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熊本的氣溫已經很暖和了，春夏交替時，街上行人的穿著一天比一天清涼。
唐十方皺著眉按下了暫停鍵，看著在低頭玩手指的淺間螢，緩緩道：“這段時間，戀愛劇看了，動漫追了，galgame也玩了……有收穫嗎？”
淺間螢穿了件淺灰色的連衣長裙，外面套著淺藍色小褂子……她有預感，今天肯定要挨訓，所以提前憂鬱一下，這樣到時候挨訓的時候就不那麼難過了。
前面的目光有點曬人，她不敢對視，硬著頭皮，小心翼翼的答道：“您現在聽的，差不多就是全部的收穫。”
“確實呢，我聽出來的不是甜甜的戀愛，只是一個還在糾結什麼是愛情的笨蛋。”
淺間螢大感委屈：“確實搞不懂嘛！”
唐十方將心裡的不爽壓了下去，唱不好也不能完全怪她，確實是沒有經驗。
他皺眉問道：“從小到大，有喜歡過誰嗎？”
淺間螢見他沒繼續發火，心裡的害怕稍減，不過被問到了隱私，她猶疑了一下，試著道：“幼稚園的時候，有個男生會把他便當裡的聖女果分給我吃，那時候我也經常和他一起玩，這算不算？”
“最近這幾年呢？”
“哦，那沒有！”
淺間螢回答的很乾脆，她雙手捂頭，很苦惱道：“喜歡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
唐十方看她一眼，不行，不能再糾結這個事了，不然再這麼下去，福醬會壞掉的。
他倒了杯茶，拿給她，順便道：“大概就是會在心裡一直想著那個人，會想到失眠，想到吃不下飯，和那個人說一句話都會很開心，離開那個人就會很失落，很想每分每秒都在一起——”
淺間螢面露不適，似乎有點想吐。
唐十方瞪著眼睛，吼道：“噁心什麼？是你先問我的！”
“沒、沒有！”淺間螢連忙說著，通紅著臉，又欲哭無淚：“完蛋了，原來這就是愛情嗎？”
去年剛認識唐十方的時候，她就天天想著他，想到聽不進課，吃不下飯，甚至晚上睡覺都會醒過來……那段時間，她真的好想綁了他一起去出車禍。
……可惡啊，這就是愛情嗎？
我愛上的物件是他？
怎麼可以？神明大人可真會捉弄人，為什麼會這樣？
不行！他可是梨花的男朋友，我怎麼能對他有非分之想，頂多只能成為見不得光的情人關係……不不行，不可以的！
淺間螢越想越難過。
唐十方眼睛漸漸亮起，看著她，語氣緩和道：“有過這樣的感覺嗎？來，好好跟我說說……”
淺間螢直直的看著他，越看臉越紅，勐地搖搖頭，起身逃也似的跑出了辦公室。
“我、我肯定能唱好的！”
等她走了後，另一邊保持著高冷的上杉雲雀立刻起身去關了門，走到唐十方的桌子前，皺眉道：“差不多得了，實在不行就換首曲子，你都快逼瘋她了。”
唐十方閉了下眼睛：“再給她一點時間，這幾天你也別閒著，可以的話帶她去看看話劇什麼的。”
“話劇嗎？行！我看看票。”
上杉雲雀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機，查了查場次，又問道：“訂幾張？你們也去嗎？”
“不，你們三個去就好了，我得監督著這邊。”
“那好吧。”上杉雲雀看著他擰起的眉毛，又看看他手邊的咖啡杯，滴咕道：“我其實聽著唱的蠻好的，大家又都不是專業的，你對她要求的那麼高，不一定會收到想要的反饋效果。”
唐十方毫不客氣道：“她要是想上那個舞臺，就必須全面提升能力，不讓自己有短板，不要讓別人有議論她的機會，起碼在唱功上，她要無可挑剔才行！”
上杉雲雀愣愣的看著他。
眼前的男生面容堅毅，目光鋒銳進取，彷彿散發著光芒，讓她有點不敢直視，又移不開眼睛。
她心口跳動的有點快，為了掩飾異樣，連忙道：“哈！我怎麼感覺你比她還上心呢？”
唐十方認真答道：“如果一件事情做不到最好，遇到難題就要輕易的放棄掉，就去降低自己的要求，那以後我可能事事都會如此，成為一個只懂得妥協的蠢貨。”
上杉雲雀心跳的更亂了，她輕輕吸了口空氣，空氣裡似乎有這個男生呼吸的氣味，有點好聞，讓她不禁有點想更靠近一點。
她坐到了桌子上，兩條長腿疊在一起，若無其事的碰了下他，又若無其事道：“哦，那你的意思是，我是那個蠢貨嘍。”
唐十方搖搖頭：“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你不必按照我對自己的標準來要求自己。”
“那不行，不然以後我不就成蠢貨了？”上杉雲雀立刻反駁，不知不覺間又稍微湊近了一些，她琢磨著道：“也是奇怪，明明她身邊有你們在談戀愛，怎麼會對這方面一竅不通呢？她就沒有羨慕過嗎？”
“是啊，有時候我也奇怪……”唐十方深有同感道：“其實我也蠻希望她有個人陪著，這樣就不用天天和我搶梨花了。”
上杉雲雀愣了愣，相當震驚道：“什麼？她也喜歡梨花？”
這嗓門略高，聲音透過辦公室，讓幾個人忍不住側目。
還在糾結中的淺間螢和小山梨花茫然對視在一起，後者趕緊小聲道：“別往心裡去，肯定是他們在吵架，和咱們沒關係的。”
淺間螢臉色一苦：“都怪我，怎麼都唱不好。”
“我倒是覺得唱的不錯，是他要求太高了。”小山梨花說著自己的心裡話。
淺間螢聽的鼻子微酸，她忍不住想抱自己的好友，不過這一回兩隻手擋住了她，只見小山梨花一臉糾結：“淺間，那什麼，我、我啊，我有男朋友，不、不能接受你的感情的……”
淺間螢大為愕然：“啥？你在說什麼？”
……
辦公室裡，唐十方板起了臉：“下次我給你配個喇叭，這樣你聲音可以再大一點，讓整個寫字樓的人都能聽到。”
上杉雲雀臉上發燙，她輕輕咳了聲，訕訕道：“我也是嚇了一跳，沒忍住，不過不是就好，聽你這麼一說，淺間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那這件事就不要急了，急也沒有用，如果不換人，那咱們就挑錄好的用吧？”
唐十方嗯了聲，重複了一遍：“再給她一點時間。”
爭議就此打住，辦公室裡安靜了一陣，上杉雲雀才道：“對了，暑假你會留在熊本吧？學校放假，可咱們不能放假，那麼長時間……”
“我會在熊本待著，只是盂蘭盆的時候，會和梨花回去一趟。”唐十方答了句：“有別的安排？”
上杉雲雀正經道：“暑假裡，我家裡安排了酒會和聯誼，到時候你得跟我去。”
“我？憑什麼？”
“什麼憑什麼？當初不是說好的，你要保護好我！”
唐十方輕輕搖頭：“我的意思是我有什麼理由和你一起去？就算你再願意，你家裡也不會同意吧？”
“這你不用考慮，我會安排的！”上杉雲雀輕輕抬著下巴。
“不行，你得和我說清楚。”唐十方看著快杵到懷裡的黒絲長腿，皺眉道：“有多危險，你應該知道吧？”
“酒會和聯誼本來就是拓展人脈，看看有沒有合作的機會，咱們一起去名正言順的，我也會提前和家裡說清楚，這次的事保準萬無一失！”
“可是這種商務式的酒會，交給業務部那幾個人就好了，你還怕什麼？擔心有人對你不利？”
“那當然啊！橘乃花那個混蛋都敢給我下、下那種藥！萬一真碰到壞人，我不是就倒黴了？你到底去不去！不要囉嗦，直接回答！”
“倒是可去……”唐十方皺眉道：“你是不是靠太近了？還蹭，蹭個什麼？腳癢自己撓去！”
這妞半拉身子都搭在他身上了，一條腿還蹭啊蹭的。
上杉雲雀臉色一僵，瞪他一眼，回了自己的位子。
……
下班後，唐十方揉著眉心離開了辦公室，但剛出門，就一眼看到了正圍著自家女友轉圈的淺間螢，他臉色一黑，緩緩發問：“歌錄好了？”
淺間螢站住腳步，轉身叉著腰罵道：“不都怪你！和別人說我喜歡梨花！你個可惡的小子！”
小山梨花訕訕的，已經不敢直視她了。
唐十方沉默一下，對女友解釋道：“那是上杉自己瞎說的，我已經罵過她了，你別當真，淺間對戀愛不感興趣，更不可能喜歡女生。”
“是這麼回事啊。”小山梨花鬆了口氣。
淺間螢輕哼了一聲，回去拎起包，跟著邊走邊滴咕道：“你真的敢罵上杉？你是老闆她是老闆？”
剛才她很生氣，直接罵起了唐十方，但是不敢罵上杉雲雀。
唐十方沒回答，反而道：“明天和學校請個架。”
“去幹嘛呀？”淺間螢下意識問了句，微微糾結道：“還是要加班工作了？”
“也算吧？”唐十方思索道：“明天我帶你去看幾場婚禮。”
他現在絞盡了腦汁，儘量幫她找一點戀愛的感覺。
不用加班就好，淺間螢趕緊答應了下來。
小山梨花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聲道：“我也請假吧？”
“好，明天我會和老師請假。”唐十方毫不猶豫答應了下來。
女友額頭的傷口還沒有好利索，就算她不說，他也希望她能請個假。
反正大家的出席天數足夠，請個假沒什麼壓力。
頭頂天空一片漆黑，今夜無星。
唐十方看了眼，一起搭車回家。
隔天一早，他先去了趟學校，和老師請了假，又趕回家去，捋了捋袖子，準備早飯和中午的便當。
今天要去很多地方，自然要準備很多東西。
小山梨花也起床了，黑眼圈稍微有點重，她靠著男友的背，納悶問道：“你怎麼精力這麼好？”
昨晚打架一不小心又打到了凌晨三點，她現在困的要死，可男友還是生龍活虎的，絲毫不見疲憊。
“回頭我買些中藥幫你調理一下……”唐十方捏了捏她的臉頰，略微沉吟道：“在家休息好了，下午我回來接你。”
“那上午去哪？”
“因為是臨時想的，目的地還不明，我會帶她先在附近的結婚禮堂轉轉，大部分時間可能在路上。”
小山梨花揉了揉眼睛，很納悶的看一眼男友，才點點頭：“好吧，那我先補覺……我媽說的好對，咱們不能天天在一起睡……有點承受不來。”
唐十方撓了撓頭，將女友擁在懷裡，小聲道：“下回我剋制著點兒。”
“剋制……哪回你不跟餓瘋了似的？”小山梨花白他一眼，身姿搖曳的回了臥室裡。
唐十方揉揉臉頰，繼續整理，等到八點後，才敲開了隔壁的門，帶著一臉睏意的淺間螢離開了公寓。
她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問：“梨花呢？”
“她還在睡。”唐十方看了眼後視鏡裡。
今天她換了身衣服，淺粉色的連衣裙和褲襪，滿滿的少女心。
淺間螢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下意識把手擋在胸口前，瞪眼問：“你看什麼？”
“看你沒擦掉的眼屎。”唐十方澹澹答了句。
“啊？”
淺間螢慌忙揉眼睛，訕訕道：“昨天追劇追的入迷，一不小心睡晚了。”
“戀愛劇？”
“呃，算是吧？”淺間螢不太確定道：“女主角是個邪惡的鍊金術士，為了永遠和男主角在一起，她用鍊金術把男主角改造了魔傀儡，可是後來男主角還是變心了，愛上了被女主角抓來的小公主，後來他們想逃離女主角。”
這他媽哪裡是愛情劇了？唐十方思索了會兒，問道：“後來呢？”
“沒了……”淺間螢微微聳肩：“這就是最新的一集，要等到下週才更新。”
說完後，她眉飛色舞道：“十方，咱們下次考慮也出類似的番吧？我發現這種電視劇可比戀愛劇有意思多了！”
唐十方踩下了剎車，轉頭看一眼她，心裡很不確定。
乖巧可愛又笨笨的福醬對戀愛不感興趣就算了，怎麼還隱隱有迷上驚悚片的趨勢？
這不太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