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兩輛卡車就到了鰲頭村。
一片瓦礫的廢墟,讓人看了頭皮發麻。
車窗外“嗚嗚”的風聲,更是讓人不寒而慄。
司機得到指令,沿著廢墟間的曲曲折折的路,開向遠處的小院。
當車到小院前面的崗樓的時候,路已經被原先崗樓炸下來的碎石擋住了去路。
譚大槐和烏木善下車,招呼兄弟下來清除路障。
兩人站在車前,望著不足百米遠的寂靜的小院和裡面的房子。
“你說長官在這裡面嗎?”
“廢話,不在這裡面在哪裡?一路過來,你見過一間好房子嗎?”
烏木善摸出一盒煙,正要開啟。
一個弟子大叫了起來。
眾人停止了收拾,站在原地朝叫聲處看去。
旁邊的兩三個子弟走近看去,接著就驚叫著後退著。
烏木善和譚大槐交換了一下眼神,上前扒開手下。
草,一截人腿。
一頭血肉模湖,一頭是染著血色的軍靴。
饒是打打殺殺慣了的烏木善也是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不由心裡一緊,朝後撤著身子,勉強沒有後退。
譚大槐更不用說了,馬上捂住嘴,彎腰乾嘔起來。
這時,旁邊不遠處一個大膽的子弟手裡拎著一截胳膊,“嗨,你們看。”
眾人看去。
“這什麼事,太慘了吧。”
“快看,那邊有上半身。”
“放下吧,不嫌害怕啊。”
“小心晚上做噩夢!”
“做啥夢啊,見多了!”
烏木善大叫著:“都閉嘴!趕緊清理路障,能找著的放一堆。”他回頭對譚大槐說,“讓他們先幹著,咱進去看看長官去。”
還在乾嘔的譚大槐朝他伸了下拇指,跟著他朝小院走去。
他們繞過直線距離只有百米的Z字路,跨過碉堡爆炸堵住的院門,進了小院。
眼前的景象讓譚大槐再也忍不住了,緊抱著肚子,蹲在地上狂嘔了起來。
烏木善目瞪口呆,兩腿一個勁地打顫。臉上的肌肉抽搐著,極力忍住強烈的尿意。
崔隆章走出來,站在院子中央望著他們。
他的右手不遠處,成排躺著的是形狀各異的瓜皮和炊事兵的死屍。
見到崔隆章,譚大槐有了底氣,但無奈生理的反應無法中斷,還是吐出了最後一口,然後氣喘吁吁地直起腰,用手背擦了一下嘴,上前抱拳遞:“長官,兄弟們在後面清理路障。我們先來看看長官是否安好。”
崔隆章一笑,掃視著他倆,然後揮揮手,自顧朝屋裡走去。
譚大槐看烏木善的兩腿還在發抖,就很同情地上前攙著他,兩人跟在崔隆章身後。只是烏木善的腿好像還是不那麼利索,走起來一瘸一拐的。直到進門的時候,他才甩掉譚大槐的胳膊。
好在門口那個幾乎無頭的碉堡兵的屍體已經被崔隆章拉到東廂房門口,還用了些柴草蓋上了。否則譚大槐和烏木善在門口還不定要鬧出什麼么蛾子呢。
崔隆章等他們坐好,拿起茶壺要給他們倒茶。
譚大槐搶過茶壺,先給崔隆章倒了,然後才給烏木善和自己倒上。
烏木善臉上的肌肉還是僵硬的,此時朝崔隆章笑笑,不過那笑,看上去比哭還難看。
“長官,您怎麼在這裡啊。太可怕了,這裡發生了什麼?”
“你沒看見嗎?”
“看,看見了。”
“喝茶吧。完了再帶你們看看要拉的東西。烏舵主請。”
烏木善好像剛剛回過神來,“哦,哦”地瞄了崔隆章一眼,端起茶杯,湊到嘴邊。
“長官,剛接您電話的時候,正跟烏舵主談永寧機器廠的事呢。”
“哦?”
“烏舵主爽快,都談妥了。”
“是嗎?”崔隆章問的是烏木善。
“是,是,長官的安排,屬下堅決執行。”烏木善放下茶杯,端正了身子道。
崔隆章一笑,看著烏木善。
他的判斷是準確的,這貨需要人盯著,不然譚大槐在他心目中始終是個紈絝子弟,難成大器。所以,他不會服服帖帖地對待譚大槐。
“哦,這個買賣你不覺得自己賺了嗎?”
烏木善眨著眼睛。
“你給烏舵主做了多少股份?”
“一成半。”
“盤子呢?”
“五十,五十萬大洋。”
“不錯。烏舵主你看還合適嗎?”
“合適,太合適了。長官都說了……”
“哎,烏舵主,話不能這麼說,生意我是個門外漢,給你們兩位搭個橋而已,至於合不合適,還得你們兩個都覺得才行。而且是打心眼裡覺得合適。”
崔隆章顯然是在敲打烏木善。
烏木善當然明白了,就連連點頭。
“長官,放心。我烏某人是打心眼裡覺的合適。”
“那就好。”
崔隆章心裡笑了一下,“一路過來,現在緩過來了吧?”
烏木善抬起頭,發覺崔隆章是在對自己說話,頓感很沒面子,但又不好說什麼。聽崔隆章又繞回話頭,心裡一涼,只好點點頭,承認剛才自己實在太慫了。端起茶杯,把茶一口喝掉。
崔隆章站起來,“習慣就好了,走吧。”
他率先出門,兩人跟著。
“我今晚還有事,所以這裡要抓緊。”
“明白,烏堂主派了足足20個兄弟過來。”
烏木善見譚大槐給自己遞好話,就衝他伸了個大拇指。
崔隆章回頭道:“有勞烏舵主了。”
“沒事,長官的事,就是烏木堂的事。”
“不能這麼說,一會看到了,就知道這是你烏木堂的事。”
烏木善有點迷惑地看著譚大槐。
譚大槐聳聳肩。
當他們不敢往兩邊看,繞過那堆快成灰盡的火堆,走到西廂房門前的時候,兩人又傻了。
兩扇門的一扇已經攔腰折斷,另外的一扇如同篩子一般佈滿彈孔。
崔隆章跨前。
“且慢,長官。讓下面的兄弟來弄吧,這看上去實在危險。”烏木善充滿善意地提醒道。
崔隆章根本不聽他的,一個馬步,雙掌推出。
兩扇門,不管是完整的還是半截的,轟然倒掉,掀起一陣塵土。
灰塵落下,三人走入西廂房。
不說譚大槐,就是烏木善看著滿屋的槍支彈藥箱子也瞠目結舌起來,他大張著嘴,內心狂喜。
“這才合適!”
烏木善喜極,撲到彈藥箱子上,不停地撫摸著。
那上面還有這累累彈孔。
譚大槐怎麼也算個富二代,自然從來沒有見過這陣仗,不解地看著烏木善,又扭頭探詢地望著崔隆章。
崔隆章笑笑,攤開兩手。
隱約有電話傳來,崔隆章神情一凝,對譚大槐說,“知道怎麼做了吧?”然後轉身奔正房走去、
“丟……太神奇了!”烏木善讚歎道。
譚大槐依舊還是不明白烏木善的興奮從哪裡來的,“快叫兄弟們抓緊,長官還有事情要辦。”
正房裡,崔隆章凝視著桌上響著的電話,一動不動。
電話依舊響著。
崔隆章的臉色陡變,拔出槍來,對準電話。
“啪啪啪啪啪!”
碎片木屑飛濺!
槍擊彈回。
他竟然打完了槍裡所有的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