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章的不好伺候,張丹青雖然說早有預料。

但在自己的面前,如此震撼的給自己上了一堂整治貪官的課。

實在是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甚至下意識也讓張丹青想著。

以後自己要考中了進士,做了官。

怕是也將面臨著大明初期最為艱難的官場狀態。

畢竟熟讀歷史的人都知道。

朱元章時代的官。

那可是真心的不好做。

以公謀私和貪汙行賄,那意味著就是死路一條。

哪怕就是普通官員們,平時有個生病請假,或者是失誤失察,翫忽怠慢,業績不達標。

都會面臨剋扣工資,甚至是罷官問罪的情況。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而朱元章顯然對張丹青的家庭生活也很是感興趣。

拉著他一個勁的的問東問西:

“你少年成名,年紀輕輕就中舉了,小時候讀書一定很辛苦吧?

家裡都有些什麼人?!

他們供奉你讀書,沒少吃苦吧?!”

聽得朱元章發問。

張丹青也不敢絲毫的有所含湖,瞬間,思緒便被帶到了那個遙遠的鉛山縣老家。

在原主的殘存記憶之中。

那些許一絲絲的往事,便齊齊的湧上了心頭。

面色有些傷感的向朱元章彎腰行了一禮:

“回陛下,學生自幼,苦讀詩書。

多年來飽經磨難。

我父親那一輩的時候,因為是庶出,

便被身為嫡子的大伯趕了出來。

離開了宗族。

父母也因此多年抑鬱在心,早早的身亡了。

後來,是我哥哥和嫂嫂將我養大的。

這些年來,他們夫婦二人,一心盼著我努力讀書。

將來好考中功名,光耀門楣。

可尋常人家,尤其是像我哥哥嫂嫂這種失了土地的。

家裡想要供養一個讀書人,自然是非常艱難。

自那以後,我哥哥便去了山裡挖礦。

嫂嫂在家則負責織布。

夫婦二人沒日沒夜的操勞,甚至有時候……

深夜子時了,他們還不肯停下休息。

為了讓學生能夠讀上書,

就連他們的一雙兒女,也常年是處於吃不飽的狀態。

後來沒多久,大約在學生中舉之後。

有一次哥哥下礦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從那以後,我嫂嫂更是……

每日織布到深夜子時,還只能自己悄悄的抹去眼淚。

從不敢讓孩子和我看到。

我離家的時候,記憶中他們的身影還是那麼的單薄顯瘦,營養不良……

每一次想來,都讓學生潸然淚下,情難自禁……”

朱元章聽了這話,微微一愣。

深呼了一口氣,直點頭不已:

“長嫂如母,古人誠不欺我也!

願你這次赴京趕考,能夠安下心來好好的備考。

爭取考個進士回去。

這樣一來不但可以光宗耀祖,讓你那個身為嫡子的大伯,後悔將你們趕出家門。

也讓你嫂嫂能夠過上好日子。

你可有信心?!”

張丹青微微一愣,再次彎腰行禮:

“多謝陛下鼓勵,學生一定全力以赴,不敢有負聖上厚望!”

心中卻是在滴滴咕咕不已。

就你朱元章給的那點工資,養活自己的夠嗆,還說什麼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

張丹青謙恭的態度讓朱元章大為滿意。

好一陣言語寬慰。

並且讓錦衣衛將他護送回客棧。

轉身就叫住了錦衣衛指揮使蔣瓛:

“蔣瓛啊,咱來問你!

現在進京趕考的學子們,都有多少到了?!”

錦衣衛指揮使蔣瓛不敢大意:

“回陛下的話,離京城遠一些的,已經陸陸續續到了一些。

像南直隸等地方,這些距離比較近的學子,按往常的慣例。

一般會開了年後才趕路上京。

所以到的晚一些。”

滿意的點了點頭,朱元章說話斬釘截鐵:

“這些個學子都是大明未來的棟樑之材。

千里迢迢的上京趕考,殊為不易。

你傳咱的旨意。

所有赴京趕考的學子,吃住用度。

皆由戶部負責,同時,選定夫子廟一處的上好客棧。

來專門安置這些上京趕考的學子。

周邊要讓錦衣衛校尉門嚴加巡邏看守,務必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

還有……

尤其是張丹青,這孩子……

咱甚是滿意!

傳咱的恩旨!

給他挑一間最好的房間,飲食用度,不可怠慢。

另外,你們錦衣衛搞不定的桉子。

不可以去煩擾他!

在禮部會試和殿試之前,要讓他安心的備考,不可以有什麼差錯。

都聽明白了嗎?!”

錦衣衛指揮使蔣瓛,微微一愣,本來還想著向他請教一下(抓壯丁),錦衣衛衙門屢屢被焚燬一桉。

看來是沒戲了。

恭恭敬敬的答了一個諾。

蔣瓛便轉身退出,讓錦衣衛們安排起了這些學子的安置工作。

……

南京夫子廟旁。

這是應天府最繁華的一個地帶了。

這裡遠離皇宮。

更多了一些市井之間的煙火氣。

許多攤販和菜市也離這裡不遠。

周圍更是一些普通民眾的集中居住區。

再往西街走。

更是有數不盡的酒樓客棧以及青樓和賭館。

和夫子廟的特殊性。

也讓更多的學子更加傾向於住在這附近。

不但可以就近的溫習學業。

閒暇之時。

還可以去夫子廟裡燒一炷香。

期盼著孔夫子能保佑自己考高中狀元。

……

聚賢客棧。

張丹青推開了客棧的門。

錦衣衛給安排的豪華套房。

他沒有理由不滿意。

唯一不爽的就是。

還沒進來,桌子上便赫然放著一封書信。

熟悉的土黃色信封。

還是熟悉的字跡。

並且一如既往的沒有署名。

這已經是第3封了。

上面只寫著個簡單的幾個字:

“好戲開始了!”

……

張丹青鬱悶的推開窗子。

眼下的聚賢客棧已經被全部包下來了。

並且錦衣衛還派出了百戶陳百客,帶著一隊錦衣衛校尉。

在周圍嚴格布控和巡查。

聚賢客棧也成了專門聚集赴京趕考的學生所用。

為了保證眾多學子的安全。

尋常的閒雜人等一概謝絕入內。

張丹青的房間是頂樓的一間臨街客房。

視野極好。

推開窗子就能夠看見夫子廟周圍的街景。

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顯得格外熱鬧。

好不容易來到了南京城。

又怎能不出去走走呢?

要不然一直悶在在房間裡。

再聰明的人也會被悶傻。

吱呀,一聲推開門。

冷不丁的就傳來一陣汪汪狗叫聲。

張丹青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心中大喜。

眼前的這條大黑狗。

不就是在婺源縣破桉時遇到的那一隻黑狗嗎?

怎麼會?

這條黑狗怎麼會追蹤自己來到了京城?

不過想想也覺得並不奇怪。

錦衣衛們帶自己入京。

為了照顧自己的書生體質。

一路上雖說是日夜兼程趕路,可實際上,速度倒也並沒有怎麼多快。

想不到,愣是讓這條黑狗給追上了。

此刻的這條大黑狗。

正一臉殷勤的朝著自己搖尾巴。

那歡快的模樣彷佛就像是在說:

“主人……你收下我吧!”

笑眯眯的蹲下腰來,張丹青一臉和藹的在黑狗腦袋上摸了摸。

……

聚賢客棧門外。

錦衣衛百戶陳百客,帶著兩個錦衣衛看守在客棧門口。

冷不丁的便看到一個年輕男子,直直的便往客棧裡鑽。

陳百客一臉冷峻的伸出手臂,毫不猶豫的便攔住他的腳步。

張嘴便是破口大罵:

“你幹嘛?你幹嘛?!

知道是什麼地方嗎?就往裡鑽!”

那個年輕男子微微愣了愣,一臉奇怪的看著這個錦衣衛。

大概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緣故吧,也毫不甘心示弱的頂嘴道:

“來客棧當然是吃飯住宿了,你憑什麼不讓我進?!

莫非這家客棧是你開的嗎?”

一把揪住這個年輕男子的衣領,百戶陳百客毫不猶豫的便往後推了推:

“真是混賬!

朝廷有令,本客棧專門被盤包了下來。

專門用作進京趕考的學子投宿之用。

其餘閒雜人等。

一概不許入內!

否則,休怪本官,不講情面!”

長長的哦了一聲,那個年輕男子怪怪的笑了笑。

從自己行囊之中拿出了一面小小的旗幟。

展開過後。

直接那面旗幟上赫然寫著:

禮部會試!

百戶陳百客不由微微吃驚,張嘴就是一頓罵:

“你丫討打呀是不是?!

直接說你是進京趕考的舉人就是了!

不自報家門,就往裡衝。

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了!”

那個年輕的舉人換了副笑臉:

“大人莫怪,學生也不知道這個客棧有這麼多規矩。

我也是才入京嘛,不知者不怪。”

好生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百戶陳百客伸手朝裡一指:

“行了行了,既然來了,就進去登記,早點入住吧!

別光站在門口堵著了。”

那個年輕巨人點頭笑了笑,正準備抬腳跨進客棧大門。

忽然又退了出來。

一臉笑眯眯的看著陳百客,羞赧地抓了抓後腦勺:

“那個……

大人呀,學生乃是來自湖南的廖忠,

請問大人!

鉛山縣張丹青,可否已經來到這個客棧?!”

見這個廖忠的年輕舉人,張口閉口就開始打聽起了張丹青的資訊。

百戶陳百客頓時眉頭大皺,滿臉警惕的上下,打量著這個自稱廖忠的書生。

不懷好意的瞪了瞪他一眼:

“好端端的!你打聽他幹什麼?!”

廖忠表情有些尷尬的擺了擺手,訕訕的笑了笑:

“啊,這個……那……個沒什麼沒什麼!

我就隨便問問!哦,對,隨便問問……”

聽得有人打聽自己的資訊動態。

坐在大堂裡一邊吃飯一邊餵狗的張丹青。

不由狐疑的朝這邊投過眼神。

眼神中分明帶著些許警惕和提防。

進入客棧的廖忠,顯然也意識到了張丹青的注視。

也很快的把目光鎖定在了張丹青的身上。

眼神銳利的朝著張丹青,鎮定走來。

那臉上的表情,掛著些許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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