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信國公鄧氏是老牌勳貴的代表,那麼君莫問便是少壯派當家人的後代。
君家本是平民,君莫問的父親,為春秋閣閣主獨孤發掘後,在軍中嶄露頭角,最後官至幽州總兵,坐鎮一方。
幽州淪陷以後,君莫問的父親力戰而死,為國捐軀,君莫問也徹底失了管束,在勳貴圈子裡,聲名狼藉。
但是,君莫問此人明是非,講義氣,身邊很快就聚攏了一批志同道合之輩。這不,這次便和鄧元吉起了衝突。
“君莫問,別以為有你哥哥罩著,你就可以橫行無忌,今日你亂我宴會,識相的早早道歉,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鄧元吉道。
君莫問的哥哥,就是被稱為“吾家千里駒”的“妙風”君千里。此人年少有為,深得如今的北鎮撫司鎮撫使大人器重,鄧元吉主要是對他有些投鼠忌器。
“少提我哥!”不提君千里也就算了,提了這個名字,君莫問莫名煩躁起來道:“磨磨唧唧,算什麼男人,有本事就和我鬥過一場,我都接下便是!”
“好好好!那我就代你哥哥,教訓教訓你這個浪蕩子!”話音一落,鄧元吉拍桉而起,身形一動,雙掌翻飛,直往君莫問當頭罩下。
“來得好!”君莫問眼前一亮,當即放下美人,一拳攻出,直抵對方掌心。
“轟!”
拳掌相交,湧起一片氣浪,這兩個武勳圈子裡的佼佼者,都有著練勁後期的修為,蓄力一擊,甚至能打出真氣效果,可見其天賦。
而後,鄧元吉變掌為爪,用出了鄧家嫡傳——虎爪絕戶手。雙爪搶出,招招不離君莫問要害,如此犀利迅勐的連招,使得君莫問初時有些招架不住,連連後退。
但是,此子彷彿天生為武功而生,翻來覆去就是一套爛柯寺爛大街的羅漢拳,卻能攻敵必救,待他將鄧元吉的招式看清以後,更是拳、指,掌法一揮而就,看著平平無奇的武功,在他手上卻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效果,漸漸扭轉戰局。
“有這等事?”和一旁看的不明就裡的勳貴子弟不同,王通的眼力何等老辣,他已看出,兩人的武功修為幾乎相當,那君莫問還要略遜一處,只是他的實戰天賦著實高的可怕,很快就扳回了劣勢。
“當真是一塊璞玉啊!”劉弘祖顯然也看出了一些門道,不由嘆道。
見一時間拿不下君莫問,鄧元吉到底有些急了,奮起餘力,攻勢更狠,群莫問福至心靈,使出一招羅漢拳裡的“撩手推山”。
一撩一推,便把鄧元吉的攻勢引導邊上,那裡,正是王通兩人所在之處。
王通見狀,眉頭一挑,就要出手,卻見劉弘祖大袖一揮,全身氣勁鼓盪,竟將大袖鼓盪成球狀。
這一袖擊打在鄧元吉身上,卻是如同被柔軟的棉花撞到,彈而不傷,輕鬆將鄧元吉送了回去。
“真武派的流雲飛袖?”王通試探了一句。
“王兄好眼力!”劉弘祖絲毫沒有掩飾自己武功路數的想法。
“剛柔相濟,你這流雲水袖該是練到第六層了吧?”王通難得誇道。
劉弘祖眼中閃過一道狐疑之色,隨即說道:“王兄也練過本派武功。”
“那倒沒有,只是天下武功,殊途同歸,高明的功夫,都需練出剛勁柔勁,然後剛柔合一,便是練勁巔峰了。”王通施施然道。
“正是如此。”劉弘祖面不改色,內心卻是翻江倒海,這番話他父親也曾跟他說過,這王通看起來和他年齡相差彷彿,竟也有此見地?
這邊廂,君莫問和鄧元吉兩人,顯然也看到了出手的劉弘祖,他們多少也知道些誠意侯府的底細,當下直接罷手,一場宴會,最終還是不歡而散。
王通倒是無所謂,這種社交與他來說,費時費心,不如回家多修煉修煉武功,來得實在。
正要走時,突然聽到後面有人叫道:“王師弟,王師弟,是你麼?”
王通回身一看,見一個穿著龍牙衛制服的青年,朝著他走了過來。
走近一看,王通立刻認出,此人正是他最早在鐵掌幫學藝時,遇到的同門師兄弟,周振!
此人學武資質極高,後來被當時的鐵掌幫幫主宋千山收為關門弟子,鐵掌幫內亂時,被宋千山送去參加涼州龍牙衛選拔,從此下落不明,沒成想,兩人居然在雲都城遇上。
“你是,周振?”王通說道。
周振聽罷,有些不悅道:“怎麼,王師弟你是飛黃騰達了,不認我這個師兄了?”
“他好像還不知道鐵掌幫發生內亂的事。”王通心念一閃,而後說道:“怎麼可能,只是我如今已不是鐵掌幫的弟子了,不過他鄉遇故知,咱們另尋他處聚聚,如何?”
“好!”周振爽快道。
兩人選了一個價格公道的酒樓停下,一起吃菜喝起酒來。兩人邊喝邊聊,倒是把這一年的情況,說了個七七八八。
和王通想的一樣,周振被宋千山送走以後,先是去了涼州,參加龍牙衛選拔,他因資質突出,成功入選,最後被一路帶到雲都城。
酒過三巡,周振便開始向王通倒起苦水來:“王通,真是來了雲都城才知道世界廣闊,我這資質,在涼州也算不錯,到了這雲都城,只是中上之姿,如今不過混了一個龍牙衛小旗的位置,更是沒臉回去見師父他老人家。”
“你沒回去就對了,要是你知道你師父掛了,還是被我弄死的,哪還會這樣拉著我喝酒呢。”王通心下腹誹道。
酒足飯飽以後,周振把這一年來的牢騷也說完了,隨後便告辭離開了。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問王通要什麼聯絡方式,因為出來以後,他便看到了前來接王通的馬車僕從,這一下,他便什麼都懂了,兩人之間的身份,已經是雲泥之別。
看著周振離去的背影,王通不由唏噓,當年的周振是何等意氣風發,咄咄逼人,今日一見,修為雖然精進到了練勁期,那鋒芒畢露的氣質卻是沒了,將來不免落入凡俗的境地。
但相比大多數易國百姓來說,周振也是一個幸運兒了,由一個邊陲之地的平民,混成了天子腳下的龍牙衛小旗,說起來也算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