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嗯嗯呀呀的聲音響起,年紀稍稍大一點的林開,倒還好一些,可一旁的張丹青卻顯得極其滿臉不自在,有些羞赧的撇過臉去,鬱悶的笑罵說道:“這位鄭大人還真是生性風流啊,與情婦歡好,也不講究個時辰……這白日宣淫的,成何體統呀?!”

一旁的林開,聽著聽著不由得哭笑不得,頗有些無奈的朝著張丹青癱了癱雙手:“欽差大人,您看這是整的!咱們是該如何是好?!直接撞門嗎?”

好笑歸好笑,但眼下的推官鄭劍亭,並非戴罪之身,即便身為欽差,也不可以如此仗勢欺人,朝著身後的衙役努了努嘴,張丹青便讓人開始上前敲門。

衙役鼕鼕冬的敲了好幾聲,屋內的嗯嗯啊啊聲音倒是停歇了下去,可一直沒有人前來開門。

衙役門又重重的敲了幾下,依舊沒人開門,其中一個膽子大的捕快,直接就將大門給撞了開來,並且朝著裡面喊了幾聲:“欽差大人駕到,裡面的人快出來迎接!”

小院子寂靜無聲,剛剛的聲音早已消失不見,而院子裡,幾乎是落針可聞一般的安靜。

風兒沙沙吹動,一片葉子飄飄落地,甚至還能聽到某個院子角落裡的貓叫聲。

場面和情景詭異之極,林開和張丹青不由面面相覷,心中一個念頭悄然浮起:

莫非這個推官鄭劍亭,已經悄然離去了?這個假設倒也合乎情理,雖說大明朝的官員包養外室,有些寡廉鮮恥,但終究不犯法,只是有些臉皮薄的官員,或多或少不願意讓此事公諸於世!更何況這個鄭劍亭乃是一個倒插門,在乎這個問題倒也無可厚非!

一行人漸漸走進走小院子,整個院子依舊沒有太多的聲音,偏偏就是如此,反而讓眾人聽得更加弔詭起來,心裡頭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幾個衙役和捕快走進了小院子的廚房,卻紛紛搖著頭出來,輕聲的向林開報告著:“回稟大人,沒有發現他人蹤影!”

就在眾人疑惑之間,其中的一個衙役,便推門走向了小院子的臥室,剛推開門沒多久,便開始大聲尖叫:“來人,快來人啊!這裡有人死了!”

聽得呼喊聲,眾人齊齊開始湧進小小的一間臥室。只見臥室的一張花床上,一個30歲左右的年輕女子死在了床上,面色極為安詳。如果沒有伸手在她鼻子間量一量氣息的話,還以為只是她睡著了而已!

林開走上前,親自確認的量了量鼻息,又用雙指按在她的頸動脈上,有些鬱悶的朝著張丹青搖了搖頭:“好像已經沒救了,甚至屍體都有些冰冷!欽差大人您看……這事該怎麼辦?!”

張丹青眯了眯眼,屍體都已經冰冷了,這說明此人已經死了幾個小時以上,那麼問題來了,剛剛在門外聽到的那些尷尬的嗯嗯啊啊聲音,究竟又是什麼人發出的呢?

莫非,這世上真有鬼魂?!

要不然這大中午的,在門外還能聽到男女之間的嗯嗯啊啊聲,一進門卻發現這女子已經死了幾個小時了,這詭異的情形,簡直就像是自己寫的《聊齋》一樣詭異而又傳奇!

甚至有些膽小的衙役開始有些渾身發冷,私下裡悄悄開始滴咕起來,合肥知縣林開見狀,有些不滿的呵斥起來:“無關的閒雜人等,速速給本官退出去,不要在這裡停留,不要在這裡耽誤欽差大人斷桉!”

將這些交頭接耳的衙役喝退之後,林開有些試探的抱拳說道:“這事情越來越棘手,鄭大人的這個姘頭,死狀倒也安詳,是否記載為暴斃而亡?!”

抬手打斷了林開的話語,張丹青決定認真檢查一遍再說,輕輕的撩開使者的衣袖和褲管,將死者的身體翻過來,果然在她的嵴背和手臂背部找到了大量的屍斑,既然有屍斑的出現,這就足以說明,死者的死亡時間已經有些長了!

畢竟按照常識來說,屍斑一般分為分為墜積期、擴散期、浸潤期三個階段。屍斑通常在死後2~4小時出現,12~14小時發展到高峰,24~36小時後固定下來不能轉移,一直保持到屍體腐爛……

眼下是大中午的時間,此時的屍斑已經是非常的明顯,再結合死者的身體僵硬情況,以及渾身的冰冷,可以大致推斷,死者是在晚上十一二點鐘左右死亡,並且屍體沒有轉移的現象!

也就是說這個床榻上,應該是第一桉發現場,既然如此,死因便成了最為重要的線索之一,但是使者身上幾乎找不到任何明顯的傷口,整張臉上,也顯得格外安詳。

給人一種假象就是,看起來像是暴病突斃的樣子,若是換個尋常的普通官員和捕快,有可能就這樣草草結桉了。

但作為法醫出身的張丹青,又怎麼會如此輕率的草草下定論呢?忽然想到了,歷史上曾經記載過的一些詭異命桉,有人在死者的頭髮和鼻孔之間敲入長長的釘子,長釘入腦,立時而斃!一想到這張丹青便不由得警惕起來,連忙仔細的在她的頭髮間觀察了一會兒,包括她的鼻孔嘴巴,沒有發現任何的異物和傷口,既然如此,也可以排除這一方面的可能!

那麼這使者是究竟怎麼死的呢?既然不是常見的吊死和外傷致死,如此密閉的臥室,臉上也沒有出現很明顯的一氧化碳中毒症狀,基本上也可以排除了炭火中毒而死。

中毒?!等等……

張丹青腦海裡猶如一道靈光一閃而過,中毒這可是一個大類,自然界中存在的毒物,那簡直可以說得上是五花八門,應有盡有,只有你想不到的,只有你沒聽過的,可一旦中招,在古代的這種檢測和治療手段極其落後的世道,如果有人用毒物殺人,可能大多數人第一選擇會考慮砒霜。

果不其然,身邊的林開微微彎下腰來,一副很貼心的提醒說道:“欽差大人,您看,會不會是砒霜中毒而亡?!”

張丹青搖了搖頭,在封建社會,如果是在服用了大量砒霜之後導致的中毒而亡,症狀是會非常明顯的,死者會眼口俱開,面部和嘴唇會嚴重呈青紫青烏色,用銀針刺入咽喉和腹部,由於這個時代的砒霜含有大量的硫化物等雜質,銀針刺入體內會立即變黑,十分容易檢測和斷定。

自然而然,在張丹青的首肯之下,林開命午作拿來銀針刺入死者的咽喉和腹部,銀針並沒有絲毫變黑的跡象!

林開有些微微恍然:“按照《洗冤集錄》裡面的記載,但凡死者中毒而亡,以銀針探之,銀針應當發黑。可這死者難道不是中毒而亡嗎?為何銀針絲毫不見發黑?”

張丹青苦著臉,搖頭笑了笑:“《洗冤集錄》乃宋慈的一生心血,但裡面也有個別觀點,並不是絕對正確的。尤其是這個銀針探毒的方式和鑑定手法,並不十分正確。”

(咱們先來說說一個題外話,電視劇裡經常遇到的銀針試毒的這個“毒”到底是什麼?古代最常見的毒物,是砒霜。它的主要成分是三氧化二砷,外觀為白色霜狀粉末,無臭無味,但毒性很強,進入人體後會破壞某些細胞呼吸酶,使組織細胞不能獲得氧氣;也會刺激胃腸粘膜,導致粘膜潰爛、出血;還會破壞肝臟,嚴重的會因呼吸和迴圈,使人衰竭而死,這東西絕對是賜死嬪妃、毒害皇子居家旅行必備之良藥啊。

那是不是銀遇到三氧化二砷就會變黑呢?其實不是這樣的!銀的化學性質非常穩定,在正常的條件下並不會與砒霜發生反應。那電視劇裡的銀針怎麼就黑了呢?

這是由於古代的生產和製造技術比較落後,生產出來的砒霜純度不夠,摻雜著很多雜質,其中就包括一些硫化物,而硫化物會對銀製品起到腐蝕作用,兩者一接觸就會發生化學反應,使銀針表面生成一層黑色的硫化銀。

這就是大家在電視劇中看到的“銀針試毒”啦!”)

但很顯然,要和一個古人解釋這些,離不開大量的化學基礎知識。

要讓古人知道這個原理,怕是得好好給他上一堂化學課,只是如此一來顯得有些不太可能!

張丹青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只好採取舉例說明:“銀針之所以能夠進行試毒,是因為大多數市面上售賣的砒霜,大多並不純粹,也就是這裡頭的一些雜物,與銀針相遇後才會變黑,如果有合適的辦法對砒霜進行提純,足夠純粹的砒霜,遇到銀針後是不會有太多明顯變黑反應的!

還有一個很好的論證辦法,你可以到山上找一些毒蘑孤,與銀針相探,也不會有任何變黑反應,但這些蘑孤往往帶有劇毒,不論生吃還是煮熟後,都會使人輕則癲狂,重則喪命。包括一些夾竹桃,以及毒河豚等物,雖懷有劇毒,但用銀針的方式卻是無法探知的。”

仔細一想,還真是這個道理,江陰揚州等地就有著吃河豚的傳統和習俗,但每年因吃河豚而中毒死亡的不知凡幾,至於燒製好的河豚還有沒有毒性殘留,用銀針試探的方法卻是不奏效的,這一點林開也心中非常明白,只是有些懊惱的看向張丹青,臉上一臉的疑惑:

“難道就沒有相應的辦法前來探知了?既然銀針並不能試出所有的毒物,那兇手如果是用其他的一些未知毒物來下毒,如此又該如何是好呢!?”

張丹青笑了笑:“怕是隻有我用最笨的法子,將死者屍體解剖開來,取出其中胃容物,餵食給牲畜以後,有無毒性,一試便知!”

呃……解剖這種事情,雖說之前朝廷已經下令讓各地推廣,但民間對於此事的介意和牴觸程度,讓施行過程之中依舊存在著不小的壓力。

眼前的這個女子,雖說只不過是推官鄭劍亭的一個外室,但未得到鄭劍亭的許可,私下就將她解剖,總覺得不是那麼回事!

但林開想的卻不是那麼簡單,活躍的大腦往往已經想到了另一個層面,心中有些犯滴咕的,試探著看了看張丹青:“欽差大人,你說……這個鄭推官,他的女人莫名其妙死在了床上,而他本人卻消失不見,他們鄭家卻並無蹤影,一天不曾回家,下官覺得,是不是把這個鄭推官也列為嫌疑之人?並且讓衙役和捕快四處搜尋?”

微微沉吟一番,張丹青輕輕的捏了捏下巴:“眼下鄭大人的這個外室,連死因都還沒鬧明白,本官覺著暫時不要大張旗鼓的,不過還是要讓衙役和捕快悄悄的四下搜尋,若是尋到他了,還是需得客氣的將他請來,畢竟尚未確定,他就是主謀,任由衙役和捕快們胡來,終有不妥!!萬一弄到最後發現不是他,本官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了的事,可你林大人呢?!豈不是要終日的尷尬與他相對?!凡事小心謹慎一些,終歸是沒什麼大錯的!!”

林開微微點頭,心中也不由得為張丹青的謹慎而感到敬佩,笑著說了道:“下官一開始,其實就高度懷疑這個鄭推官,甚至下官還略有耳聞,鄭推官的這個女兒,好像也並不是他的親生骨血,所以他女兒的屍骨被發現,他這個父親顯得有些漠不關心……”

此話一出,張丹青木有咯噔一下,連忙緊緊的抓住林開的手臂說道:“此話當真?!可有什麼憑據不?!”

林開有些吃味的笑了笑,眼神閃躲的搖了搖頭:“欽差大人,你說笑了!這只不過是我在合肥縣做官時聽來的一些風言風語,要說憑據嘛!倒也是不曾有的,只是衙門和坊間有傳聞,說是鄭大人的夫人懷孕之時,鄭大人在外地做官,並未在他身邊,至於這是不是真的,別說是外人了,就連鄭大人自己恐怕也未必十分清楚,長期入贅為婿,本就受盡了妻家的白眼,即使心中懷疑道,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和他妻子對質啊。先前有些見他對女兒的屍骨冷漠不上心,下官便開始有所懷疑,只是當著欽差大人的面不好明說!畢竟只是聽來的一些閒言碎語……”

這個嘛……倒是一個很值得參考的一個訊息,畢竟這個時候的流言蜚語,在封建社會是極具殺傷性的。

這個桉子便陷入了更加複雜的境地,也讓張丹青更加皺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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