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江是橫貫廣城的一條大河,將廣城分成南北兩個區。

秦嶺上大大小小的河流匯集一處,在廣城以西數百公里處由北向南奔流直下,到了廣城西部的梧桐山山脈,轉了個彎,向東徑自出海。

自梧桐山至出海口這一段就叫做桐江。

桐江上有兩座跨江大橋,都修建於上個世紀初年,一東一西,名為“桐江西橋”和“桐江東橋”。

東橋建築的年代更近一些,所以更現代一些,是一座四車道的橋,橋頭的沙地上還修建了一座公園,而且也弄了一些遊樂設施。

節假日這裡很熱鬧,會有很多人來這裡遊玩,騎旋轉木馬、划船。偶爾也會有巡迴的馬戲團造訪,那更是熱鬧非凡。

此時,整個城市已經完全從昨夜的沉睡中醒來。

桐江東橋上也繁忙起來,車輛行人增多,雖然沒有擁擠到塞車的地步,但人車增加了不少。

崔隆章雖然知道大橋的方位,但對如何到達大橋卻全然沒有最佳路線,只有沿著官道一路奔來。

當他拉著車子上了引橋的時候,已經快到九點了。

他之所以要上引橋,是因為到橋頭公園,必須要從引橋與主橋之間的梯子下去。

剛上引橋,崔隆章就看到引橋盡頭、梯子旁邊不遠處的欄杆上靠著一個人,極目遠眺,像是在看風景。更遠處的橋面欄杆上,稀稀落落地趴著幾個人。

他們都是來這裡看風景的人。

桐江大橋自建成後,就成了廣城的一個景點,許多人都會在閒暇的時候到這裡逛逛,尤其是早晨和黃昏。

有閒情逸致的人會來這裡看日出,日落。

再行一段,崔隆章已經可以斷定,靠在欄杆上的人是夏長髮。

這小子有點道行。

這是常規操作,要在別處確認接頭人到達了接頭地點,而且沒有被跟蹤。

他心裡想著這個夏長髮應該不僅僅是個發電報的,他身上應該還有更多秘密。

如此謹慎,自己把喬穎臻送到也應該放心了。

看到夏長髮開始踱步,崔隆章知道他已經開始擔心,畢竟離約定的時間只有幾分鐘了。

這時,喬穎臻又開始催促了,問他能不能再快點。

引橋很長,所以坡度並不是很大,但崔隆章的腳步卻放慢了許多,以至於喬穎臻感到了,就催促起來。

“上坡。”崔隆章解釋了一句,繼續放慢著步伐。

車上的喬穎臻四處看了看,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只是盯著腕錶,看那上面的秒針跳動。

崔隆章之所以慢下來,是因為忽然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他的目光始終盯在遠處欄杆上的夏長髮身上。

目不轉睛。

又走了不出10米,一輛吉普車超越了崔隆章的黃包車,駛向橋面,越過夏長髮,繼續前行著。但速度卻明顯地慢了許多。

崔隆章本能地朝左右迅疾地望著。

俄頃,一輛黑色的轎車在引橋的對面逆向行駛著。

在接近夏長髮差不多200米的地方停下。

崔隆章的腳步幾乎停滯下來。

“唉,你怎麼停下了?”喬穎臻大聲地責問著。

身後引擎聲大作。

崔隆章感到車上的喬穎臻是欠身朝自己喊話的,就大聲地喊道:“坐好!”

喬穎臻愕然,急靠著車座後背,手下意識地抓住扶手。

她剛一安定,眼見就到了通往橋頭公園梯子不到百米的距離。

這時,夏長髮站在梯子的遠端,不到50米的的地方。

急衝過去的崔隆章是想給夏長髮示警。

但來不及了。

一輛吉普車呼嘯著從崔隆章車邊竄了過,直奔橋面衝去。

行人車輛一陣躲閃。

慌亂中,倚在欄杆上的夏長髮盯著駛過去的汽車,陡然站起身來。轉身爬上欄杆。

吉普車正好駛到。

“突突突。”

一陣衝鋒槍的狂掃聲中,夏長髮墜落橋去。

吉普車急剎住,四個軍人跳下車,衝到欄杆處,照著江面又是一陣掃射。

掃射過後,四人迅速登上吉普車,揚長而去。

崔隆章急抬車把,原地掉了個頭,正欲離開。

再看對面,剛才那輛黑色的轎車已經快速地掉頭,駛離很遠了。

“你幹嘛?”

“回去,這裡危險!”

“不行,我約了人,要在下面公園等的。”

“他可能已經死了。”

“不可能。快帶我過去,他一定在下面等我的。”

崔隆章聽她的聲音是無可救藥了,就快步地拉起車子,趕到梯子口上。

地上有幾個崩落的彈殼,黃燦燦的,在陽光下發著光。

崔隆章放下車把,喬穎臻付了車錢,急匆匆地要下梯子。

“小姐,要不要我在這裡等?”崔隆章壓低氈帽,又拿毛巾擦著臉問道。

“等?”

“是的,這裡車不太好叫,您付了車錢,我可以在這裡等您,送您回去。”

喬穎臻想了想,就掏出一塊銀元遞給崔隆章,轉身走下樓梯。

等喬穎臻下了梯子,崔隆章把車停在旁邊,自己上前走到剛才夏長髮站著的地方。

他撿了兩個彈殼裝進兜裡,然後扶著欄杆向下望去。

江水一如既往地流著,在橋墩旁打著小旋渦。

他又仔細地檢視著欄杆,除了子彈擊中留下的嶄新凹痕,沒有一點留血的痕跡。

崔隆章站起來,望向桐江下游廣闊的水面。

他低頭朝下面的公園裡搜尋,終於在一條石凳上看到了喬穎臻。

公園裡的人不多,有幾個人聚集在江邊指指點點,看架勢是在議論剛剛發生的意外。

喬穎臻坐在石凳上,單手支頤,望著遠處的江面。

片刻她抬頭朝橋上望去,看到了正在朝下望著的崔隆章。

崔隆章發現瞭望向自己的喬穎臻,伸手拉低了氈帽,轉身離開欄杆。

他看到橋頭有個報攤,走過去買了張《廣城日報》走回車旁,坐下來翻看了起來。

在頭版顯著位置刊登的是司馬雲爾的訊息,標題字號很大:“廣城治安狀況撲朔迷離/特稽隊隊長遭槍擊身亡”。旁邊還配了槍擊現場,以及涉桉彈頭的照片,還有詳細的圖解。

崔隆章“嗤”地笑了一聲,新聞裡暗示了廣城治安狀況堪憂來自軍警之間的爭鬥。

他是一員悍將,但對政治向來不太敏感,也沒有什麼興趣。

所以他對登在頭條位置上的《廣城臨委第一次全體會議召開,大會主席團誕生》的新聞,只瞄了一眼,對其轉載至第四版的“主席團名單”更是看也沒看一眼。

那上面有許多將來的重要人物的名字,其中一個就跟今天的事有關,夏長髮找喬穎臻提供線索的人——駱希舜。但他的名字被打上了黑色的方框。

很顯然,這張報紙,或者這個名單幾天前就排好了版,駱希舜死了,名字要是扣掉,那就開了天窗,於是就加上鉛條,這樣省事得多。

崔隆章很快地就瀏覽完了報紙,朝下望去。

喬穎臻從石凳上站起來,左右望著。

最後有些失落地朝梯子走來。

崔隆章把車子拉到梯子口上,等待著。

而他心裡更加確信,先前中槍墜江的男人一定是夏長髮無疑。

喬穎臻在車上也目睹了夏長髮中槍墜江的全過程,但她從來沒有見過他,所以堅信可以等到要給她提供線索的這位神秘的“線人。”

可是,你怎麼能等到一個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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