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梅雨季到來後，熊本就被裹進了細雨中，天上的烏雲終日不散，哪怕偶爾放個晴，也是大朵大朵的棉花雲，看著怪好看的，下起雨來也是真的討厭。
唐十方深深呼吸著。
他呼吸並不困難，梅雨季實際上也沒有那麼煩悶，可心頭上總是有點壓抑的感覺，可能和狹窄的生活環境有關係，也可能是頭頂上的烏雲，反正挺不爽的。
去年來的時候，恰是夏季的颱風天，梅雨季的版本已經過去了，所以今年是他人生裡遇到的第一個梅雨季。
更要命的是，這樣的破天氣有近兩個月。
他鬆了鬆領口，黑著張臉，將這鬱悶盡數傾瀉在了工作上。
……
監督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這是自事務所自經營那天起就從沒有發生過的事！
監督是個很嚴苛的人，雖然很年輕，但業務能力是母庸置疑的，深得社長信賴，甚至好多回，都是社長親自出來跑腿給監督倒咖啡。
而且手段狠辣無情，不管是事務所裡，還是事務所外，提到監督的名字時，臉色都會忍不住嚴肅不少。
當然，對於久經職場的人來說，這種嚴苛的上司其實並不少見，但少見的在於這位很有能力的上司精力永遠充沛，永遠沒有鬆懈的時候，無論哪個時候，都在用自己的標準來要求品質。
這讓人亞歷山大。
曾經有前輩公開抱團抵制監督，希望社長在他們之間做出選擇，開除“惹眾怒”的監督。
然後所有前輩都被開除了，有幾個甚至還吃了官司，付出了很慘烈的代價。
很多人都暗戳戳的想過，如果不是因為給的薪水很大方，那絕對不會有人來事務所效力。
當然了，事務所有這麼一個魔鬼監督，各項業務自然也是進行的順順利利的。
在這裡，沒有幾個人敢鬆懈，每天都打著一百二十分的精神，生怕觸怒了那位魔鬼上司，步入前輩們的後塵。
可即使是魔鬼監督，也不會整天都板著個臉，業務順利的時候也會笑呵呵的打招呼，偶爾還會為大家買點小零食什麼的，這些天裡，也只有在遇到不順利的事情時，臉色才會難看一點，比如不久前插曲怎麼都定不下來時的那段時間，製作部那群人連大氣都不敢喘的。
所以久而久之，大家習慣看魔鬼監督每天的臉色來預測業務所的情況，監督高興，就代表著事務所一切順利，大家都好過，監督發火，就代表著絕對有誰犯錯了，而且絕對是事務所裡出的問題。
這樣的預測真的很準。
可現在，監督已經連著一週都沒笑過了，面無表情的，偶爾還透著一股陰沉狠辣。
這讓事務所裡的每個人都很慌。
這可是從沒有出過的現象，難道又是準備要讓所有人捲鋪蓋滾蛋了？
可惡，到底是哪個笨蛋犯錯了？趕緊去引咎辭職啊鐵咩呀路！
所以這幾天，事務所裡都人心惶惶的。
身為社長的上杉雲雀也很慌，彷彿世界末日降臨一般，看著唐十方，幽幽道：“終於到這一天了？”
正琢磨晚飯的唐十方愣了愣，狐疑打量著她：“哪一天？”
上杉雲雀小嘴微微哆嗦著，她有幾天沒看財務報表了，主要是這段日子也習慣了看唐十方的臉色來預判好壞，也就懶得每天坐在辦公桌後，看那堆讓人眼花的數字。
可都好幾天了，唐十方的臉色還是這麼難看。
“咱們……破產了？”
瞧這話問的，跟他才是老闆似的。
不過突然這麼來一句，唐十方意外之後也不由嚴肅了起來，他快速回憶了一遍昨天看過的各項統計資料，皺眉道：“營收上穩定向好，具體的資料都在你桌上……出什麼事了？福醬幹什麼了？”
要是事務所忽然受到打擊，那絕壁是福醬那出了問題。
另一旁，正等著下班回去的淺間螢猝不及防下背了口大鍋，直接怒道：“喂！不要亂扣X盆子！我才沒做什麼呢！”
這話不是假的，她沒那麼的演技。
唐十方沉吟了會兒，向上杉雲雀投去詢問的目光：“真破了？”
上杉雲雀也有點不懂了，要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那你幹嘛天天臉色這麼難看？弄得大家都緊張兮兮的。
她遲疑著道：“沒破？”
唐十方沉默了下去，額頭爬滿了黑線。
上杉雲雀小臉一板，先聲奪人：“那你怎麼這麼不痛快？不是事務所出事了？”
唐十方：“……”
孃的，這個世道，上班當社畜也得帶一副笑臉才行？
“七月份動漫要播出……期末考試前，你笑得出來嗎？”
他反問了一句，沒說出是因為梅雨季這種無聊的原因害的。
“七月就要播了嗎？”上杉雲雀下意識問了句，然後就看到唐十方的臉色又黑了幾分，心裡頓時一虛，連忙道：“不、不是的！我不是不上心，我很有信心的！大家做的都很棒。”
她努力自己上班摸魚的事實所辯解著。
其實這回還是有點冒險的，尋常動漫的流程大抵是連載的漫畫或者小說爆火，有了一定的人氣後才會考慮動漫化，而動漫化依舊不是盈利的盡頭，同樣是在市場裡試一試水，要是動漫也大受歡迎，才是真正盈利的開始，比如衍生出來的遊戲，手辦，圖書，以及海外版權。
當初在選題材的時候，她也在海量的漫畫小說中淘過寶，可好的早就有合作的物件了，剩下的都是差強人意的。
後來唐十方就和她商量，先搞一個工作室出來，在培養福醬的階段開始，這也就是事務所的前身。
所以那段日子，無論是她還是唐十方，壓力都很大。
她要養兩邊，唐十方要掌舵，不讓一切努力付之東流，並且達到預期。
這個過程真的好難受，心裡壓力最大的那幾天她恨不得一天玩七場高空彈跳。
幸好的是，到現在為止，各方面的成績都還不錯。
他們公司的動漫原身既有小說又有漫畫，各項版權全在自己手裡，又有福醬宣傳，所以不說會一定大火，起碼會有個保底。
但問題也很明顯，儘管各方面都已經做的很好了，可剛成立的新事務所，很難取得電視臺和觀眾的信賴。
電視臺這塊也是靠著上杉家的人脈關係搞定的。
可上杉家能搞定電視臺，但不能搞定眾口鑠金的觀眾們。
所以最後的成與不成，全在今年的夏季了。
上杉雲雀乾笑著出了辦公室，跑腿去給唐十方倒咖啡。
不少人正翹首看著她，期待著社長能給點定心丸。
上杉雲雀也不孚眾望，咳嗽一聲道：“事務所沒有破產，動漫七月份要播出，監督有點壓力也是正常的，還請大家努努力，到時候不會吝嗇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