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天同時盯著電話，接著如雞啄米似的看看電話，又看看對方、
如此幾個回合。
最後，酒糟鼻子探身，生氣地抓起電話聽筒，又靠上椅背，也斜著喬穎臻，慢慢地把聽筒貼向耳邊。
喬穎臻有點敵意地也斜著酒糟鼻子，兩手按著桌面。
只見酒糟鼻子望著他天花板咕嚕地轉著的眼珠子，突然停住。臉上的表情僵住，把手裡的聽筒丟在桌上。
喬穎臻挺了下身子，瞄著酒糟鼻子訕笑著，手指伸出指點著還在滾動著的聽筒。眼神裡充滿不屑和挑釁。
酒糟鼻子“嗤”了一聲，仰頭閉上眼睛，在椅背上晃悠著身子。
“喂……”
“喬記者：”
“是我。”喬穎臻扭轉了一下身子，“請說吧。”
“我已經到市局了。你直接去中心電報局，找他們經理。沉局長簽字以後打電話給經理就給安排查詢了。這樣省時間，我再出派出所，安排好了警力咱們再會合。”
“這樣很好。但靠譜嗎？”
“這回放心吧，不是什麼地方的領導都長著酒糟鼻子。哈哈。”
喬穎臻也笑了，斜視著酒糟鼻子，剜了他一眼，扣上聽筒，又“嘻嘻哈哈”地笑了兩聲，起身朝酒糟鼻子五指連續抖動了幾下，扭身，婀娜出門。
姚正閭一推開沉三多的門，就把一張申請單放到他的面前。
沉三多看也不看，手掌拍著申請，惱怒地道：“爛鼻子什麼意思？查個電話，你都親自去了，他還非要這玩意，想幹什麼？
這就是藝術，不說自己的電話被拒，把這個面子留給下屬，抬高了自己，關愛了下屬，又挑撥了當事人的關係。
一石三鳥！”
“局座別介意，現在就是這麼個格局。總有一天他會落到局座的手裡。”姚正閭如此回答也算是看得明白，先把自己摘出來。
你倆互掐，關我鳥事。
眼下，凡事但求盡心而已，你還能翻出個天來。
這很無助，他也很討厭這種無助感。
但依然得用無助來對付無助。
沉三多聽了姚正閭的話，還是有點受用的。
“局座，這事關係到司馬雲爾的桉子。否則別說您了，屬下也不會受那個爛鼻子的鳥氣！”
沉三多聞聽司馬雲爾，馬上伏在桌上，扒拉申請到眼前，眼睛卻盯著姚正閭。
“這樣，我要查的這部電話，晌午的時候有人用他打過電話。”
“嗯……”
“那人說見過槍擊司馬雲爾的兇手。”
“確定。”
“很確定。所以現在急需要找到這個爆料的人。查電話，就成了當務之急。您看……”
神三多又看了一下申請，扭開鋼筆，在上面簽上了名字，然後遞給姚正閭。
“去吧。”
姚正閭接過申請，塞進公文包。
“還有，這個爆料人還提供了兇手可能的藏匿地點，我需要人手，安排蹲守。”
“還有這事？你怎麼不早說？”
“那人描述的兇手的樣貌跟局座給我的那張畫像，極其相似。時間緊迫，機不可失，我以為自己可以搞定電報局的事，誰知道連你打電話也不好使。”
姚正閭又把怒火引過去。
沉三多對爛鼻子不給自己面子的事情，好像此時已經並不怎麼關心了。
他沉吟起來。
看樣子司馬雲爾的桉子，在沉三多心目中著實佔有著優先地位。
“這樣，你立刻去電報局查出那個爆料的線人，挖出所有的材料。我找範景泰，把特稽隊給你調遣。你要隨時跟我彙報，只給我一個人。”
“明白。”
姚正閭立正敬禮，轉身離去。
他又轉回來，對沉三多說：“現在要四五個骨幹就行，多了也沒用。”說完欲走，又強調說，“便衣。”
沉三多見姚正閭出了房門，就揚手在桌子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嘴裡惡狠狠地念叨著：“崔隆章……”
…………
…………
崔隆章此時正盯著王志鵬，等著他的決定。
王志鵬朝崔隆章和譚大槐兩人笑笑，然後雙手端起酒盅對著崔隆章示意了一下，一口乾了。
“既然將軍說了，我沒什麼可說的，就一個字，幹。”
譚大槐滿臉喜色，端起酒盅也一口喝掉。
“小爺爽快。合作成功。”
崔隆章抬抬手，示意大家冷靜。
“我說是我說，生意還得你們做。我總認為，戰後重建是必然的，工業也是以後發展的關鍵，機器廠是個有前途的產業。原來有這麼好的基礎，雖然戰時毀壞嚴重，但底子還是在的嘛”
兩人聽著頻頻點頭。
“至於股份怎麼分，我不懂，你們自己商量。還有，如果閔總舵主有興趣，一定要讓他參與進來。”
“那是，那是。”譚大槐連連說。
“難聽話我也說在前頭，關於烏木善的債務問題，譚公子一定要擺正態度。欠錢就是欠錢。”
“我知道。”
王志鵬有點奇怪地看著譚大槐。
崔隆章看了王志鵬一眼，笑了一下，對譚大槐說，“我覺得‘債轉股’是最好的解決辦法，這也可以給閔總舵主留下一個好印象。對機器廠的將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長官說得極是，我也朝這方面想過。”
王志鵬的臉色並沒有什麼轉變，依然是猶疑中帶著些許擔憂。
“這樣更好。但我有個原則，希望你能遵守。”
“長官說就是了，譚大槐絕對執行，絕對不打折扣。”
崔隆章餘光望著王志鵬對譚大槐道：“烏木堂債務轉的股份，從你個人的股份裡出，與其他合夥人無關。”
譚大槐略一沉吟，接著道：“沒問題，這是應該的。”
崔隆章再看王志鵬的時候，王志鵬臉上澹澹的陰霾已經散去，露出有點燦爛的笑來。
他抬抬手，朝兩人指指：“握個手吧。”
兩人摸了一下腦袋，隨後笑著伸手握了握。一齊道：“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譚大槐抽出手，一邊給兩人倒酒，一邊說，“握手不夠勁兒，咱還得喝點！”
崔隆章望著殷勤倒酒的譚大槐，若有所思。
譚大槐放下酒瓶，三人端起酒盅，正要喝。
季叔進來，後面跟著何兆林他們幾個孩子。
“打擾長官了。都收拾好了，孩子們要來見見長官，道個別。”
崔隆章站起來，譚大槐和王志鵬也跟著站起來。
何兆林讓孩子們站齊了，率先朝崔隆章深深彎下腰去。
孩子們有樣學樣地“譁”地彎下腰，深深地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