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車的時候,林格還是沒能給出答桉,不過愛麗絲已經不在乎了,或者說她早就忘記了這件事。至少林格告訴她“我不知道”時,她還歪著腦袋反問了一句:“不知道啥?”

這趟列車行駛了大約半個小時,以聖十字區的松石街為,一路經過河畔街、香草街、風巷、拉文巷與馬丁街,最終在綠灣區的亨特福格街道停下。

這片街區已是林威爾市的最邊緣地帶,僅隔數百米便是還未開發的沼澤地帶,據說遠古時期,那裡曾是勐獁象與齒虎的棲息地,還有黑角犀在瀉湖中悠然地吃草,如今只剩下隨處可見的椋鳥、松鼠與一些城市裡逃出去的野犬。

中古時代,一條名為布魯克溪的河流穿過沼澤,形成了天然的港灣,摩律亞人因此短暫停留,造就了他們與“傷心之城”的第一次邂後。但是,從綠灣古老的沼澤地吹來的霧毀損了聖米迦勒教堂的壁畫,市民誤以為是摩律亞人的巫術所致,群情激奮下將他們驅逐,或許也預示著這個民族永遠流浪的宿命。

到如今,布魯克溪留存於地表的部分早已乾涸,河道被蘆葦與雜草佔據,地理學家曾說它依然在林威爾市的地底流淌,與綠灣這個名字共同銘刻在了這片土地的歷史上。和城郊綠地的浮游遺蹟不同,這裡的考古更加貼近原始風貌。

聖洛伍德國立學校就坐落在綠灣區的文德斯低地上,佔地約550公頃,教團聯合財大氣粗地將附近一片森林也囊括其中,據說是為了春秋季時組織學生們郊遊野餐更加方便,其義務教育的質量,足以令王國公共事務部的官員們集體羞憤自殺——當然,他們並不可能這麼做。

目送蒸汽機車轟隆隆地遠去後,林格在街上招了一輛出租馬車,往聖洛伍德國立學校的方向駛去。

習慣了平穩的蒸汽列車,顛簸的馬車令愛麗絲叫苦不迭,連聲抱怨,認為蒸汽列車早就該徹底取代馬車了,以後奔跑在街道上的計程車都應該是四個輪子而不是四條腿……之類的話,說得車伕臉色有些發黑。

好在這段路程不是很長,十分鐘後車夫收了五便士的車費,迫不及待地把這個大言不慚的女僕送下了車。考慮到他的精神損失,林格特意多給了一便士的小費,以後會從愛麗絲的薪水裡扣除——話說她有薪水嗎?

明明臨近上課時間,但來到校門時還是可以看見不少學生在做最後的衝刺,當然,他們都在校門口被校長斯嘉麗夫人攔了下來,進行口頭的批評教育。愛麗絲見此,用手臂戳了戳林格,揶揄道:“你這所學校的校風校紀似乎不太行啊?”

林格不為所動,反問愛麗絲:“你沒有注意到這些學生的共同點嗎?”

共同點?愛麗絲仔細觀察,的確有了一些發現:聖洛伍德國立學校並沒有統一的制服,而這些學生的衣著都比較樸素或者說簡陋;另外,他們的年齡都比較大,應該在十歲到十五歲之間。

她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林格,後者微微頷首,說道:“聖洛伍德國立學校本就是面向平民階層的慈善學校,但同為平民亦有不同,既有那種不愁溫飽的,也有那種困頓潦倒的。在後者的家庭中,十歲以上的孩子已經可以算是重要的勞動力了,每天早晨,女孩要幫助母親處理家務,男孩則通常兼職賣報童、牛奶工之類的活計。他們要為家庭勞碌之後,才能帶上課本,進入校園學習,這是義務教育制度也無法改變的事情,應該說是社會問題。”

原來是這樣。

愛麗絲撓撓頭髮,為自己剛才的嘲笑感到羞愧,小聲道:“對不起。”

林格頗為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搖搖頭:“沒什麼,這不是你的錯。”

他帶著愛麗絲,在一眾“老師老師”的問候聲中來到校門前,向校長斯嘉麗夫人道了聲早安。後者也微笑頷首,表示問候。當她看到林格身邊的女僕時,還露出了有些愕然的表情:在她的印象中,林格應該不是那種貪圖享受的人才對,怎麼連上課都要帶著個女僕伺候呢?

如果她知道實際上是誰在伺候誰的話,恐怕就不會這麼想了。

林格介紹道:“她是我的女僕愛麗絲,想要了解一些關於歷史方面的知識,正好我今天有課,就帶她過來旁聽,希望您不會介意。”

在他的眼神暗示下,往日裡桀驁不馴的愛麗絲終究還是低下了高傲的頭顱,乖乖地行禮問了聲好,雖然那禮節多少有些不倫不類就是了。

“沒關係。”斯嘉麗夫人笑呵呵地擺了擺手:“年輕人渴望知識,應當說是我們這個國家的一件幸事,而我又怎能違背導師的期許呢?”

“感謝您的康慨。”林格向她道謝,然後便告辭打算去上課,就在他轉身時,斯嘉麗夫人忽然喊住了他,在他疑惑的時候,微笑著說道:“我注意到最近報紙上有一些不太詳實的報道,希望那不會影響到你上課時的心情。請你相信,包括我在內,我們都是信任著你的,林格先生。”

林格聞言沉默了一下,他並不驚訝於教團聯合的態度,而是驚訝於他們的反應速度。早上剛剛發售的報紙,訊息卻已經傳到了他們耳中,並借斯嘉麗夫人之口向自己傳達態度。這足以說明,他們一直都在關注自己,恐怕菲雅莉小姐的採訪稿還沒印刷出來,內容就已經擺在了朗寧先生的辦公桌上了吧?

問題是,教團聯合為何如此關注自己呢?僅僅因為他的態度良好,神聖女神教又是林威爾市內第一家服從於《宗教法令》的教會嗎?

反對、遊行、談判……在教團聯合與宗教互助協會的鬥爭之下,還隱藏著怎樣的暗流?

像是命運。

他忽然想到。

最近似乎總是聽到這個詞,遠至一星期前在市政廣場與神秘少女聖夏莉雅的相遇,近的如早晨愛麗絲的講述。在某一時刻,他的人生與這個詞語緊密聯絡,而起因或許可以追朔至所謂的“金蘋果”。

梅蒂恩也吃下了那顆蘋果……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件事,這時,愛麗絲扯了扯他的衣袖,小聲提醒:“你在想什麼?該去上課了吧,林格?”

林格這才回過神來,向斯嘉麗夫人表示歉意並回答她:“請您放心,我不會讓這些事情干涉到自己的本職工作。”

斯嘉麗夫人點點頭,於是林格才帶著愛麗絲轉身離開,往五年級的教學樓走去。

由於不缺經費的緣故,學校內部的綠化狀況良好,風景優美,建築大多是肅穆威嚴的古典樣式。行走在草坪間的蜿蜒石道,沿途欣賞美麗的景緻:花壇裡迎著寒冬盛放的紫羅蘭與金盞花;人行道兩側茁壯成長的香桃木、酸橙樹與黎鐸利雪松;林間隱沒的杜娟、蘆葦鶯和喜鵲的叫聲;甚或有環繞校區的水渠,潺潺流水經此淌過,匯入中央的人工湖,水裡生長著醉魚草、銀蓮花和女貞。

愛麗絲正興致勃勃地看一位園丁修剪草坪上的觀賞植物,沒有注意到林格已經很長時間沒說話了。當她暗自期待園丁手滑把旁邊開了花的枝條剪下來,自己再名正言順地過去討要時,走在前面的林格沒有預兆地停下了腳步,讓注意力分散的少女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他的後背上。

“到了。”

他說道。

“啊?”揉著鼻子的愛麗絲抬起頭,眼前是一橦三層樓高的紅磚建築,有弧形的山塔、對稱的長廊與開闊的方窗,正中央的塔壁立面上還鑲嵌著一輪鐘錶,最粗的那根指標正緩緩地走向九點鐘的位置。

聖洛伍德國立學校,五年級教學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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