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冬,即便是南方,下午4點的時候也已薄暮籠罩了。
海面上映出了夕陽的道道波紋。
還沒到漲潮的時候,海水是平靜的,只有一道連著一道的湧在拍打著海岸,在棧橋柱子邊上形成一個個旋渦。捲起白色的泡沫。
高速駛來的機帆船減速靠近棧橋,桅杆上掛著的旗幟上寫著大大的“向”字。
向正男和向雲逸佇立在甲板上。
棧橋上幾個哨兵靠近泊位。
機帆船拋錨,船工將纜繩拋上棧橋。
一個哨兵接過來,拴在樁上。
向正南和向雲逸跳上棧橋,用幾盒“老刀”牌香菸跟哨兵們攀談著家常,嘻嘻哈哈地互相打著趣。
兩個船工扛著裝著魚獲與青菜肉蛋雞的筐子朝兵營裡走去。
背後傳來哨兵的斷喝:“站住!”
船工站住,回過身來,望著哨兵,又望著旁邊的向正南和向雲逸。
“東西放這就行,回頭我們兄弟自己搬進去。”
“我這是順手的事,還叫兄弟們髒什麼手啊?”
“上峰有令。也省得你家兄弟們辛苦。所有的東西就放這裡,不準進去。”哨兵已經很耐心地解釋道。
“哎幼,那太好了。長官還是很體恤我們兄弟的,謝謝啦。”向正南又朝兩船工道,“扛回來把,就放棧橋邊上。快點,早卸完早返航。”
他招呼著船上的人把其餘的二十幾個筐子卸在棧橋邊上,對哨兵道:“老總,又要打仗了?鬼子不都投降了嗎?”
“向老大,你也這麼大人了,仗這個東西,你見過消停的時候嗎?”這哨兵一看就是個老兵,警惕性極高,給了個似是而非的回答。
“老炮,你也別說得這麼邪乎嚇唬老百姓,剛過幾天安靜日子,容易嗎?不就是防著有人偷襲,才臨時進入緊急狀態幾天嘛。跟他們老百姓沒啥關係。”另一個顯然是新兵的哨兵道,一臉的不屑。
“你千萬別小瞧這個事,那人要是不給弄死了,這緊急狀態就沒個完。”老兵道。
“不就是兩個人嘛,單兵技術再好有屁用,咱們基地二三百號人,搞定他們還不像捻只螞蟻似的。弄得緊張兮兮的,營區也不讓出,老子過兩天不得憋死?”
“哈哈,倒地是年輕人火力壯,這才兩三天就就摟不住了?”側頭朝向正南訕笑地道,“向老大,明天給他準備點豬肉,肥呼的,拉個口,哈。”
向正南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老兵。
新兵“嘁”了一聲,“你摟得住,就怕你黃泥崗的二妞也摟不住,早把門給開了吧。”
“酷察!”
老兵拔槍直指新兵,“你特麼再說一遍?!”
新兵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局,一下子愣住了。隨即臉色一變,挺著脖頸子抵著老兵的槍口大聲道:“你想怎麼地,打死我啊。”
“你要再敢汙衊我女人,我特麼就**你!”
“你**我試試?不就一個打魚的寡婦嘛,一天天的股子魚腥味,至於嘛?”新兵毫不示弱。
“卡察。”
槍擊扳下。
新兵眼珠子猩紅,翻眼看著。
“放下槍!”
一陣斷喝傳來。
人高馬大、虎背熊腰的熊祁大跨步地走過來。他曾經是山鷹小隊第四期的指揮官401。
“搞什麼?不好好警戒在這窩裡鬥啊?!要是崔隆章現在打進來,先死的就是你們兩個。不準吃晚飯,今晚關禁閉!”熊祁說著,朝身後的兩個衛兵招手。
兩衛兵上前,將老兵的槍下了,架起他就走。
熊祁指新兵,“自己走過去!”他掃視著向正南和向雲逸,“這是幹什麼呢?”
“報告老總,我們是送給養的,雞魚肉蛋……”向正南說這就掏出煙來遞過去。
熊祁揚手擋住,“趕緊地,卸貨走人!”
他在棧橋邊上巡視了一下,轉身徑自走向停在不遠處的吉普車。
泅在船底的崔隆章露出頭來,推著油布包,遊向棧橋低下。
西下的殘陽的餘暉映在棧橋下,海面上泛著金色的光。
片刻,機帆船啟動,打了個轉,離去。
螺旋槳攪起的波瀾,讓泅於橋下的崔隆章和5個隊員抱緊了面前的橋柱。
瞭望塔下的欄杆開啟,8輛吉普車魚貫駛出大門。沿著大路朝景安縣城南門駛去。
一排蘆葦的後面,崔隆章的吉普車上坐著黎豔秋,駕車的是徐世林,他的腿上橫放著一支狙擊步槍。
吉普車隊從他們面前的大路駛過,掀起一陣煙塵。
黎豔秋看了一下表。
“你確定25分鐘?”她朝徐世林問道。
“你要是想出師未捷身先死的話,我不攔著你。”徐世林道。
“你們都是這樣說話的嗎?”黎豔秋極不滿意地道。
“一般不會,看對誰了吧。”
“我是擔心你們崔長官,現在水這麼涼。”黎豔秋搶白道。
“你是說我狗咬呂洞賓唄。一比五,我識數,知道哪個大哪個小。”徐世林揶揄著。
“不可理喻!”黎豔秋都囔了一句,不再說話。
……………………
棧橋下。
夕陽的餘暉消失了,水面上升起了一片氤氳,變得朦朧起來。
崔隆章朝西面看了看,又看了一下表,朝後面招了下手。自己輕輕的划水,推著面前的油布包,離開棧橋的柱子,朝岸邊泅過去。
後面的五個隊員推動著面前的油布包,一齊遊向岸邊。
他們無聲地到達岸上,開啟油布包,換上了**的衣服。然後成橢圓形,俯臥在沙灘上。
橋上的哨兵在來回地走動著,望著無際的大海。
一陣哨聲傳來,隊員們緊張地出槍。
崔隆章舉手握拳。但隊員們並不懂他的意思,有一個還是匍匐著向前。
崔隆章側滾出去,一把抓住了那人腳裸。
那人急轉頭,憤怒地瞪著崔隆章。
崔隆章豎起手指,示意他不要出聲,然後指點著原地,鬆開他的腳裸,滾回了自己的位置。
徐世林的吉普車開上大道的時候,哨音剛停,東面兵營裡跑出來一眾士兵,說笑著朝西面的營房走去。
兩座倉庫裡也有幾個穿著工裝計程車兵出來,走向西邊的營房。
沙灘上的隊員們,鼻子尖的人已經聞到了澹澹的大鍋飯特有的香氣。
在瞭望塔上當值的是二牛和大柱兩個新兵。門口站崗的是老兵谷長山和新兵文光祿。
吉普車在距離大門100多米的地方放慢了速度。
“倆開小差的,換崗的兄弟剛出門,靠他們就提前回來了。今天食堂沒做什麼好吃的吧。”二牛望著駛近的吉普車道。
“食堂再好吃也好不過外面的大酒樓。一天三個大洋的補貼,吃什麼吃不到?”大柱教訓道。接著上前把機槍調轉過來,瞄著吉普車。
二牛詫異於他的舉動,順著槍管看過去。
“不是換崗的兄弟,裡面有個女人。”大柱驚道。
“嗨,前面的車,停下!”
下面大門躲在沙袋工事裡悶頭抽菸的谷長山“嚯”站起來,趴在沙袋上拉響了槍栓。
文光祿也趴在沙袋上,瞄準了吉普車。
吉普車停住。
“什麼人?幹什麼的?”二牛在塔上喊道。
“自己人。曹長官的家卷,來探親!”徐世林邊喊著,邊下了車,手裡舉著龍牌。
落日的餘暉照在龍牌上,熠熠生輝。
李豔秋也下了車,半彎著腰,上下左右地抻著自己身上的旗袍。
“開過來吧。”二牛側了下頭嗎,避過龍牌上的光芒,喊道。
門口的兩個人也從工事裡站起來,走出,站在門口的橫欄前,朝徐世林揮手。
徐世林招呼黎豔秋上車。
瞭望塔上,大柱將重機槍瞄準吉普車。
吉普車朝朝門口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