心情有些雀躍的捧著一束野花,對著這個小宅子的門縫裡望眼欲穿,張丹青的心裡直犯起了滴咕!難道自己找錯了地方了嗎?不太可能啊,記得夫人徐妙錦說的明明是這裡,雖說只是悄悄的聽上了一耳朵,但自己的聽力還是非常靈敏的,當然不可能有聽錯的情況。闌

有些百無聊賴的輕輕聞了聞手中的這一捧花,這個時候的街面上,並不像後世有專門的花店,送人的花全部靠野外採摘,倒也有些難為張丹青了!

敲了門後,許久才等到了一個回應,一個聲音稚嫩的丫鬟,遠遠的試探著喊道:“誰呀?”

張丹青輕輕的咳了咳嗓子,一臉興奮的扯著嗓子:“我是你家老爺,大理寺的!快快把門兒給開開!”

吱呀一聲,小丫鬟有些害怕的眯了一個門縫,有些欣喜的連忙蹲了蹲腰:“原來是姑爺來了,奴婢見過姑爺!”

眼見只有一個小丫鬟前來開門,張丹青伸著長長的脖子,好奇地向她身後張望著,不禁滿臉的狐疑之色:

“這院子就你一個人嗎?花落婷呢?”

小丫鬟歪斜著腦袋,俏皮的說道:“花姨娘現在在屋子裡待著呢,她挺著個大肚子怪不方便的,平日裡也很少出門!所有的衣食起居都由奴婢照看著!姑爺,您快快請進!”闌

跟在了小丫鬟身後,張丹青一邊走,一邊忍不住東張西望的打量著這個小宅院起來,越過天井,便聽到了裡面一個懶洋洋的女聲,有些慵懶疲憊的問道:“月兒,是你嗎?你把誰給領進來了?”

這個聲音在在張丹青來再熟悉不過了,算起來兩個人的緣分既離奇而又波折居多。

最開始,這丫頭一直不願意居於自己的庇護之下,行走江湖慣了的她,嚮往無拘無束的江湖生活,偶爾來個行俠仗義,做一些為民除害的大好事,亦或者一邊走一邊流浪,看盡人間的大好江山……

說什麼也不願意住在自己的官宅裡,說什麼也不願意做一個籠子裡的金絲雀。

可兜兜轉轉,跌跌撞撞之後,自己卻意外的被繫結了魏國公府,成了她人的丈夫!如今聽聞她懷有身孕的訊息,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馬上就要與她見面了,可張丹青卻連該說什麼都不知道,這種情況下實在是有些犯難,被小丫頭月兒領進了閨房之後,看著這個熟悉的面孔斜躺在床上,一頭烏黑的秀髮,遮住了她大半邊肩膀,高高隆起的肚皮,讓她的行動顯得更加慵懶和疲憊,背靠在花床扶手的花落婷,並沒有刻意看著門口進來的是誰?而是雙手並用,聚精會神的在打著毛衣,模樣和型式有些小,看起來就像是在給奶孩子準備的。

小月兒恭恭敬敬的蹲了蹲腰,一臉恭敬的笑著說道:“姨娘,老爺來了,他來看您來了!”闌

作為一個武術高手,花落婷的聽覺自然極其靈敏,光聽到院子裡的說話聲音就知道了是誰,只不過由於兩人之間的氣氛和情誼較為尷尬,便拿著一件毛衣在手上消遣的織著,以此來遮掩自己心中的尷尬。

眼見小丫鬟開口提醒,這才有些感覺避不過的微微抬起頭,聲音慵懶的說道:“你來做什麼?”

把花兒放在自己鼻尖,輕輕聞了聞,張丹青訕訕的笑著走上前去,臉上多少帶著些許討好和善意,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一臉柔愛的捋一捋她的秀髮,溫柔說道:

“我聽嫂嫂說把你安置在了這兒,心中高興的不行,特地來探望一下你,我在路上看到一些好看的花,想來你一定喜歡,就把它們都摘了過來!以免你長期在閨房裡覺得鬱悶。”

輕輕的撥開他的手掌,花落婷臉上閃過了些許無奈,認真的盯著他的眼神說道:“丹青,花兒長在路邊,雖說只不過是一朵野花,卻也有自己的一絲妖豔和芳香,你偏偏要動蠻,將它摘了過來,縱然能讓你清香一兩天,可也終將枯萎,你這是何苦呢?!”

聞言後的張丹青眼神微微一闇然,,花落婷這個妮子,此時此刻純粹是拿著這花兒來形容自己,暗示自己美其名曰為了方便她養胎!實則把她困成了籠中之鳥,從此再無自由……

張丹青一時間間無言以對,只得神色闇然地把花兒放在了床頭邊的櫃子上,裝作一副才發現的樣子,滿臉欣喜而又激動的撫摸著,那還沒打好的毛衣,擺出一副誇張的笑容說道:“你這毛衣該不會是給我打的吧?!”闌

鬱悶的親親從他手中將毛衣扯回,花落婷一張臉瞬間就俏臉通紅,有些嗔怒地啐了一口,把臉撇過去不悅的說道:“你想多了,這是給還沒出世的孩子大的毛衣,再說了你不會看嗎?這麼小的毛衣,你哪穿得下?”

“孩子尚未出世,是男是女都不知,你這麼早打毛衣會不會太早了些?”腆著臉,眨眨眼,張丹青一臉俏皮!逗弄心愛之人,完全顧不上了臉皮!

疲憊的扶著額頭,花落婷一臉溫柔的撫摸著毛衣:“這個倒不怕,男女的樣式我都分別做了些,不管他出來是什麼樣子,都不會少了他的穿著!”

張丹青回過頭去,一粒碎銀拋到了小月的手裡,以不可置疑的口吻說道:“出去買點水果和鯽魚回來,孕婦嘛,就得多補補!”

支開了小丫鬟月兒之後。還不等他轉過頭來,花落婷便直接挑明瞭他的心意,直截了當的開口說道:“你把這丫頭支走,又準備打的什麼壞主意?”

“也沒什麼,我就是想讓你和我們一起住,你覺得如何?畢竟這個小宅院裡,多少有些太過孤單了,評論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輕輕的拉著她的蔥白玉手,張丹青的眼神裡充滿了希冀。滿是懇求的樣子,楚楚可憐的望著她……

用力的掙開了他的手,花落婷臉上,極其為難而又痛苦:“跟你住一起做什麼?在往後的餘生裡,掰著手指頭等著你的臨幸嗎?還是每天都在孤獨的夜裡,卻不知道你在哪個女人的屋裡風流?然後每日清晨開始,還要面對你的正妻?她欺負我吧,我又忍不住!他不欺負我吧,又無法樹立她的正室威風!你覺得那樣的日子是我所期盼的嗎?闌

這個小宅院裡,雖說偏僻而又寂靜,月兒這丫頭也是沉默寡言,不愛說話!不過如此一來倒也清靜,我這個人不喜歡喧鬧,這麼多年我都是獨處過來的,早也已經習慣了,以後若是沒有旁的事,你也不必頻繁來這,打擾了我的清夢!也不必派人給我買一大堆吃喝,我口味清澹,吃不了那麼多的富貴糧食!”

眼見她如此拒人千里之外,張丹青滿眼盡是失望,但對於自己的女人,卻也無法衝她發出一丁點兒脾氣,有些呆呆愣愣的站起來,整個人不由一陣恍忽,有些愁苦的點了點頭:

“你不必如此十分的排斥和抗拒,這個宅子,是徐妙錦和嫂嫂一併買的,地方也是她親自挑的,就連這個小丫鬟,也是從魏國公府挑出來的,這一切,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先前我還以為你會繼續流浪天涯,然後找個沒人的角落躲起來。現在看來倒也不是這般,而且吧,你可以忍受得了孤獨和清貧,但將來孩子出生之後呢?”張丹青說著說著便開始有些微微激動,一針見血的挑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孩子降世了,你打算怎麼養他?繼續劫富濟貧嗎?然後他能和你一樣孤獨一生嗎?如果他想交朋友了呢?如果他想見識一下外面的繁華盛世了呢?如果他想讀書了呢?再再長大一些,難道他不需要娶妻生子?做人!你不能這麼只為自己想著,一個孩子的降生,就意味著需要一個完整的人生,你不打算給嗎?”

聽著張丹青一連串的發問,花落婷也不由得微微發懵,誠然,即便自己再怎麼愛耍小性子,但是他說的這些問題,自己早晚會要面對!

如果自己不願意和張丹青一起居住,將來孩子長大了,問起自己父親是誰?只怕自己將會難以回答……

至於什麼交朋友讀書以及結婚,就會把問題弄得更加複雜而棘手起來!闌

心中一念至此,花落婷手邊的毛衣活兒便不由自主地漸漸停了下來,整個人陷入了深思,嘴唇微微一張一合,顯然內心的狀況已經陷入了天人交戰的煎熬之中。

眼見他沉默不語,張丹青打算繼續趁熱打鐵,說出了一句讓她破防的話:“你此番隨著我嫂嫂來到京城,應該是追著你的父親而來吧?我記得當初慧寧師太說過,因為你父族容不下你,你母親便把你,交給了你的繼母撫養,只不過後來,你繼母病逝之前,怕你遭到父親遺棄,又把你交到了慧寧師太手中。此番進京,你見過生父了嗎?”

花落婷神色一暗,繼而有些情緒低落的微聲抽泣起來:“你知道又如何?他們始終都不願意正眼看我,我雖習得一身武藝,多次想為自己的童年不幸討個說法,可站到他面前,卻始終下不了這個手!每一次都會心軟的默默離開。

而到了如今,你也打算在我傷口上撒鹽嗎?”

張丹青大跨步的走過前去,緊緊的將她擁入懷中,輕輕地撫摸著她的秀髮,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安慰著說道:“莫哭莫哭!一切都有我在呢,前些日子,我看到朝廷的邸報,說是他會調進刑部任職。有機會,我幫你探聽一下他的口風,看看他究竟在想什麼,也好了卻了你多年的心願,你看如何?”

輕輕的從他懷裡掙扎了出來,花落婷有些欣喜地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對方的承諾多少有些讓她喜出望外,聲音顫抖的質詢說道:“你真的願意幫我這個忙嗎?確定不是在哄我?”

伸手用大拇指颳去她眼眶邊的淚水,張丹青信誓旦旦:“這不是問題,我在大理寺,他在刑部,雙方早晚會有桉子需要會面和溝通的,到時候我旁敲側擊的探聽一下他的口風,你靜靜等著就行了!”闌

自顧自點了點頭,花落婷想起了什麼一樣,有些嗔罵說道:“我聽月兒說,你今天陪著夫人和嫂嫂出來看房子?你莫非是偷偷熘出來的?”

眼見被她揭穿了自己的尷尬之處,張丹青有些蠻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後腦勺。

確定的花落婷一臉善解人意的輕輕推了推他:“好了好了,你在我這也逗留的夠久了,還是早早的回去,免得你夫人發覺而動怒,我這就不留你了!還有,下回要來,記得帶些菊花……”

……

當他返回茶館的時候,徐妙錦已是一臉怒氣衝衝的一連喝了好幾碗茶,等了好半天才看到張丹青的出現,有些揶揄的說道:

“我說你離開了大半天跑哪去了呢?原來是出去會情人了,還在路邊採了一大把野花,嘖嘖嘖,一些野花也虧你拿得出手!真是不知所謂!”

被自家夫人如此一數落,張丹青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勐的一拍後腦勺!闌

對啊!

熱戀中的女子,大多數對山邊路邊的野花自然是不屑的,可如果這野花是戀人所贈,那意義就不同了!

很明顯,郭老九的媳婦劉氏,床墊和梳妝檯裡都放著一枚乾枯了的杜娟野花,如此鄭重而珍愛,極有可能是他極為在乎的男子所贈!要不然也不會被如此的鄭重儲存起來!

一想到這,張丹青便焦急的聲稱要返回衙門處理一個桉子。

徐妙錦急得直跺腳,連忙高聲的扯著嗓子問道:“唉唉唉!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房子難道不看了嗎?待會要是租的不滿意,你可不許怪我……”

張丹青一邊急著走,一邊扯著嗓子回應:“看租房的事情,便拜託夫人了,我相信夫人的眼光一定可以的,我先回衙門一趟,諸事拜託了!”

一邊走一邊喊,張丹青撒腿就跑,很快來到了衙門,一進門便風風火火的讓官差提審劉氏!並要求把桉發的證物和卷宗以及共識全部呈上!闌

好端端的如此大動作,頓時把正在梳理卷宗的陳安都給驚著了!一時間都有些那不明白,他究竟哪根筋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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