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的酒杯舉在空中,張丹青一臉茫然的看著廂房門口被人踹了開來,徐妙錦身穿一身鎧甲,耀武揚威的站在了門口,眼神凌厲的掃過全場!

在場的除了蔡虎見的比較少,大多數將軍都是非常熟悉這位二小姐的脾性的,一個個嚇得紛紛低眉垂首,誰也不敢抬頭直視對方,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徐妙錦當成了出氣筒!

坐在主位的徐增壽也一臉的尷尬,若要說論起地位來的話,他是大都督,在場之中所有人地位最高的一個,而且還是徐妙錦的三哥,按理說,應該是最不慫的徐妙錦的那個人!

可問題偏偏就這麼讓人感覺到尷尬。

整個魏國公府裡頭,徐妙錦的威名誰又能不知?就連幾個哥哥,對這個性格霸道的妹子也是多有忍讓,哪怕是為人一臉嚴肅的徐輝祖,對她地所作所為也是往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會和她起正面衝突。正所謂惹不起躲得起!

更何況是這個極為重視親情的徐增壽呢?

只見徐增壽一臉尷尬的站起來,從邊上拿了個酒碗,笑呵呵的倒滿了一碗酒,一臉討好的走將過去:

“妹子來的真是及時啊,哥哥正在這裡設宴,又拉上了一眾將軍們,來給妹夫接風洗塵。妹子既然來了,不如也一併坐下,咱們一家人好好喝散一場!?”

傲慢的身形,無視徐增壽的討好,徐妙錦越過自己的三哥,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張丹青,忽然嘴角揚起了一絲似笑非笑的笑容:

“我剛到門口的時候,就聽到夫君在和人顯擺馴妻有術,不知是否確有其事?!能否說將出來,讓妾身也聽一聽?順便也增長一下見識!”

本就笑得極其尷尬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此時此刻的張丹青就像是被人點了笑穴一樣,像個凋塑一般愣在原地,手足無措的不知該如何才好!

那原本對探花郎無比崇敬的蔡虎將軍,臉上的表情也是非常的詭異,看了看來勢洶洶的徐妙錦,又看了看張丹青,眼見這場面的局勢非常詭異而又微妙,便笑呵呵的準備坐下!

可下一秒,一隻手臂堅定有力的揪住他的衣領,絲毫由不得他一丁點兒的拒絕!

張丹青一把揪起蔡虎將軍,一邊笑呵呵的朝著徐妙錦說道:“夫人說笑了!這酒樓里人多嘴雜,外頭走廊更是嘈雜無比,想必夫人一定聽錯了!我哪說過什麼馴妻術!?

我剛剛和蔡虎將軍說的,明明是在討論和交流如何善待妻子,你說對吧?蔡虎將軍?”

說完,用力的收攏了他的衣領,朝著他挑了挑眉頭!言行舉止之間的威脅之意簡直不要太過濃厚!

初來乍到的蔡虎,哪敢說半個不字?!看了看張丹青,又看了看一旁不置可否的徐增壽,頓時心中一陣明瞭……

很是識趣的忙不迭連連點頭,把頭點的像小雞啄米一般痛快,很是配合的看了看張丹青說道:

“姑爺說的沒錯!剛剛我一直在向姑爺討教一下如何善待妻子以及家小,如何討的妻子歡心!二小姐要是不信,可以問一問大都督(徐增壽)!對吧?大都督……”

“啊,嗯,這個……”徐增壽的眼神開始四處遊離和躲閃,就像是個犯了錯,急忙著遮掩和狡辯的熊孩子,竭盡全力的開始為張丹青打起了掩護,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辯解說道:

“妹子啊,剛剛他們的確是在議論如何討好妻子,彼此之間交流一下心得,這樣一來也有利於促進夫妻感情和諧,營造良好家庭氛圍,我這個做哥哥的,自然也是樂見其成,說不定也可以從旁學到個一鱗半爪,恰好好巧不巧的!你就推門進來了,整件事情就是這麼的簡單而又樸實無華……”

徐妙錦也沒有打算當場在眾人面前拆穿他,而是笑呵呵的走上前去,一臉嬌嗔的摟著張丹青的胳膊,那模樣極其溫婉而又賢惠,近乎撒嬌的說道:

“想不到夫君這般有心,倒是讓妾身有些受寵若驚了,我在家中備好了一些驚喜,不如夫君現在就隨我回家,感受一下我精心佈置的驚喜如何?!”

沒等張丹青有個任何表示,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旁的蔡虎將軍便高興地羨慕說道:

“姑爺真是羨煞末將了,回家竟然還能夠有夫人準備的驚喜禮物,可笑我戎馬一生,儘管在軍營裡耀武揚威,回到家仍然隔三差五的會受到夫人的欺辱,真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氣死人啊!姑爺有妻如此,羨煞我等了!”

酒席間的眾多將軍,一個個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的面面相覷,好半天這才擠出了一絲絲笑容,很是默契而配合的說道:

“探花郎有妻如此,我等羨慕之極!”

這一通賣力的表演,直接把張丹青給弄的不會了,臉上表情僵硬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對於自家妹妹的脾性,徐增壽簡直在瞭解不過了,這一定是她暴風雨發作前的前兆,真要隨她回了家,指不定後面還有什麼折磨人的事情在等著呢!

當下眼珠子咕嚕一轉,很是大聰明似的扶了扶額頭,立刻裝作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有些腳步踉踉蹌蹌的說道:

“哎呀呀,哎呀呀!本以為本都督千杯不醉,誰曾想這酒勁還真是有些大著呢?!一時間把我整的都有些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哪位將軍辛苦些,快快扶本都督回家……”

大都督發話,一眾將軍連忙起身回應,紛紛想在大都督面前掙個表現,露個好臉!

可誰曾想徐妙錦卻狠狠的瞪過眼來,殺人般的目光掃過這些個將軍們,一副要將眾人生吞活剝了的樣子,惡狠狠說道:“我自家哥哥,我自然會安排人扶回去,輪不著你們這些人動手,誰要敢自作聰明,少不了他的好果子吃!”

被這麼一番威脅,眾將軍立刻便慫包一樣的縮了回去,誰也不敢粗魯的當這個出頭鳥。

緊接著徐妙錦呵呵一聲冷笑,看了看身邊的幾個武裝丫鬟,大喝一聲說道:“眾女兵聽令,快快將大都督給扶回去,切莫讓他醉倒在這裡,路上不要耽擱,早些將他扶回去後,本小姐要好好的和他談談心!”

好好談談心?!

這句話可不是什麼好話語!從小自己就沒少讓她折騰過,徐增壽的心裡頓時猶然的滋生了一股不妙的情緒。即便自己如今已經娶妻生子,孩子都滿地跑了,但只要自己做了一些羞愧之事,難免還會遭受到她的當面指責甚至是修理。

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為父親和大哥平日裡對她過多縱容?!使得她在家裡無法無天!

幾個被當成女兵訓練的武裝丫頭,不由分說得把徐增壽直接押回了魏國公府。留下了一眾將軍一個個面面相覷,絲毫沒了剛才的談笑風生和豪氣雲天……

魏國公府,在一排排燈籠的照耀下,整個院子變得十分通明。

府邸裡面的眾多家丁,全都被召集了起來。在夜晚之下,平添一股肅殺之感!

作為魏國公徐輝祖的夫人,鄭氏怎麼說也是個朝廷誥命,看著徐家的二小姐再次回府,明明是已經嫁出去的姑娘,卻依舊擺著一副魏國公府邸的主人模樣,對整個服裡的人頤指氣使,吆三喝四!

偏偏整個府邸沒人膽敢反抗分毫!一些個家丁和丫鬟,更是為徐妙錦的命令是從!

這種“歪風邪氣”,簡直讓徐妙錦氣的嫂嫂鄭氏牙癢不已,偏偏又有些無可奈何,自己生在書香之家,從小都是溫文爾雅,以賢惠的性格示人,既不敢也不願與她發生直接衝突,但偏偏卻看不慣這種“歪風邪氣”,無奈之下,只好把目光求助性的投向了自己夫君徐輝祖,有些抱怨而又撒嬌的搖了搖他胳膊:

“我說夫君呀,小姑子這麼做,是不是有些太過了呀?她終究是嫁出去了的人,他的夫君可是探花郎。嚴格來說已經是張家的媳婦了。此次回京,她把姑爺張丹青和張丹青的嫂嫂等等一大家子都接進了魏國公府裡面,我知道夫君從小就疼愛小姑子,加上姑爺張丹青再京裡又沒有房產,暫時住一會兒也是能接受的,畢竟魏國公的府邸這麼大,也不差他那幾個房間和幾雙快子。畢竟人多也熱鬧,妾身也是喜歡的緊,從來也不在背後說什麼閒話!

可是這……可是這……這小姑子怎麼能依舊拿自己當主人呢?一回到府裡,就把整個府裡的家丁和丫鬟都給操弄了起來,整的好像要打仗一樣,一個姑娘家,啊不!一個已經成婚了的婦道人家,竟然興師動眾的帶著家丁和丫鬟,跑到酒樓裡把三叔和姑爺給直接拘押了回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徐妙錦才是魏國公呢!夫君你也不管管她,要是能有她這個性質下去,以後要是咱家人嫌棄她了,可有她哭的……”

聽得媳婦碎碎念念的嘮叨,魏國公徐輝祖不由眉頭一皺,一隻大手捏著拳頭,手指捏得咯咯作響,有些不以為然的冷哼說道:

“嫌棄我小妹?我看哪個不開眼的敢?就那個張丹青?別說他只是個大理寺丞,就算他做到了大理寺卿甚至刑部尚書,哪怕他敢傷我妹子一根毫毛,我都要和他勢不兩立!”

鄭氏:……

聽著自己丈夫如此霸氣的護妹宣言,鄭氏幾乎都快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聽錯了?有些懷疑人生的嘴巴微微張了張:

“哎幼……夫君呀!這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您即便是貴為魏國公,可張丹青以後真要做到了刑部尚書之類的高官,你手再長也管不著他呀。現在小姑子如此的霸道蠻橫,我怕她以後在參加會日子很難過。

再說了,三叔再怎麼不濟,好歹也是個五軍都督府的大都督,手底下管著好多的將軍和兵馬,被他大庭廣眾之下被自家妹子興師問罪的押了回來,到底成何體統嗎這是?”

“成何體統?說這話的應該是是針對老三吧?深更半夜這麼晚的,還帶著一堆子將軍在酒樓裡吃吃喝喝,跟個二世祖一樣,押他回來也是對的!”徐輝祖不以為然,甚至覺得自己妹子做的還有點道理。

話音剛落,遠遠的便聽到徐妙錦的清脆銀鈴笑聲:“果然還是大哥最懂我,這不……我已經把三哥和你妹夫給押了回來,趁著大哥在家裡,不如一併收拾了?”

身後被兩個丫鬟摁著雙臂的徐增壽哭喪著臉,有些哀嚎到:“我只不過是麾下來了個新調過來的將軍,就把回衙門裡的將軍們都召齊大家喝個酒,僅此而已。大庭廣眾之下把我押回來,這叫個什麼事嗎?”

張丹青也鬱悶的皺了眉頭:“酒宴我是不想去的,主要是初來乍到,大理寺衙門的長官非要讓眾多同僚給我接風洗塵,我一時間推脫不得,只好去了!結果想不到三哥就在隔壁,喝著喝著就喝到一桌去了!”

冷著個臭臉,徐輝祖緩緩的轉過身來,凌厲的眼神掃過二人,語氣堅定而又斬釘截鐵的訓斥說道:“也許在你們看來和同僚們喝個酒,聚個酒席,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應酬嘛……或許在你們看來應該就是這樣子的。但你們別忘了,貪杯往往能誤事!

你們在一起喝酒了,有一回就會有二回,次數一多了,難免就會長聚而成朋黨!為官者,但凡結了朋黨,那麼離栽跟斗的倒黴之日就不遠了!也許你會說是別人主動邀請你參加酒宴,你推脫不得!但一次兩次總是為自己找藉口開脫,這種不懂得拒絕的人,往往會禁不住殘酷的官場傾軋而最先倒下!”

說到這裡已經是近乎大聲呵斥!一步一步的直接來到了二人的跟前,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樣的刮過了兩人的身上,偏偏臉上擺出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朗聲說道:

“家父在世之時,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告戒我等!聚酒而成朋黨,這是為官者的大忌!我這個三弟,從小就被我罵慣了,卻從來不知悔改!我也不抱任何期望,任其自生自滅吧!

倒是你張丹青,作為大舅哥,我承認當初你們成婚之時,我們三個哥哥使了些許手段,有些對你不住,但既然如今你與我妹子,二人已經相處的琴瑟和諧,我這些話就不得不說,尤其是你現在已經到了京城,和什麼樣的人結交?該怎麼結交?該怎麼拒絕!?你若是心裡沒數,少不得我就應該來提點你!我的話或許有些難聽,但也是為你好!”

微微一震,張丹青連忙彎腰行禮:“多謝大哥教誨,日後行事交友,丹青自當謹言慎行。”

微微點了點頭,徐輝祖眼神裡多少還有些讚許之色,輕輕的拍了拍他肩膀:“你在京城裡沒有府邸,終究不是個事情,你和嫂嫂住在我魏府,作為大哥,我自然是非常歡迎,就怕你住的不大習慣!明兒得空了,我陪你在京城轉一轉,看看有沒有合適且近一點的宅院,到時候你買一所宅子,也不用寄人籬下!你看可好?”

還不等張丹青答話,徐妙錦卻率先的放棄了難,嘴上滴咕的撅起嘴唇說道:

“得了吧,大哥!就他那點俸祿,哪能夠在京城買得起宅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京城的大宅院,別說近一點的,城牆邊上的宅院都貴到了什麼樣的價格?”

臉上苦笑的嘆了口氣,張丹青並未出聲反駁,畢竟徐妙錦說的也是事實。

京城的房價自古以來都是難以令人企及的,白居易就有長安居不易的說法!甚至宋代的名相王安石,還曾經寫詩,勸過蘇東坡趁早在京城買房子!

別人咱不說,單表那大詩人白居易。他二十九歲中進士,三十二歲成為秘書省校書郎,他當時月薪一萬八千文,大概摺合人民幣八千元。這在當時也算高薪了,可是他還是買不起房,只好暫時在長安東郊長樂裡租了四間茅屋作為居處。但是這樣一來,上班就遠了,白居易只好又租了一匹馬作為代步工具,另外又僱用了兩個保姆。

這樣一來,他每月要開銷七千五百錢,剩下的錢存起來用於買房。結果存了十年,還是買不起房。鬱悶的他寫下了“遊宦京都二十春,貧中無處可安貧。長羨蝸牛猶有舍,不如碩鼠解藏身”的詩句。瞧瞧我們的大詩人被長安的高房價逼的,都開始羨慕蝸牛和老鼠了!

白居易覺得長期租房不是辦法,於是他到陝西渭南縣買了一處宅子。好在這地方算是京畿地區,白居易平時上班就住在單位宿舍,節假日就回渭南的房子裡住。這類似於今天在北京上班的白領們,很多人在市內買不起房,只好在京郊或者河北買房。直到五十歲時才靠積攢的錢在長安買下了房,也就是為了長安這套房,白居易整整奮鬥了十八年!

另一位大文豪韓愈,做官做到了京兆尹的位置,也就是相當於今天的北京市市長,就是這樣還整整攢了三十年的錢,才在長安置辦了一套房子。

那到底具體房價如何?根據唐玄宗時一份朝廷拍賣房產的記錄,一套包括三十九間房間的別墅,摺合十三點八萬文,換算成人民幣大概是四十萬元。數字看起來不大,要知道古代物價水平比現在也低,錢幣的購買力高多了,所以這個價格對唐代人來說可不低!如果不是當官或者經商的富人,終其一生,根本不可能在京城長安買房的。

而明朝京城的房價之高,常年在京城長大的徐妙錦,自然是深有感觸的,當場就開始撅起嘴唇直接抗議了!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西磐堂

塵市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