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下水,船始終可以開到20,接近30節。

崔隆章回到廣城太倉碼頭的時候,天才剛進遲暮,天光朦朧。

沙面位於廣威大道北面,西江從梧桐山到出海口的最大支流在這裡向北繞了一個大圈。越過廣安北路,又匯入西江主流。形成了一個半圓的衝擊洲。廣安北路就南北地橫貫了這片沙洲。

老人裡,有的寧願稱呼廣城為“三沙”。因為沙頭、沙面、沙尾的規劃。

沙頭是富人聚居區;沙面是貿易區;沙尾則是工業區。所以譚大槐的永寧機器廠就坐落在沙尾地界。這些也都是當年程炯規劃的。一晃二十多年,區域面積逐漸增大了不少,但功能和屬性沒有變化。

崔隆章要去的多寶路是沙面最繁華的一條街,廣安北路西面第一條路。

再往西就是各種以“寶”字命名的道路,總共有十餘條;而廣安北路以東則全是以“玉”字命名的街道,也有十餘條。不是廣城本地人,打死你也搞不清楚。

崔隆章讓黃包車在廣威大道口上就停了,自己下車熘達著進了多寶路。

此時已經入夜,街上的路燈隔三差五地亮著。

即使這樣,此地市政,也是因為商家自己的宣傳和實際的需要,恢復得僅次於富人區的沙頭。

就如同佩羅夢一樣,這裡的店鋪差不多都上了門板,即使沒有打洋也都是掌櫃的或小二在裡面候著,以便給那些臨時需要來買東西,而且是相熟的客人提供必要的服務。

宵禁以後,這裡也會有軍人的巡邏隊巡邏。

一條路走下來,行人已經絕跡。他在每一棟建築跟前都小小地駐足,以辨識“華生商行”的招牌,但走到頭也沒有發現。

整個街上已經空無一人。

原先裡面亮著燈的店鋪,也多數關上了,只有零星的幾家從門板的縫隙透出些亮來。

他想,那一定是在對面了。

崔隆章大步跨過對面,仔細地盯著身旁越過的建築。

他相信瘦長衫不會騙自己。

果然,還沒走到路程的三分之一,一棟獨立的三層西式小樓矗立在自己眼前。

臨街的牆上開著一扇大門,當然是上了門板的。旁邊的牆上有個磚刻的門牌,上面明顯地鐫刻著“華生商行”,下面是一行小字“多寶路68號”。

崔隆章拿出一支菸來,點燃火柴,照了下磚刻,驗證了一下。

左右看看,見並沒有行人,就熄了火,把煙裝回煙盒,一邊往兜裡揣著煙,一邊蜇進小樓旁邊的窄巷。

一圈下來,崔隆章又回到門前。因為周圍沒有可以得手的地方。

他仔細地觀察著門板,用匕首切開底部的凹槽,卸下了第一快。

接著又順序卸下兩塊,露出半扇門來。

街上依舊靜悄悄的。

他蹲在門前,反手將三塊門板順序地擋在自己的身後。

這是一扇與佩羅夢一樣的玻璃門。

鎖被輕易地被撬開。

屋裡是黑的,崔隆章摸出電筒,照著,舉槍進去。

他聽到了極其微弱的唏唏嗦嗦的聲音。在樓上。

他將腳步停下,聲音消失。

他再行走,唏唏嗦嗦的聲音跟著響起。

電筒和槍口同時朝向樓梯。

沒人,也沒有任何東西。

他顧不得自己的腳步聲,急速地上到傳來響動的二樓

第一個房間的門是大敞著的。正對著門口的大班椅上坐著一個人,他背朝門口,一動不動。

電筒的光照在上面,那人也無動於衷,紋絲不動。

崔隆章急上前,槍指著那人的頭,拉轉座椅。

草,那人大睜著眼睛,脖子上的刀口很長,很深,幾乎要將脖子拉斷了。

崔隆章伸手摸了一下,血液已經發硬,這人最起碼已經死了兩個小時以上,是在天剛剛擦黑的時候被殺的。

他一腳踢開死屍,快速地將抽屜撬開,在裡面翻出一枚印章,電筒光下,赫然三個字“楚令軍”。

崔隆章又回身打量著依舊睜著眼睛的屍體,沉吟著。

一陣風過,攪動著屋子裡的血腥。

他定睛看時,套間的門被吹開了一條縫。裡面的夜燈透出微光。

崔隆章悄然走過去,貼在牆上,用槍挑開門,接著一腳跨入。

槍指四周,安全。

低頭看時,床上的床單不見了,被子被掀落在地上。

窗戶是大開的,中間的窗框上綁著床單擰成的繩子。

崔隆章急撲向窗臺,朝下望去。

一個蒙面黑衣人順著床單滑到了地面,一拋繩子,從後門又衝進小樓。

他扭身急忙下樓,剛到拐彎處。就聽一樓“咣,嘩啦啦啦”一陣響。

待他看向窗外,只見黑衣蒙面人一個翻滾在路邊站起來,接著蜇入了旁邊的窄巷。

他的腿微微有點瘸。

不注意你是看不出來的。

崔隆章腦子裡電光火石一般閃出一個形象:徐世林!

那天磨盤山山坳裡的戰鬥,徐世林的腿是先中彈,在向前撲到的同時,胸部才中彈的,所以胸部的兩顆子彈都沒有擊中要害。

真的是徐世林嗎?

他也在追殺害死安佑邦和山鷹一期A隊戰友的兇手?

那麼,他現在又知道了多少?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我還活著嗎?

但是,剛才的楚令軍不是他殺的。

在他之前,有人已經殺了楚令軍!

這明顯是個陷阱,是殺楚令軍的人佈置的陷阱。

可那人為什麼不收網呢?

是哪裡出錯了嗎?還是圍棋裡常用的“試應手”?

他一時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應該馬上離開。否則真的是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

即便已是深秋,但崔隆章還是激出了一身汗,襯衫擰在一起,很不舒服。

他催租車伕快點,好回家洗個澡,能夠舒服地躺在床上,想明白這一系列的問題。

山鷹小隊的隊員之間是不允許相互知曉個人資訊,比如原住的家庭地址,有多少家庭成員等等,事無鉅細都在禁止之列。

那麼,安佑邦怎麼能夠將所有一期A隊的戰友都召集到一起,去參加他的婚禮的呢?

難道是徐世林?所有A隊的人,包括自己,都死了。但他還活著。

雖然刁一飛說因為漏掉一個而導致自己的手下被督戰當場槍斃了兩個。

但刁一飛的話可信嗎?

他在黃村的許記雲吞麵館前下了車,警覺地回到裕豐大樓。

前臺侍者交給他了一封加急電報,而且告訴他有一位女士在等他。

電報他知道一定是師兄梁贊東給自己報平安的,但等自己的女士卻讓他瞬間警覺起來。

他伸手握住槍。身子錯了一下,才轉身。

區小桃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

“卡察!”

如巨雷炸在眼前。

崔隆章眼前一黑。

偶感風寒,最後一張有點晚。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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