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誅心！問心！
漫天煙火自那泥濘的地面中以一簇光線迸發，直直刺入夜幕那融合的懷抱中，再以絢爛而熱烈的吻，回應著夜色的溫柔。
點點火花傾瀉而下，紫色、紅色、黃色......那數不清的流光豔彩，將靜靈庭的一切都染上了奪目之色，那是不同於灰白的寂靜之美，那是屬於夏日那獨有的熱烈之美！
總隊長的臉上覆蓋著一層黃色的流光，看上去極其溫和，在眾人目光之中都溢滿著那絢爛煙花的時候，老爺子不知道何時來到了淺野清的身後，他輕輕拍了拍淺野清的肩膀，面帶笑容，柔聲問道：
“小清，老夫能看出來，你對今天的事情，心裡面應該有些檻過不去吧？老夫，想要聽聽你是怎麼想的。”
淺野清在肩膀被拍動後，稍微被嚇了一下，不過在回頭聽見山老爺子的話後，他的臉上卻是露出了一抹猶豫之色，嘴巴張了張，但是一時之間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山爺看出了淺野清的心理，他和藹的笑了笑，用那微微有些粗糙的手掌，輕輕捏了捏淺野清的臉，說道：
“沒關係的，今天你不要把老朽當做總隊長，就把我當做你的長輩，說出你自己的想法吧。”
看著山爺那溫和的笑容，淺野清心中也徹底放下了對於山爺的最後一絲防備，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思緒，對著山爺緩緩說道：
“山爺......其實，今天在和小次郎戰鬥到最後時，我心裡有過想要放棄的念頭，我看著他的母親，心裡真的挺難受的，小次郎的資料我也看過，他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人，只是想給母親治病而已......”
聽著淺野清的話，山爺點了點頭，溫和的說道：
“嗯，能夠看出來的，你當時揮刀的手都在顫抖著，那，你覺得你有這份心是錯誤的，還是正確的呢？”
聽著山爺的話，周圍正在觀賞煙花的幾人耳朵都是微微一動，這個問題很刁鑽，甚至可以說這個問題很誅心。
如果你淺野清回答這份心是錯誤的，那麼你就和之前自己的心軟產生了矛盾，證明你沒有說真話，至少不是全部的真話，而一旦有了隱瞞，那麼有一句話說的就很好“忠誠不絕對，那就是絕對不忠誠！”
而若是淺野清回答這份心是正確的，那就代表著他和總隊長一脈當中的政策宗旨產生了分歧，也就是俗話說的，有了二心！而按照淺野清現在的地位來說，如果他有了二心，那麼不用說別的，最起碼在總隊長一脈當中的地位要有所下降。
總之，這個問題是個誅心之問，一旦回答錯誤，那麼極有可能就是面臨萬劫不復之地！
聽著山爺的問題，淺野清也是稍微愣了一下，他看向山爺，眼眸之中倒映著這位老人的面容，最終，淺野清選擇相信了這位老人，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山爺，我知道，這份心在我的立場來說是極其錯誤的，但是，如果在整個屍魂界的立場上來說，我覺得這份心毫無疑問是正確的！”
眾人聽著淺野清的回答，臉上都是露出了一抹驚駭之色，淺野清的回答超出了他們的預料，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他真的知道眼前這位老者在屍魂界的地位嗎？他，真的不知道其中的利弊嗎？！
山老爺子聽著淺野清的話，那微微眯起的眼睛此刻也睜了開來，目光之中倒映著淺野清那張堅定而佈滿煙火之光的臉。
淺野清自然也看到了大家的反應，但是他沒有猶豫，他控制住了自己那顫抖的身軀，深呼吸一口氣，近乎是從心底裡掏出話語：
“山爺，小次郎與我沒有任何衝突，但是卻因為和我處於不同立場，從而逼得自己燃燒性命去拯救母親！他壞嗎？！我想，從任何一個角度上來說，他都算不上是惡人！”
“我肩負著您的教導之恩，我也深知那些貴族的齷齪骯髒，我也知道不能讓他們得到更多利益，我只是想為十三番隊的和平做出一份貢獻，我只是想報答山爺您的教導之恩，我是惡人嗎？！想必算不上！”
“那，為什麼兩個本心不壞的人，卻被逼著進行一場燃燒靈魂和性命的戰鬥呢？！這不是誰的問題，這是時代的洪流在撞擊！”
“我知道，只有我們兩人的個例是無法說明一切的，但是，我生長在最為底層的流魂街，我在泥潭裡面苟且偷生過，我去過整個屍魂界最為腐爛惡臭的後幾區，那裡的人們像是野狗一般活著！他們沒有任何尊嚴，沒有任何希望，沒有任何身為一點人的樂趣可言！”
“他們的目光之中佈滿麻木，他們像是野獸般撕咬著彼此的身軀，吮吸著對方的血肉，只是為了活下去！而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了幾千年！整整幾千年啊！那裡的亡魂和骨血堆積了一層又一層，那裡的哭聲、那裡的悲哀，簡直讓人喘不過氣！”
“而貴族呢？他們從流魂街裡敲骨吸髓，將那些本就快要活不下去的人攔腰折斷，將他們的最後一滴血榨乾，甚至最後還要對那乾屍吐上一口唾沫，輕蔑的說，看！這就是不努力的廢物！”
“這種情況，不是一例兩例，而是千千萬萬例！那埋葬在貴族陰霾下的骨肉，早就快要將整個靜靈庭給填滿了，我們生活在這片屍山血海上面，我們將這浮出屍山血海的一小部分陸地叫做——和平！”
“如果一個人為了金錢而犯罪，為了獲得更高的享受而犯罪，那麼，是這個人有罪。”
“但是，若是成千上萬的普通人，都在為了一塊麵包、一杯清水而犯罪，如果孩子們都要靠偷竊而謀生！如果生病就能擊垮大部分家庭的時候！有罪的，就是我們！”
聽著淺野清的話，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恰巧此刻，煙火會的壓軸煙火從少年的身後升騰而起，那灼灼如煌煌天日的煙火，一如眼前這散發著光芒的少年！
“山爺！我，想要改變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