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雲初雪一覺睡得踏實,倒是把雲銀玲愁得睡不著。

大早醒來看著雲初雪用完早膳忍不住叨咕起來。

“六丫頭,姑姑這心裡就是不踏實,明兒那程家公子就要上門了,萬一你爹答應了,就算你不是雲家女兒,交了庚帖,這婚事不成也成了,到時候你爹再改口說你是養女,程家未必就不認。”

雲初雪喝了口茶,伸手烤著火笑道:“姑姑別緊張,就算他答應了,交換了庚帖也沒用,我既是抱來的,誰能說得清我的生辰八字什麼的?大夫人一定會拿出確鑿證據,到時候弄得人盡皆知,只要我不肯做雲家養女,雲大人也拿我沒辦法,他要跟我算養育之恩,我難道還怕跟他算?”

攏共在雲府待了十年,用了多少銀兩吃了多少米,還真能算得清楚。

就怕雲家沒臉算。

“可…這樣一來,姑姑就怕旁人說你忘恩負義。”

“人生一張嘴,一開一合的,說什麼咱們都管不著,咱們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行了,姑姑應該知道,原本咱們可以遠走高飛,不就是因為雲家的牽絆,才不得不回到都城?三年前,我就謀劃著離開雲家,馬上就要得償所願,姑姑應該為我高興才是。”

雲銀玲知道雲初雪的心思,可是事情沒到塵埃落定的時候,她始終是不放心的。

“姑姑,別擔心,咱們等著就是,時辰不早了,一會元真姐姐就要過來了,我去鋪子裡看看。”

雲銀玲招呼李媽媽拿來手爐子,“天冷,拿著。”

“姑姑安心。”

雲初雪笑著讓對方安心。

一夜過去,等訊息的月蘭芝幾乎一夜沒睡。

“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心不在焉的?”

月蘭芝這麼多年,樣子還是做足了的,沒日到老太太這請安。

老太太起得早,這會其實也有些犯困,一般用完早膳沒什麼事就會睡個回籠覺。

“娘,沒事,這不明兒就要給程家信了,老爺到現在還沒句話,這門親事也不知老爺到底怎麼打算的,若是應下了,咱們是不是也得準備準備?”

“準備什麼,不過是個庶女,她娘早就沒了,你按著規矩,從公中給她準備點嫁妝就是了,不對,這六丫頭如今在外頭日子過得不錯,指不定自己攢了些東西,你也不用照著那幾個丫頭,面上過得去就行…”

老太太一說到嫁妝就停不下來,既要臉面,又不能來實的,老太太看重錢財府裡上下都知道。

“老太太放心,便是咱們府上準備不足,不是還有大姑娘嗎?大姑娘無兒無女的,她的東西,不都得給六丫頭?大姑娘可是將六丫頭當女兒養呢,指著六丫頭給她養老吧。”

月蘭芝時刻提醒老太太別忘了雲銀玲的東西。

老太太還能活多久?她扒拉進府,到時候不都落到她手裡了。

“養老?我看她就是個傻的,那六丫頭嫁了人,真能惦記她?不過是現在說得好聽罷了,不行,若是親事定下了,老身還得去找她說說。”

親事,怕是沒親事了。

月蘭芝極力忍著,不行,她現在不能說,反正到時候老太太知道六丫頭不是雲家人,更加不會讓雲銀玲將東西給那丫頭了。

“行了,老身也有些乏了,告訴那些沒來的,今兒就免了吧,來請個安,還得老身等著不成?”

老太太說著就起身了。

其實現在還真不晚,不過是今天老太太犯困了。

這也不是第一回,大家也習慣了。

老太太一起身,月蘭芝連忙行禮告退,急匆匆回到院裡,綵衣已經面帶喜色在等著了。

“夫人,找到了,找到了,夫人還記得那個全婆子嗎?就是之前在她院裡伺候過的那個…果然跟咱們想的一樣…”

綵衣迫不及待的將情況告知月蘭芝。

月蘭芝一聽心花怒放,“當真,人找到了?現在何處?都問清楚了嗎?”

綵衣一個勁點頭,“夫人,人我都安頓好了,隨時可以進府!就是個眼皮子淺的,當初為了幾個散碎銀子就敢幫著幹這種事,如今奴婢不過嚇唬幾句,又給了點好處,她便什麼都說了,還答應入府說清楚。”

“這可太好了,沒想到那賤人這次倒是幫了個大忙,瞧著沒,會咬人的狗不叫,仔細著六丫頭礙不著她什麼事,便一直不哼聲,若是將來六丫頭髮跡了,或是真的高嫁了,她手裡拽著這麼個秘密,能撈多少好處?”

說到如夫人,月蘭芝的臉色就有些難看。

“夫人,咱們要怎麼做,是不是可以告訴老爺和老太太了?”

“千萬別,這事光有鐵證還不夠,老爺若是看重六丫頭,才不管她是不是親生的,咱們得…”

月蘭芝眼裡發著光,一臉狠辣說著自己算計。

無外乎還是那些手段,只是上次他們去散佈謠言沒成,這次想得更加周到了。

直接讓綵衣去找她孃家人,讓多安排些人,滿城散步,就不行傳不開。

和上次一樣,梅時九也是第一時間收到了訊息,不過這次他並沒有讓人阻止。

“公子,為何…不過這會想阻止也有些難了,到處都在說。”

“這就是她說的法子?”梅時九低喃一聲,隨即笑開抬頭看著阿慶,“你這時若是阻止,可就壞了她的事了,等著看戲吧。”

“看戲?公子,你是說…這是她自己?”自己給自己挖坑?這算什麼計謀?頭一次見識。

“阿慶,你覺得,她離開雲家會如何?”

或許很多女子都想當官門小姐,可她卻未必。

“…如何?”阿慶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

“她在雲家無依無靠,還要提防嫡母祖母和父親的算計,離了雲家,她一樣無依無靠,卻能如魚得水。”

她從未依靠過雲家,雲家也從未給予過她什麼,離開雲家,對她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沒有云家的束縛,她也不用女扮男裝,她想做什麼,誰也管不著。

以她的性子和本事,可不就是如魚得水?

只是她成了水裡的魚,天上的鳥,他能讓她停留嗎?

這一點,梅時九還真的不敢保證,梅時九從未這般不自信過。

“那…奴才就什麼都不做?”

“其他的不用做,你去查一下她娘…罷了,什麼都別做。”

她的身世,若是她不想探究,他也絕不去觸碰,若是她想知道,他便幫著查就是了,或許,她自己已經在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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