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丹青看來。

這位所謂的同鄉,和自己並沒有太多的情分。

要不然,也斷然不至於,連口中的所謂大人物究竟是誰也不肯透露半分。

這些個錦衣衛,一個個口風極為嚴實。

張丹青一時間也無法探知分毫。

只好背起一個木箱子行囊。

心不甘情願的隨他們火速趕往京城。

木箱子下面放的是一些簡單製作的解剖工具。

上面簡單的放著一套換洗衣服。

整個人看上去。

像極了電視劇裡的寧採臣。

(雖然張丹青不愛搞鬼)

錦衣衛百戶陳百客靜靜的看著他,恭恭敬敬的站在一匹馬前。

滿臉澹澹的微笑:

“丹青兄弟不必客氣,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一匹馬.。

經過我的精挑細選,即便是遠端跋涉千里,也絕不在話下。

來,丹青兄弟快請上馬!”

小心翼翼的扶著張丹青上馬後。

見他有些拘謹。

錦衣衛陳百客尷尬的笑了笑,便決定率先打破沉默:

“丹青兄弟不必懷疑,此去京城路上,我等兄弟自然會拼死保護,絕不會出什麼差池。

一路上的吃喝用度,也將由我們全權負責。

丹青兄弟也不必在意,放心與我們同行即可!

至於和你同行而來的那幾個舉人,本官已經和徽州知府打過招呼了。

他們會專程的派遣衙門的衙役護送到京。

有了衙門親自護送,斷然不會有什麼差錯。”

尷尬的點了點頭,臉上也極為勉強的擠出了一絲笑容,只是張丹青的笑容顯得有些勉強和生澀,神色之間的疑惑依舊未能夠儘速消除:

“學生有一事不明,還敢請百戶大人為我解惑!”

陳百客點了點頭:

“那你不妨說來聽聽,看看我能否幫得上你?”

嚥了咽口水,張丹青決定一針見血:

“在下只不過是區區一個舉人,連個官身都沒有。

不知百戶大人所提到的那位大人物,為何突然要召見我這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陳百客澹澹一笑,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作為同鄉的陌生人。

即便已經身在錦衣衛任職,陳百客也沒打算對他有什麼惡言惡語。

更何況自己的這個百戶的官位,也是因為眼前的這個張丹青而得來的。

就更沒有理由對他惡言相向了。

當下便會心的笑了笑:

“既然你執意要問,那我便如實相告吧。

誰讓我們是同鄉呢?!

你連連破獲了好幾張奇桉的事情,如今已經是上達天聽了。

就連皇上聽著也是讚不絕口,可聽到的總不如看到的實在,

所以呀,皇上就想特別的見你一面。

這才安排我們錦衣衛,說什麼也要讓你快快到京。

此番進京覲見皇上,會讓你前去禮部進行言禮。

(非大臣而見皇帝,一般會有禮部進行簡單培訓,著重的講解一下禮儀規範和一些皇家的忌諱,以免這些人見皇帝的時候出醜,或者是惹得皇帝不高興)

言禮的過程,也是需要折騰好幾天。

所以我們需得提前出發,將你早些接到京城。

這樣一來,這幾天我們可能會日夜趕路。

相對而言會比較辛勞。

只不過到了京城,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一會兒。

然後再去禮部言禮,學上幾天規矩。

經過這樣的流程之後,才可安排覲見皇上!”

啥?

這話聽得張丹青頓時腦裡一陣嗡嗡直響。

原來是朱元章要見自己。

之前自己心裡好一陣揣測,還以為是那個大魔頭錦衣衛指揮使蔣瓛,打算見自己呢。

搞了半天,原來是朱元章。

但知道了事情原委的張丹青,非但沒有感到任何的激動和高興。

反而稍稍的有些漸漸恐懼起來。

朱元章是什麼人?

他或許是個好皇帝,老百姓的好皇帝。

但是他,絕不是一個好人。

更不是一個好領導。

尤其是從上下級的關係來看。

這簡直是一個非常恐怖和血腥的領導。

朱元章在位期間。

那些個開國功臣們,前仆後繼,一批一批又一批的倒了大黴。

殺頭的殺頭,滿門抄斬的滿門抄斬。

如果說朱元章是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並且為自己的兒孫鋪路的話。

倒也情有可原。

可事實上作為朱元章的臣子,倒黴的可不止這些開國功臣和淮西武將們。

就連普通的官員。

在洪武一朝,日子也是非常非常非常的難過。

難過到了什麼程度呢?

朱元章由於幼年時期的慘痛經歷。

對官員是恨入骨髓。

尤其是那些貪官,簡直是恨不得吃他們的肉,剝他們的皮。

這些幼年少年時期被貪官剝削的慘痛,即便朱元章登基做了皇帝。

也依舊未能夠有哪怕一絲絲的改觀。

尤其是自己掌握了天下權柄之時。

以往多年對貪官的恨,都毫不保留的爆發出來了。

據歷史記載。

朱元章對貪官的懲罰力度堪稱歷史之最。

但凡貪汙了六十兩銀子以上的貪官,就會對他們施以剝皮揎草之刑。

60兩銀子是什麼概念呢?

用今天的物價來算,也就是約摸兩萬塊錢。

(社會環境和物資豐裕程度不一樣,可能會更高一點)

這是個什麼概念?

貪汙2萬塊錢,就要剝他們的皮,並在他們的人皮裡塞上稻草。

製成一個稻草人。

然後掛在衙門裡。

讓這些官員的繼任者們,天天都可以看到這些,極富創意的標本。

由於對貪官,懷揣著這滿腔的怨恨。

朱元章在官員們的待遇和準則裡頭,幾乎再一次的發揮了自己近乎變態而苛刻的要求。

那就是薄俸制度。

來看下朱元章給官員定下的工資水平。

在1371年,朱元章規定,一品大員的工資一年是800石糧食,以此遞減,到了從九品手中,一年才有50石糧食,當時一石糧食大約也就是一兩白銀。

也就是說一個七品的縣令,拿到手的也就是150兩銀子,如果換算成現在的人民幣,大概是萬元。(注意,這裡是指年工資,而不是月工資)

這工資水平絕對是中國古代最低的。而且低就低吧,要是按照物價來漲那也湊合了。但是朱元章卻留了5個字,“自後為永制”,也就是說這就定死了,以後就這個價。

聽起來,好像這個工資也不是很低。

然而,明朝足額給官員支付大米作為俸祿只在朱元章執政前期維持了一段時間。

到了後來官員工資中的大米比率就不斷下降,取而代之的是絲、棉、胡椒、蘇方木等實物,以及一種叫做“大明寶鈔”的官方發行紙幣。

更坑的是,大米折算成其他實物並不是按市場價格計價,而是按人為制定的非常低的比率給予支付。

至於“大明寶鈔”由於官方濫發,導致貶至嚴重,很快就跟廢紙沒什麼區別了。

明史專家黃仁宇教授在《十六世紀明代中國之財政與稅收》一書中指出,當時明朝官員所得到的實際收入,僅僅相當於其名義俸祿的4%左右。難怪《明史》中會發出“自古官俸之薄,未有弱此者!”這樣的感嘆。

明朝著名清官海瑞在浙江淳安擔任知縣(正七品)的時候,家裡窮的揭不開鍋。有一天海瑞去菜場買肉為母親賀壽,結果卻成了當地的頭條新聞。《明史·列傳第一百十四》中記載:“總督胡宗憲嘗語人曰:昨聞海令為母壽,市肉二斤矣。”堂堂一縣之長,窮到買兩斤肉都要載入史冊的程度,由此可見明朝官員的薪酬水平有多低了。

朱元章制定的低薪政策看似給國家節約了不少錢,但卻使明朝官場上衍生出了各種各樣的陋規。各級官吏想盡辦法從百姓身上撈錢,導致明朝百姓生活負擔日益加重,這也為明末大規模農民起義埋下了隱患。

當然,從朱元章的角度來看。

一個知縣有這樣的工資,養活自己並沒有多大問題。

但是,為什麼還有人喊窮呢?

首先,朱元章發放的工資,夠官員的基本生活開銷,卻忽略了官員還要自己承擔一定的公務費用,比如請師爺,衙役,轎伕,助手、隨從,丫鬟,僕人等。

(還有個更重要的就是小妾,這類人,更費錢)

第二,明朝官員的俸祿構成單一,幾乎沒有其他補貼項。洪武早期,曾經有“賜百官公田,以其租入充俸祿之數”的政策,但是隻實行了一段時間。

也就是說他們只有俸祿,而沒有像宋朝那般有各種絲捐柴炭的賞賜。

(至於清朝的養廉銀,想都不要想。)

第三,工資漲幅十分有限。洪武時期,從整體上看官員的工資只是略有增加。洪武四年~洪武二十年,一品大員的俸祿從900石增加到1044石;九品小官的俸祿從60石增加到66石。

第四,和其他朝代的工資相比,明朝的工資實低。同級別的官員,唐代、宋代官員的工資比明代官員的要高上數倍甚至十多倍。更不用提唐宋官員還能額外領到各種補貼。

工資到底夠不夠花?明朝的官員們冷暖自知。

有人力挺朱元章,說“國初定製,百官俸給……足勾養廉用度”;

當然也有人埋怨:在洪武年間,官吏要追求為官清廉,很容易把自己推入另一個窘境:工資太低,生活都難以維持。

你想一下,現在的通脹水平,古代那也有啊,錢越來越不值錢,那麼當官時間越久,工資其實越少的。

就是一個七品的縣令,相當於現在的縣長,一大家子人不說,還要養廚子,馬車司機、師爺等等,這些人可全部要開工資啊,

所以啊,如果按照朱元章的這個工資過日子,那麼不用殺,全餓死了。

除了像海瑞這樣的,自己還會種菜,勉強度日的。

所以對於官員來說,不貪汙是死,貪汙抓到了才死,那麼肯定選擇後者啊。

因此,即使將官員殺絕了,換掉一批,上臺之後還是要解決生存問題,貪汙成了殺頭也要貪汙的必然了。

因此,朱元章殺得再多也沒有用,最後貪汙愈演愈烈,直到最後無法收拾,大明江山不滅亡才怪了!

以至於大清官海瑞,上街買個肉給母親過大壽,在當時都成了勁爆新聞。

而這位大清官死的時候,下葬連棺材都湊不齊。

還是靠同僚們,一個個贊助才湊齊了下葬的錢。

另一個極端的例子就是……

曾秉正,

他是朱元章時期的通政使。他的發家,也是因為自己清正廉潔,得到朱元章的賞識,做了高官。

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曾秉正跟他的名字一樣,絕對的剛直正派,經常向朱元章直言不諱地進諫。

皇上也是人,也有不耐煩的時候。終於有一天,曾秉正的逆耳忠言惹惱了朱元章,被朱元章革職了。

曾秉正是江西人,丟了飯碗後,只好灰熘熘地從京城回老家。

問題來了,他沒有路費!

堂堂正三品的京官,一直奉公守法,沒有其他灰色收入,依靠微薄的工資,僅僅能維持日常生活,不捱餓挨凍而已,沒有任何結餘。

現在,突然要趕遠路,沒有多餘銀子。怎麼辦?曾秉正將目光看向了年僅4歲的小女兒……

不知道他把小女兒賣給了誰,是賣做婢女了,還是做了童養媳,甚至被賣到了窯子裡。

也不知道他當時的心情如何,不過……看著粉凋玉琢的親生骨肉,哭得撕心裂肺,像個貨物一樣被拉扯走,他肯定是高興不起來吧……

誰也沒想到,曾秉正的厄運還不止於此。

朱元章聽到此事後,他盛怒,不僅沒有反思自己是不是對官員過於苛刻,發的工資太低,還遷怒於曾秉正,叫人把他閹割掉了。

史書記載,曾秉正受到了宮刑之後,“不知所終”。

按照朱元章自己的說法。

大明剛剛建國,國家的經濟實力沒有那麼雄厚。

只能給官員這麼高的工資。

而這樣的工資,也足夠官員們養家了。

你們要是再貪,就怨不得我了。

可事實上,國家的情況真是這樣子的嗎?

……

顯然不是。

雖然,朱元章給普通官員的俸祿標準有些“苛刻”,但是對另一群人卻十分大方。

首先是功臣群體。

為朱元章打江山的那批元老幾乎都得到了優待,他們在朝廷中身居高位,待遇更是遠遠高於普通官員。韓國公李善長的俸祿是每年4000石;中山侯湯和的俸祿是1500石,之後漲到3000石;建國後,大將藍玉因為戰功,俸祿被提到3000石。

而且對於這些功臣名將來說,俸祿只是收入的一部分。

他們還有大量的福利收入:立功之後的獎金、皇帝賞賜的府宅、封田(多在富庶之地)。

這些收入加起來已經不菲,更不用說有些人還會依仗身份,“強佔官民山場、湖泊、茶園”,獲得更多的“非法”收入。

(最開始,朱元章甚至對這些情況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在朱元章的分配體系中,還有一個特殊的群體,那就是朱元章的子嗣們。

朱元章開國後,制定了藩王政策,將自己的兒子分封到各地,每年從國庫給他們撥錢撥物,作為供養。

藩王在封地不用交稅,還能領取高額的俸祿,據說年薪能達到上萬石。

除此之外,他們還會獲得大量的物資支援:牛馬、布匹、茶葉等。另外,藩王的後代也由朝廷供養,多生一個孩子,就多一份俸祿。生孩子也能賺錢,於是這些宗室“莫不廣收妾媵,以圖則百斯男(多生兒子)”。

有比較才有高下之分。朱元章摳門兒嗎?對此,受到“厚待”的宗室貴族和受到“苛待”的官員一定會有不同的回答。

本以為朱元章時代的低工資只是暫時的,隨著經濟好轉、國力提升,提高待遇也會勢在必行。

然而,讓人大跌眼鏡的是,隨著洪武二十年制定的祿製成為定製,洪武時期竟然成了有明一朝工資水平最高的一段時間。

朱元章死後,明代俸祿水平不但沒有提高,反而越來越低。

導致工資降低的原因五花八門:糧食不夠、其他方式(鈔票、銀子、糧食、布匹)來湊;物價上漲,通貨膨脹;朝廷降薪、欠薪、扣薪、拖薪……明朝後期,官員的實際到手工資甚至只有名義工資的很小一部分。

尤其是用於支付工資的大明寶鈔,這種紙幣在後來由於大幅度的濫發,便迅速貶值,變得一文不值。

但官員們的工資,就遭了老大鼻子罪了。

而朱元章制定的藩王制度也幾乎吃空、拖垮了明朝的國庫。為了得到更多的俸祿補貼,朱家後代越生越多。

據說,到明朝末年時,朱元章的子孫已經有近一百萬人。

那時,舉全天下之力都難以滿足這些富貴閒人的需求了,官員們的工資更是無處可發。

……

而這些普通官員們更受罪的是。

那就是考核。

官員們生病,請假,遲到,早退,以及辦事不力和業績不達標,亦或者是犯了小錯。

都會遭到各種程度的扣工資。

國家顯然也並不是發不起高工資,畢竟開國功臣和皇子皇孫們的天價俸祿就擺在那裡。

而官員們的工資如此之低。

純粹是朱元章要變著法子,要折騰這些官員。

畢竟童年被貪官折磨的陰影,壓根就無法在朱元章內心裡,掃蕩一空。

風水輪流轉到了,他做皇帝了。

那還不得可勁折騰這些官員?!

……

一想到要去見這個嗜殺而又冷酷的皇帝朱元章。

張丹青便不由得有些憂心忡忡。

這可是一個包容心不怎麼強的皇帝。

他的那個心眼呀……

偏偏還沒出說理。

見這樣一個帝王,顯然風險大過機遇。

一想到這,張丹青遍佈有的直皺眉頭。

騎在馬背上,低頭沉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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