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隆章知道,外面的敵人是不會給他更多的時間的。
他極力想象著他們的進攻方式。
左邊碉堡裡計程車兵從一個瓦礫偽裝下的出口爬了出來。迅速地與汽車尾部計程車兵會合。
西窗裡計程車兵也將一挺輕機槍架在了窗臺上,瞄著西廂房的門,嚴陣以待。
右邊碉堡裡計程車兵堅守在裡面。
這樣形成了上有崗樓輕機槍的火力控制,碉堡碉堡的左翼,汽車方向的中路,正房的右翼的立體火力網。
崔隆章以一人之力是絕對攻不出去的。
可他不僅要攻出去,還要全殲這個院子裡的敵人。
因為他們全部參加了連縣的行動,殺了安佑邦,是屠殺!
安佑邦是崔隆章在山鷹一期裡最好的兩個學員之一,如果說徐世林是崔隆章的左膀,那麼安佑邦就是自己的右臂。
每次任務都是這兩個人,進攻時打頭陣,撤退時殿後。
崔隆章記不清楚帶他們一起出過多少此任務。又有多少次一起死裡逃生。
那次沉三多指揮失誤的任務中,衝在第一的安佑邦胸部中彈,倒在開闊地中,是自己冒著鬼子的槍林彈雨把他背了回來。
可是,他卻慘死在這幫人渣手裡!
而且是在他大婚當天。
天道何在?!
趴在車尾上的崗樓兵抬眼朝天上看了看,收了槍,碰了碰旁邊的碉堡兵,自己先順著車體滑下靠坐在地上。
碉堡兵跟著滑下。
崗樓兵從兜裡掏出煙來,遞給碉堡兵一支,然後划著火柴,用用手當著風點燃,碉堡兵護著火苗,湊近點燃。吸著。
碉堡兵吐出一口煙,“中士,就這麼耗著?”
“那你說咋個辦?”被叫做中士的崗樓兵無奈地答道。他看上去要大上幾歲,臉上寫滿了兵油子的滄桑與狡黠。
碉堡兵朝旁邊刁一飛的殘缺屍體瞟了一眼,深吸了一口煙,吐出來道:“現在你的軍銜最高,我們都聽你的。”
“你個龜兒子害我咧,”他瞪著著眼,又朝正房的西窗指著,“那裡邊的瓜皮,不也是中士?”
“你比他軍齡長啊,你現在是老大。咱不能光這麼耗著,晚上還有任務呢。”
“錘子個任務!老大都死翹翹了,就剩咱這四五個人了,你還好意思提什麼任務?”
“那怎麼辦?要不咱們跑吧?”
“呸,虧你個龜兒子想得出來。就這塊廢墟的開闊地,老子守在崗樓上,你十米跑不出去就掛了!”
碉堡兵一臉茫然,又深吸著煙。
“再說了,跑,你能跑到哪裡?就算屋裡這人不找你,可那個高所能不找你?咱知道的太多,陷得太深了。而且,我告訴你,屋裡這人好像就是專門來找晦氣的。”
他說著,嘆了口氣,勐吸了一口煙,吐了出去。
但是煙霧又迎面撲了過來,他急忙偏頭躲著,舉手撲扇著。
煙霧越過他的頭頂飄了過去。
他急忙又深吸一口煙,嘴朝上的吐出。
煙霧飄散,飄向西廂房。
中士急忙抓起地上的浮土,伸出去,慢慢張開手指。
落下的沙土被風吹向西廂房。
中士舒了一口氣,把頭靠在車體上,悠然地吸著煙。
“要不打電話給高所,說我們遭到襲擊,讓他來增援。”
“要不說你個龜兒子除了槍法好點其他的就是不長進呢?高所是你親兒子還是親兄弟?”
碉堡兵顯然沒有聽懂中士的話,兩眼茫然地搖搖頭。
“高雲才來了,不管帶多少人,打頭陣的還不是我們?屋裡這人,要是看到跑不出去了,那滿屋子的彈藥,不說五里,方圓兩三里,你能找到個活人嗎?”
“那到底怎麼辦,跑也不是,打又打不進去。”
“火攻嘛。”
“火攻?你是不是傻啊,那可是滿屋的彈藥!”
“你龜兒子才傻呢,不會不讓它沒有明火?”
碉堡兵一愣,隨即朝中士豎起了大拇指。
兩人爬起來,趴在車尾,舉槍瞄著西廂房的房門。
“考考你,”中士揚起左手指了指門左邊,“你說裡面的人是在這邊,”又指門右邊,“還是這邊?”
碉堡兵朝上伸了下脖子,指著門左邊,“當然是這邊。這邊的活動空間大。”
“要的。你去叫那幾個火頭軍去吧。他們知道怎麼讓柴火只冒煙。”
“堆門上嗎?”
“你找死啊,死角,死角,死角!你個錘子,啥子話都要我說三遍?!”
“明白了。”
“你到了死角界限的時候,我讓瓜皮掩護你,帶著火頭軍出來時也一樣。把他們帶到東廂房,柴火都在那裡。完了你守在正房門口。”
碉堡兵收槍欲走,中士又抓住他胳膊,“煙起來的時候,聽我槍聲,朝這門板射擊,但不要集中在一個地方,絕對不能把門打碎,只要窟窿就行。把這話也告訴瓜皮。”
碉堡兵一臉欽佩地點頭,然後貓腰跑到正房,緊接著貼著正房的牆面,朝西廂房的方向移動。
正房的前牆與西廂房的屋山之間相隔著三米,通著後院。
正房最西邊的一間房門開在過道里,衝這西廂房的山牆。
碉堡兵目測已經接近西廂房內崔隆章所在位置射擊的死角,停止了移動。
中士朝左門框開了一槍。
接著西窗的機槍照著中士槍擊的地方一陣掃射。
子彈擦著崔隆章身前大約一尺的距離飛過,打在地面上。
青磚的地面碎屑迸起,崔隆章抓起地上的一個彈藥箱的蓋子擋在眼前。
他知道有人進了西窗的位置。
崗樓的機槍也打來了一個短點射。
封著窗戶的木板被打穿了一排孔洞。
門上和窗戶上的彈孔透進來的光線在崔隆章周圍的地上形成了一個交叉的光點。
兩個方向打來的子彈也在他眼前的地板上有著交叉。
從崔隆章靠著的牆根到交叉的彈著點的距離,只有不到米,而崔隆章左邊離窗戶的邊緣只有兩米,離門的邊緣也不到米。
這是崔隆章的安全區域。
此時,他的身邊已經有了三支裝上了榴彈的M1903A1,左右還有三個分別放著步槍、槍榴彈發射器、榴彈的箱子。還有一箱的子彈。
他側眼望著窗戶上的彈孔,伸手摸起一直步槍,又摸出一具槍榴彈發射器,安在槍口,接著將榴彈安在上面。
他把槍放在身邊那三支裝好的槍旁邊,又看著門上的彈孔。
崔隆章看了一下腕錶,但表面卻全部被暗黑的血覆蓋了。
他只好用指甲扣著。
槍聲驟然響起。
崔隆章下意識地收緊身子,緊靠在牆上。
奇怪的是,射出的子彈來自正面。
西窗只有間或的短點射。
來自正面的子彈瘋狂穿過門板打在堆著的各種彈藥的箱子上。
上上下下,好像漫無目標。
崔隆章貼著牆,緩緩地站起來,目光在屋裡掃視著。
射擊還在繼續。
他側目看向門板,密密麻麻的彈孔已經佈滿,如蜂窩一般。
崔隆章疑惑地吸了一口氣,但突然感到嗓子裡一陣刺痛。
槍聲突然停止了。
崔隆章再看門板時,彈孔的光裡,煙霧開始升騰。
“丟……”
崔隆章暗罵一聲,趕緊撕下一塊衣襟,矇住口鼻。
還是忍不住,勐咳了幾聲,以至身子捲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