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微微而急急地震顫著。

束觀一邊維持著朝牛耳尖刀中注入靈力,一邊凝視著那急速顫動的刀尖。

那是一種肉眼難辨的超高震顫速度,就算束觀的眼睛也同樣如此。

只是肉眼雖然難以看清,但是卻能感受到那急速微顫的刀尖中,所蘊含的恐怖力量。

束觀至今不知道這種力量的極限,但他已經做過不少嘗試。

比如將注入靈力的牛耳尖刀刺向懸崖,堅硬的岩石在急速震顫的刀尖下,瞬間化為最細微的粉末,牛耳尖刀像是插進一塊豆腐般就插進了懸崖崖壁之中。

牛耳尖刀以前就很鋒利,能夠輕鬆劃開堅韌的野豬皮,但但是絕對無法插進岩石中。

是在束觀注入靈力之後,牛耳尖刀才會變得更加地鋒利的。

而這是不過是束觀最開始發現的牛耳尖刀的異常。

後來他又做了更多的試驗。

將注入靈力的牛耳尖刀插進小湖中,牛耳尖刀周圍三尺之處,滴水不能靠近。

束觀的前世有一句詩:抽刀斷水水更流。

再鋒利的刀,也無法斷水。

但是這柄牛耳尖刀,如果刀身再長一些,或許真的可以斷水。

而另一次,束觀則是將牛耳尖刀揮向了燃燒的火焰,然後火焰就熄滅了。

揮向風,風就靜止了。

這柄牛耳尖刀的鋒銳,似乎已經不限於實物。

可斬實,亦可斬虛。

這是到目前為止,束觀嘗試出來的,在注入靈力後牛耳尖刀展現的它真正的模樣,就像牛角巨弓和那二十支鐵箭一樣。

雖然束觀還不清楚這是不是牛耳尖刀全部的真實威力,不過已經展露出來的威力,已經足夠嚇人。

所以這一天,當他準備進銀樂城的時候,特意回善已觀,從大竹箱中取出了牛耳尖刀,默默凝視了一會,然後將插在了衣服裡面的腰帶上。

銀樂城中有兩個胎動境的強者,萬一發生衝突,他總要有保命的手段。

牛角巨弓太大了,所以只能帶牛耳尖刀。

……

在高越對大胖子和南飛動手的時候,高卓自然也出手了,甚至比高越跟早一步出手。

他一掌拍在了大理石賭桌的桌面之上,瞬息之間,桌面上就結出了一層厚厚的冰層。

冰層蔓延,在長桌的另一端,化為了一片片鋒利至極的冰刀,斬向了束觀的身軀。

看他眼中的冷色,似是想要直接將束觀分屍。

而在那些冰刀從長桌上蔓延而起,飛斬束觀的同時,束觀也一斤抬起了手臂,桃木劍從他的袖口中飛出,化為一片青萍之葉,同樣飛斬高卓。

而原本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就像獅子注視著螻蟻般的目光,盯著束觀的高卓的眼中,在青萍顯現的那一刻,他的眼神驀然變了。

變的錯愕,變得震驚,變得如遇大敵般的警惕。

在束觀出劍之前,他一直是把束觀當做一個引氣期的修行者來看待的,如果不是束觀七仙盟弟子的身份,平常的時候像這種等級的修行者,他正眼都不會瞧一下。

就算七仙盟的弟子,比野生的修行者要找強一些,但是和高卓之間差了兩個道境,所以在動手之前,高卓覺得自己只需抬手一道術法,就足可將這名七仙盟弟子斬殺了。

然後當對方抬手祭出飛劍的時候,從那片青萍上傳來的劍氣,讓高卓瞬間明白,自己再次看錯了今天和自己賭了一夜牌的這個年輕人。

年輕人的這一劍,足可威脅他的生命。

高卓已經無暇去想,一個引氣期的修行者,為什麼能夠施展出讓自己都心驚肉跳的一劍,如果七仙盟的一名引氣期弟子,都有這種實力,那何必還要容許他們這些隱淪之地的存在。

在心中警意升起的瞬間,高卓周身之上就浮現出了一片透明的冰晶,像是一件鎧甲一般,將他全身都籠罩在其中。

幾乎同時,青萍就落在了高卓的冰晶鎧甲之上。

咯吱咯吱,一陣像是人踩在冰面上的聲音響起。

冰晶鎧甲上,出現了一道道蛛網般的裂縫。

只是最終這冰晶鎧甲,並沒有碎裂。

而那張青萍虛影,在將自己的殺力全部釋放之後,終究是在空中慢慢消散了。

自從束觀修成青萍御劍術之後,只要青萍劍出,敵人必然是青萍劍下。

這是第一次,青萍劍出卻無功而回。

當然,束觀這也是第一次對著一名胎動境的強者出劍。

青萍御劍術,在束觀的手中能夠發揮出幾個元會之前,這門御劍術最原本的威力,在加上束觀剛才是用蠻餘勁驅使,威力再加三倍。

但是這樣的一劍,依然沒有能破開高卓的冰晶鎧甲。

或許這就是青萍御劍術這門道術的極限了,至少是束觀如今這修為境界下的極限,畢竟青萍御劍術只是一門地仙法。

在見到青萍消散的一瞬間,束觀也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實力極限。

他確實可以輕鬆殺死一名初識九重樓的修行者,但面對一個真正的胎動境強者時,依然還力有未逮。

因為青萍御劍術是他殺力最前的幾種道術之一,青萍御劍術破不了對方的護體道術,那麼其他手段恐怕也很難。

當然這只是束觀自身的實力,沒有算老瘸子給他留下的那些生日禮物。

比如能一箭射殺胎動境強者的牛角巨弓。

另外,束觀如今的真實實力依然不是胎動境強者的對手,但一般的胎動勁強者想要殺他,好像也辦不到。

因為那片青萍落在高卓的身上之時,高卓的冰刀也如暴雨般飛切在了他的身上。

這個房間很大,但是相對於數量極多的冰刀來說,依然是避無可避。

所以那些冰刀都結結實實砍在了束觀的身身上。

束觀的蠻餘勁再次爆發,靈力如怒濤般在肌膚間鼓盪,讓他被龍血沐浴過的肌膚變得更加的堅韌,然後落在身上的那些冰刀就像砍在了鋼鐵之上,紛紛裂為了冰渣。

與此同時,束觀自腰間抽出了牛耳尖刀。

既然自己本身的實力,無法對付一名胎動境強者,那麼就試試老瘸子留下來的禮物吧。

束觀將牛耳尖刀的刀刃,抵在了大理石桌的桌角之上,然後開始往下前衝刺。

因為繞過長桌會浪費時間,而大理石長桌上此時結滿了冰,跳上去會太滑。

堅硬的大理石材質的長桌,在牛耳尖刀的刀刃之下,像是紙片一般脆薄,絲毫沒有對束觀衝刺的速度造成阻礙。

劃拉一下,大理石長桌裂為了兩半,而束觀也眨眼間衝到了高卓的身前。

剛剛因為束觀那青萍一劍,眼中震撼之色猶未散去的高卓,再次露出了極度意外之色,似乎沒想到自己的冰刀之術,竟不能傷這個引氣期的七仙盟弟子分毫。

御劍殺力如此強大也就罷了,竟然連肉身都強悍至此,這個七仙盟弟子,到底修的是什麼道途,怎麼會如此不合常理。

不過在震撼之餘,高卓還是及時作出了反應,在冰晶鎧甲防護下的他,抬手捏了一個術訣,對著束觀一指,口中喝了一聲。

“冰封!”

一縷帶著極度寒意的白氣,從他的手指尖出生起,引動了周圍的天地靈氣,結成了一道術法,射向了束觀。

束觀毫不猶豫地揮起了牛耳尖刀,斬向了那縷急速靠近的寒意。

下一刻,寒意消散無蹤。

牛耳尖刀,可斬實,亦可斬虛。

而牛耳尖刀一刀斬滅了一道術法之後,並沒有停下,疾速斬向了高卓體周的那件冰晶鎧甲。

尖銳的刀鋒落在了冰晶鎧甲之上,原本在青萍御劍術之下已經有許多裂縫的冰晶鎧甲,終於難以再堅持,卡察一聲碎裂了開來。

然後牛耳尖刀就抵在了高卓的咽喉之上。

高卓怔怔地看著束觀。

這一刻的高卓,頭腦確實一片空白。

剛才那其實只持續了幾秒的戰鬥過程中,有太多他完全不明白的東西。

當然最讓他失神的,正是此時抵在他咽喉上的這柄看去很不起眼的小刀。

這小刀到底是什麼東西?

斬裂大理石長桌,高卓不會太過驚訝。

就算斬開了他的冰晶鎧甲,也不會讓高卓失神至此。

但是直接斬滅了他的道術?

這是高卓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事情。

也正是這一剎那的失神,讓他沒有再作出其他的反應,本來他至少還是有一些術法可以瞬間拉開與束觀之間的距離的。

直到幾秒之後,高卓才終於開始恐懼。

因為他能感受到抵在咽喉間那柄尖刀刀尖的震顫,以他的道境,能夠隱隱約約感覺到那是一種極為玄妙的震顫,以及因為這種玄妙震顫而生出的某種恐怖至極的力量。

所以高卓站在那裡一動都不敢動。

他其實還有一門術法,可以讓他瞬息間離開這個房間,但是此刻他卻不敢施展,因為他還清晰記得剛才束觀揮刀,一刀砍滅了他的冰封術的景象。

而束觀則是終於喘了一口氣。

畢竟在動手之前,他對於能制服高卓,也沒有什麼把握。

今天來銀樂城的時候,他有自信自己面對胎動境的強者,也能全身而退,但這麼輕鬆制服一位胎動境強者,束觀卻是沒想到的,否則他何必更眼前這男子熬夜賭了半天牌。

然後束觀回懟了南飛一句之後,再喊了一聲道:

“好了,大家都住手吧!”

……

寬敞至極的房間內,再次恢復了平靜。

高越身上的火焰終於熄滅了,他的一張臉焦黑焦黑的,下巴上那原本修剪地極為漂亮的鬍子,也被燒得七零八落。

他心有餘季地看了南飛一眼。

剛才南飛的那一聲大喝,還有那些菸頭的火星,對他來說就是火上澆油,直接讓他對自己的蝕火道術失去了掌控,蝕火反噬之下,差點燒死了自己。

原本一直以為很瞭解這個南飛的實力,雖然號稱荊城初識境的最強者,但距離胎動境強者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但今天才知道,這南飛以前一直隱藏著實力呢,或許他的那個姐姐南梅,也要比大家以為的要更強大。

只是如果說南飛今天展露的實力,讓高越極為意外的話,那麼當他看見自己的哥哥,被那個七仙盟的弟子,握著一柄匕首般的尖刀抵在咽喉上,卻一動都不敢動時,高越的錯愕感,頓時提升了無數個等級。

而在這個時候,剛才那個被他一章擊飛大胖子,一骨碌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其實就在幾秒鐘之前,這個大胖子看去還是緊閉雙目,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模樣,只是在束觀的牛耳尖刀抵上高卓的咽喉時,大胖子卻陡然睜開了眼睛。

而此時他的臉上,雖然看去有些萎靡不振的樣子,但傷勢絕沒有他剛才表現出來的那麼重。

大胖子用一種充滿好奇,以及若有所思地目光,看著持刀頂著高卓咽喉的束觀,一副很是感興趣的樣子。

本來今天從那場聚會開始,這個大胖子的這種興趣,一直是在南飛的身上,沒有怎麼在意過和南飛在一起的束觀。

但是此時他卻像是重新認識了束觀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束觀看。

“老子今天算看走眼了。”

大胖子如此低聲喃喃自語了一句。

一個引氣期的修行者,能夠用一柄小刀,就制服一位胎動境的強者,這是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情。

但是讓所有人更想不到的是,接下來束觀又做了一件更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收回了頂在高卓咽喉間的那柄牛耳尖刀。

南飛頓時瞪大了眼睛,不滿地對束觀都囔了一句道:

“你好歹先告訴我一聲,讓我先跑吧!”

南飛的聲音很是沙啞,聽去就像在沙漠中行走幾天都沒有喝水的人般乾裂。

要知道他的實力可並不是真的比胎動境強者強,他今天也再喊不出剛才那一聲了。

束觀沒有理他,對著高卓高越微微一笑道: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吧。”

高卓和高越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也沒有再出手。

“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

而束觀則是繼續說著。

“首先,你們拿我沒有任何辦法,我敢保證你們就算再動手,我還是能輕鬆離開銀樂城。”

“所以那個麒麟在你們手中的秘密,是肯定保不住了。”

“另外,高大老闆,關於剛才那把牌,是你出老千在先,你不要想否認,我既然能知道麒麟在你的手中,自然有辦法感應你剛才有沒有用過麒麟。”

“所以剛才那把牌的結果,你不能耍賴不承認。”

“還有就是,當初我們七仙盟,和你們達成的約定,允許你們這些隱淪之地存在,不干涉你們在隱淪之地中的正常生活,但前提是你們不得用超越凡人的力量違反天規。”

“但是想來這些年,你們應該利用麒麟的那個妙用,幹了很多幹涉凡人的事情,包括這個銀樂城,應該也是利用麒麟之力才能建立的吧!”

“所以還是你們違反約定在先,也就別怪我私自進入這銀樂城了。”

“好了,現在你們應該明白你們的處境了,你們應該很清楚,你們是絕對保不住那個麒麟了。”

“所以我希望能夠把那個麒麟現在就交出來,如果你們肯配合一點的話,那我倒是可以把銀樂城還給你們。”

“當然,地上這些籌碼你們是肯定要給我兌換了的,那可是我自己贏的錢。”

束觀說完了,然後笑眯眯地看著那對兄弟。

高卓和高越再次對視了一眼,這對身為胎動境強者的兄弟,眼中都充滿了意外之色。

本來他們以為今天之後,荊城再無他們兄弟容身之地,甚至可能會被七仙盟絞殺,但沒想到這位七仙盟弟子開出的條件,居然這麼簡單。

是的,麒麟對他們兄弟來說,比銀樂城更重要,但絕對沒有他們自己的命重要。

他們剛才在麒麟的秘密暴露之後,立刻想要殺人滅口,其實更多地也是為了保命。

但是現在的情況是,就像一個做了錯事的小孩子,發現自己的錯事被大人發現後,大人的責罰其實並沒有那麼嚴重。

那麼也就沒有必要拼死去保護那個秘密了。

所以擺在高卓高越面前的選擇,好像很容易就能做出了。

高卓看著束觀,木然地緩緩伸手朝自己懷中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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