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嗎?”

“必須的。”

老闆猶豫了一下。

“都得死!”崔隆章的目光盯著大臺上的人

老闆撇嘴一笑,扒開銀元的紙卷,從中拿出一塊來,在崔隆章眼前亮了一下,“你的飯錢。”

崔隆章直視著老闆,想看透他的心思。

老闆又朝前遞了遞那捲銀元,把舉著那一塊銀元輕輕拋起,又抓住攥在手裡。

“我也有帳要跟他們算算。”

崔隆章接過銀元,掀開桌上的禮帽,塞進去,又蓋上。

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老闆的臉。

崔隆章的臉色深沉了起來:不義者大可繼續耀武揚威,殊不知乾柴已經架在他們身旁,缺的是一顆火星。而此時,他崔隆章就是那顆火星。

老闆把手裡的銀元收進兜裡,轉身走到木質臺子前,拿出一條鐵鏈朝大門口走去。

崔隆章撤身,以便自己同時可以看到大門口和大臺上的狀況。

柵欄門關閉的“軋軋”和鐵鏈的“叮噹、嘩啦”聲驚動了大臺上的人。

“嗨,你特麼的幹嘛關門啊?!”

一個瘦猴夾克男站起來,高喊著。

“打洋了。誰也不接待了,專門伺候你們這幾位爺!”老闆的聲音很真誠。

一起警覺地看著大門的眾人,唏噓地轉過身去。

胖長衫端起酒盅,“來,賈長官,你們兄弟在連縣很有面兒啊。在下敬你跟這幫兄弟們,勞苦功高。”

賈長官也端起酒盅道:“老兄實在客氣。過了明天,你可就是玉冰燒總號的掌櫃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你就是王,酒王。”

“多虧兄弟幫忙,老闆栽培。”

“我知道老兄是老闆信任的人,以後有機會請在老闆面前多多美言幾句。”

“一定,一定。來,咱幹了。”

兩人碰了下杯,一起幹了。

“這酒特麼太好喝了。我得去尿泡尿。”胖長衫拍拍賈長官的胳膊道。

“就那邊屋山頭上。我陪你去吧。”

“不用,這麼大人。茅房還找不到嗎?”

賈長官指著瘦猴皮夾克道:“你陪一下先生。”

“就撒泡尿,多大點事?!你們接著喝,誰起來我跟誰急,接著喝!”胖長衫指點著他們,發狠地說著。

賈長官朝瘦猴揮手,讓他坐下,又朝胖長衫拱拱手,“先生請自便。”

胖長衫袖子一甩,“這還差不多。”

胖長衫路過老闆臺子的時候,伸出拇指晃了晃,“不錯,你家的菜好極了,好極了……”

他扶著臺子,穩了一下身形,又朝茅房走去。

崔隆章朝大臺的人盯了一眼,隨即整了整衣領,緩緩地起身。朝老闆使了個眼色,跟隨胖長衫而去。

老闆舉起臺上的竹板示意了一下。

茅房裡,胖長衫徹底地釋放了自己,無比爽快地舒著氣,捏著自己,抖動著。

“我都說了,茅房還我是找……”

頭剛扭了一半,嘴巴被人從後面捂住,頭被朝後一扳,挺起的脖子上一涼。

“嘶!”

血在利刃下噴出。

身子挺了挺,隨即委頓下去。

崔隆章把已經軟綿的屍體拖到旁邊,靠在山牆上,起身抖了下衣襟,轉出。

路過老闆的時候,朝他豎了下拇指。

老闆會意。

大臺上的人,並沒有覺得異樣,猜拳行令依然故我,喊叫之聲一浪高過一浪。直到瘦長衫感到了疲憊,才討饒。建議結束狂歡回去睡覺。

這時人們才發現少了一個人。

“別掉茅坑裡了吧?”瘦猴夾克笑道。

眾人又大笑一陣。

“你去看看。”笑聲過後,賈長官指著瘦猴夾克道。

瘦猴夾克不情願地站起來,有點踉蹌地扶著旁邊的夾克走出來,朝茅房走去。

他走到老闆木臺跟前的時候,“噗通”倒向地面。

老闆急忙扶起他。

崔隆章一震,摸出手槍,在桌下大腿上蹭了下,子彈上膛。

老闆朝崔隆章扭了下頭,把手裡的瘦猴夾克拖到原來的座位上放好,剛一轉身,瘦猴的身子就倒在旁邊的夾克身上。

旁邊的夾克托住瘦猴的頭,朝旁邊推著。

瘦猴的身子已經僵硬,“咣噹”倒在另外一個夾克的腿上。

再看上去,敞開的領口中,一根竹板生生地豎在鎖骨之中,旁邊連血跡都沒有一絲。

竹板長出來只有三寸。

兩邊的夾克男急忙跳起。

先前的夾克男撞到了老闆身上。

老闆側身扣住頭部,又伸手扳住下巴,轉身一錯。

“卡察!”

脖子斷了。

賈長官看得傻了,待要拔槍。

“啪!”

頭上一層紅霧騰起,一頭栽倒在桌上。

“啪啪啪!”

拔槍的夾克男們,瞬間栽倒在桌上。

最後那個被瘦猴屍體驚著的夾克男緩過神來,拔出手槍。

老闆藉著斷脖夾克男下沉的勁道,身子橫起,凌空踢到。

最後的夾克仰面摔倒。

老闆跟上,當胸一腳。

最後的加框男悶哼一聲,身體挺起。

老闆一個墊步,抬腳踢向夾克男喉結。

“卡察,呲,彭!”

喉結連同一截喉管凌空飛向對面的牆上,“啪”地炸開了花。

草,高手在民間!

“別謝,我說過,跟他們也有賬!”

老闆朝崔隆章一笑,得意地說。接著伸手把檯面一把掀開。

瘦長衫渾身若篩糠地捂住頭,蜷縮在地上。

只見老闆並不理會地上磕頭作揖的瘦長衫,朝崔隆章抱拳遞:“在下連東風恨水,敢問閣下陳家何人?”

崔隆章眉頭一蹙,“在下禪城人士,因有事未了,名諱暫且不便告知,請閣下海涵。”

風恨水一怔,隨即抱拳晃了兩晃。抬起腳朝地上的瘦長衫後心踢去。

“風兄且慢,待在下問他點事情。”崔隆章阻止道。

“既然如此,你就慢慢問吧,我把這些雜碎先料理了。”他朝崔隆章一抱拳,抓住兩個夾克的衣領,拖拽而去。

“說吧,誰派你來的?”

“楚老闆,華生商行的楚令軍。”

“來幹什麼?”

“我是會計,陪胖子來盤帳。”

“哪裡能找到楚令軍?”

“商行開在沙面的多寶路上。不過他不太常去,一星期只去一回。”

“什麼時候?”

“都是晚上,星期三,不,四。嗯,嗯,是禮拜三,就明天,明天是禮拜三。”

“確定?”

“確,確定。先生,閣下,您要的我都說了,您就饒了我這條命。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妻子兒女,您饒了我,來世當牛做馬伺候您。”

崔隆章臉色陡變。

瘦長衫雙膝前行,顫抖地抱著崔隆章的腿,仰臉望著崔隆章,嘴唇顫抖地哀求著。

崔隆章一把掐住瘦長衫的頭,匕首一揚,刺入天靈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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