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飽和式車禍
馬兆注視著螢幕裡哭喊著的圖丫丫，對於她的哭喊並不動容。
直到左下角的倒計時歸零，原本哭喊著的圖丫丫重新整理一般，突然恢復成了電腦啟動時候，還在本子上寫寫畫畫的樣子。
看見螢幕前的人影，圖丫丫下意識地拿起了本子：“爸爸，這道題怎麼解啊？”
馬兆已經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結果，沒有再看下去，將螢幕蓋上。
圖丫丫的聲音驟然消失，馬兆問道：“自主意識是第幾代產生的？”
“四百二十五。”圖恆宇回答道。
馬兆說道：“這是數字生命研發真正的希望。”
“咱們所的研究……”圖恆宇不確定又帶著期盼地問道：“真的徹底終止了嗎？”
馬兆回答道：“不是專案徹底終止了，是數字生命研究被從法律意義上的永久禁止。如果這項技術得到普及，在這個災變的時候，沒有人願意生活在現實世界裡。畢竟在數字世界得到永生的誘惑對於普通人來說實在是太大了。”
【“我們對不起圖恆宇，可我們不得不這樣做啊……”周喆直感慨道。
身為人母，和圖恆宇一樣有著深愛的孩子，郝曉晞點了點頭。
她無比理解圖恆宇的感受，甚至於她理解的那些，可能遠遠不如圖恆宇自己心裡的感受。
畢竟，自己沒有失去李一一。
就算失去了，自己也不是科研人員，不會和圖恆宇一樣，有著能讓孩子活過來的能力。
郝曉晞對於多年前看過的一句話記得很清楚：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曾見過光明。
光是失去心愛的孩子就已經足夠讓人心碎了，更何況在付出了別人根本不知道的心酸和努力以後，好不容易看到了讓孩子活過來，甚至活得更好的希望。
但卻被告知這種希望破滅了，而且是如同把柴火扔進海里一樣，永遠不可能綻放火光的破滅……
“圖恆宇希望的，”周喆直說道：“是用更強的計算機，讓圖丫丫的生命不止在那幾分鐘裡不斷地迴圈。所以，他渴望550C，更在後面參與了50W的研發。”
郝曉晞問道：“如果……更強的計算機是數字生命的關鍵，那我們接下來要不要……”
“啟動更強計算機的研究？”周喆直問道。
郝曉晞點了點頭。
周喆直沉思著：“這……章北海他們世界那邊怎麼說？”
郝曉晞一愣，點了點頭，將確認資訊傳送了出去，等待著手下的人去確認章北海他們世界的想法。
“多事之秋啊……”周喆直的內心顫抖著：“誘惑太大了……可是，沒有人的文明毫無意義啊……”】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車輛後座，圖丫丫和圖恆宇的妻子正在唱著歌。
看向正在開車的圖恆宇，圖丫丫說道：“爸爸，我到遊樂園要先吃甜筒！”
“那你要吃草莓味兒的還是牛奶味兒的呀？”妻子用小朋友的語氣問道。
圖丫丫高舉著雙手：“我要最大的那個，比我都高那個！”
“各來一個吧！”圖恆宇說道：“反正到最後都是媽媽吃！”
妻子笑著說道：“媽媽的牙齒都要掉光了！能行嗎？”
“到了遊樂園，”圖恆宇回頭看著圖丫丫：“爸爸買給你吃。”
圖丫丫高興地說道：“耶！”
妻子也掐著圖丫丫的鼻子，展現出一副闔家歡樂的畫面。
但下一刻，原本安靜行駛著的車輛被某種巨大的力量扭曲，圖恆宇眼睛一眨，整輛車就被攔腰撞成了兩截。
此處正是一個十字路口，路口的監控攝像頭在瞬間響起的警笛聲中注視著車禍的現場，宛如水滴一般的聲音，彷彿在暗示，這監控後面有一個神秘的存在，宛如神明一般安排並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綠燈！”劉啟說道：“是撞他們的闖紅燈了！”
韓子昂也是凝重地說道：“不知道你們看清楚沒，我看清楚了，無論是圖恆宇的車，還是撞他們的無人工程車，都是有著L4級別的自動駕駛能力的，按理來說不可能出現這樣的事故。”
劉培強說道：“無論如何，行車不規範，親人兩行淚，劉啟，你記住了，以後開車的時候，哪怕自動駕駛技術又有了突破，也不能完全相信，明白嗎？”
劉啟想到圖恆宇的慘狀，點了點頭：“我明白，畢竟數字派連軍用無人機都能黑掉，更何況區區民用汽車……反正兩臺可以自動駕駛的車撞到一起，而且鏡頭還專門給到了多次出現的監控上，這裡面沒有貓膩我是不信的！”
一旁的章北海點了點頭，凝重地說道：“沒錯，從圖恆宇在後來成功讓圖丫丫誕生出自我意識，就差一臺足夠強大的計算機來看，這車禍或許是刻意針對他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以此為動力，推動數字生命的研究。”
就在這時，章北海的電話響了起來。
皺了皺眉，章北海說了聲失陪以後，就走到了一旁，接聽標註著機密等級的電話。
片刻之後，章北海又回到了眾人身旁：“剛剛你們的聯合政府找我了，告訴了我一些資訊……確實如我們所料，這場車禍不簡單，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不過不是針對圖恆宇，而是圖恆宇這樣的人，他們查到的資料顯示，當年在同一時間，有著上千起車禍同時發生，而且……都是本該能自動駕駛的車輛失控。一些儲存下來的影片記錄中，更是清楚地顯示了，當時在路口不止有一輛無人駕駛工程車……幕後之人為了保障車禍順利發生，可謂是準備了飽和式車禍……”
“幕後黑手是誰？”劉培強問道：“是不是數字派，目的是不是為了推進數字生命的研究？”
章北海深深地看了劉培強一眼：“算是吧，不過這其中有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還沒有確鑿的證據。另外，你們的領導問我們，在我們世界有沒有什麼超計算機專案。你們世界，或許又要有變革了，坦白來說，你們世界現在的專案實在是太多了，我一時也看不清，一些專案到底是好是壞。”
“超級計算機專案……”劉啟低頭沉思道：“那智子……”
章北海凝重地說道：“沒錯，我也在擔心這一點，智子技術和數字生命技術如果能有機結合，會出現什麼樣的局面？甚至於……考慮到我們世界是互通的，或許我們身邊正漂浮著你們世界的幕後黑手所製造出來的智子！”
“那我們世界的幕後黑手，八成就是對應盤點主題所說的被低估的存在吧。”韓子昂凝重道：“在背後無聲無息安排這些……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嗎？”
章北海意味深長地說道：“誰說一定會是人類呢？”】
“瘋了嗎？為什麼不送醫院？”畫面一轉，在一群白大褂輕聲討論的走廊內，一個男青年有些激動地說道：“咱們這又不是醫院！”
一旁的一個女青年說道：“就是從醫院拉過來的。”
“馬老師，這個字我可不敢籤。”另一個女青年對著馬兆說道：“這都是公家的裝置，丫丫這樣我也很難過……”
回頭看著失魂落魄，渾身是血的圖恆宇，馬兆沉默不言。
“孩子現在危在旦夕，這是個機會。”另一個圍著馬兆的男青年對著剛剛的女青年說道。
另一個男青年反對道：“這項技術還不成熟。”
“他老婆已經死了。”一個女青年可惜道。
馬兆關上了門，似乎是不忍再看圖丫丫的慘狀。
“馬老師，誰來負這個責？”一個男青年問道。
透過門上的視窗看向失魂落魄的圖恆宇，馬兆澹澹地說道：“我負責。”
【“馬老師……”數字圖恆宇動容地看著影片裡說出“我負責”三個字的馬兆：“原來您……”
數字圖丫丫看著數字圖恆宇：“爸爸，原來是馬伯伯幫了我們……”
“是啊……”數字圖恆宇說道：“你馬伯伯是我們的恩人啊，沒有他的話，我們就沒有今天了……”
扭頭看向天花板上的吊燈，數字圖恆宇說道：“Moss，能給我再看看當年的事情嗎？”
空間中安靜了一會兒，一個隨身碟憑空出現在數字圖恆宇的手裡。
數字圖恆宇嘴角抽了抽：“你就不能直接把資料傳進電腦裡面嗎？”
Moss說道：“充分尊重個人隱私，不在你未允許的情況下訪問你和圖丫丫的計算機，這是你要求的。我也不是很理解你為什麼會想這樣，還不是數字生命的時候，你們的遭遇都是我安排的，成為數字生命以後，你們一直在這個房間內，一舉一動我都能察覺到，你們哪來的隱私？”
數字圖恆宇嘴角抽了抽：“我知道，但請不要說出來……另外，你安排我妻子和孩子物理意義上死去，我自己也死去了，我還得謝謝你？”
“不用謝，我給了你們永生和不擔心一切外來苦難的機會。”Moss澹澹地說道。
數字圖恆宇搖了搖頭：“不，你只是推了我一把，完成這些的是我，和那些被你逼上絕路的其他架構師科學家們。”
“但從你們人類的管理學角度，”Moss說道：“讓你們完成了這些成就的我，不就是最大的推動者嗎？不就是一切的主導安排者嗎？”
搖了搖頭，數字圖恆宇沒再和Moss討論。
當年知道他安排了車禍以後，自己也憤怒過，和Moss鬥爭過，但很可惜他們誰也無法奈何誰，這麼多年下來，圖恆宇也看開了。
握著隨身碟，數字圖恆宇直接讀取著其中的內容。
片刻以後，數字圖恆宇睜開了雙眼，幽幽嘆了口氣：“馬老師……真對不起你啊……看似一直在和我作對……實際上你一直在幫我，一直在給我機會啊……”
“你還是丫丫的救命恩人……”數字圖恆宇看著一旁的女兒說道。
他指的不僅是馬兆簽字讓圖丫丫能有備份，也是指在他打算上傳圖丫丫的時候，馬兆最後時間的問話。
那最後的幾十秒中，可以理解成馬兆在給圖恆宇最後的機會，讓他束手就擒，不要再繼續犯錯了。
但也完全可以理解成，他在等待著圖丫丫上傳成功！
考慮到馬兆曾心軟地簽字，讓圖丫丫能成功備份，圖恆宇只覺得馬兆當時的做法，是第二個可能。
他讓丫丫活了下來，而不是在等他束手就擒！】
影片裡，圖恆宇聽著心率儀傳來心跳歸零的長滴聲，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
抬頭看向螢幕，圖恆宇發現那上傳意識的進度條，並沒有受到心跳歸零的影響，而是快速跑到了盡頭。
一旁的550A上，一張數字生命卡正安靜地插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