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煙氣繚繞的客廳裡，燈光都有點昏昏沉沉。
唐十方低頭盯著眼前的盤子，一直在想這團黑乎乎的泥巴一樣的玩意兒到底是什麼東西？
幾分鐘前，在廚房裡叮叮噹噹做菜的小山梨花告訴他魚煎好了，接著就端出來這麼一盤子黑不熘秋的一團爛泥。
如果只是顏色重了一點，他還能理解是醬油放多了，就和路上看到的烤雞串一個德行，可問題是這盤子裡散發出來的不是魚肉香，是陣陣的碳香，這就有點讓他忍不住了。
不過當他看到小山梨花端出來的她那份裡面不光有碳香，還有死魚臭味兒的時候，他動了動嘴唇，把話默默嚥了回去。
小山梨花低著頭，端起顏色同樣有點重的味曾湯，聲音小的像蚊子在叫。
“吃、吃飯吧。”
整個桌子上唯一看的過去的是大米飯，白白嫩嫩，飽滿晶瑩。
唐十方抬起快子，在黑炭和醬碗間停頓了一下，才從醬碗裡夾出了半塊長條的豆腐。
豆腐表面有一層焦黃色，挺不錯的吧，起碼就現在桌子上擺著的這些來說。
他就著豆腐吃了三口米。
嗯，味道就不提了。
唐十方在黑漆漆的盤子裡撥了兩快子，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顏色正常的魚肉。
小山梨花趕緊說：“那什麼，煎魚的時候魚碎了，索性拍成了泥，要不給你拿個勺子？”
唐十方看她一眼，搖搖頭，收回了快子。
這一盤吃下去，他有點不敢想後果。
小山梨花又把那盤味道更復雜的盤子往這邊推了推。
“那要不，你吃我的？”
“不用了。”唐十方嘆著氣說：“我沒點毒抗，怕扛不住。”
瞧這話說的，我還能害你不成？小山梨花癟癟嘴，沒再說話，低頭扒拉自己的碗，又嚐了口魚泥……味道確實複雜難言。
……
草草吃過晚飯，小山梨花搶著要了洗碗的工作，主要是廚房今天也亂糟糟的，和唐十方使用的時候完全是兩個模樣，她有點不敢讓他看。
唐十方大概能想象裡面是什麼樣子。
原本是本著約法三章的心思，他就沒進廚房，一直坐等，可現在想想，要是她做飯的時候自個兒在旁邊稍微看著些，應該也不至於吃這麼一頓……
小山梨花使勁兒刷著鍋底，一團黑漆漆的油漬怎麼看怎麼讓人惱火。
今天的飯做砸了，浪費了錢，油，食材，煎鍋也被火燎得黑乎乎的，怎麼刷都刷不掉。
感覺好丟臉，要是老老實實承認不會煎魚，會不會現在就不會這麼尷尬了？
可她又有點納悶，煎魚的工作以前也在家裡做過的，雖然比不上媽媽，可起碼能湊湊合合。
是從哪裡出了問題呢？
從倒油的時候？
當時油倒的有點多，不小心濺到了外面，結果灶火一下子躥了上來，嚇的她把唐十方的魚一股腦丟了進去，結果害的自個兒被熱油燙了一下，然後那魚肉還不聽話，待在鍋子邊不肯下去，她只能用鍋鏟一下下的推，推啊推的，魚肉就成魚泥了……
想到這兒，她更鬧心了。
本來想著自己那條魚有點味道，就先做唐十方的那份，免得再聽他抱怨。
結果搞成了這樣子，現在好了，等出了廚房指不定有什麼狂風暴雨的責罵在等著她呢。
罵就罵吧，誰讓她把晚飯做壞了呢。
害的兩個人都沒吃好。
尤其是她那盤臭魚，吃幾口她自個兒都差點要吐了。
什麼剛翻肚子的魚，那個服務員肯定是在騙她！
果然大城市的人就是這麼奸詐！
以後再不去那家超商買魚了！
她忿忿的想著，氣的胸口都起伏了幾下。
鍋子下那層油漬終於小了點兒，幾乎被她用鋼絲球刷了一層鐵下來，才刷成這樣子了。
她甩著發酸的手腕，猶豫著，把鍋子放到了一旁。
差不多了，回頭再用幾次，應該就沒了吧？
她洗了洗手，悄悄往後面的客廳看了眼，客廳裡沒什麼聲音，倒是盥洗室那邊，有正刷牙的動靜。
約法三章裡有規定，洗澡的時間必須錯開，而且一方洗澡的時候另一方絕對不能靠近盥洗室。
唐十方的洗澡時間是在傍晚，晚上的洗澡時間大部分是她的。
這不是她要求的，是唐十方主動提的，她覺得沒什麼，就答應了下來。
小山梨花給自己鼓著勁兒，帶著豁出去的模樣。
算了，捱罵就捱罵吧！回頭等他犯錯了再罵回去就好了。
她邁步走出去，嚴肅的坐到椅子上，雙手在桌子下握在一起，準備面對暴風雨。
沒多久，洗漱完的唐十方出來了，手裡還攥著毛巾。
小山梨花很緊張的看著他。
唐十方果然朝這邊走過來了，眼裡帶著思索，沉吟道：“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你先前住的地方沒有廚房，沒辦法做飯，所以廚藝才顯得有點生疏，沒事，多做幾次應該就可以了。”
之前一直沒發現小山梨花不會做飯，是因為每回到她做飯的時候，吃的都是醃蘿蔔和煮雞蛋，屬於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工作，現在煎了個魚，她算是直接原形畢露了。
不過也沒什麼吧，小山梨花每天這麼多事，哪有功夫兼顧做飯？
就是他，如果不是有可以作弊的外掛，他也不會做飯的。
“啊！哦，嗯，是的吧。”小山梨花無意識說著
唐十方點點頭，先回房間，該是小山梨花晚上洗澡的時間了。
小山梨花看著他的背影，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不罵罵她嗎？
……
深夜，唐十方忽然醒了，捂著不太舒服的肚子，微微皺眉，起床開燈出門，要去廁所。
不過衛生間的燈亮著，還有風扇抽風的聲音。
他愣了愣，又轉身回了屋子。
沒多久，等聽到一陣開門關門的動靜後，他才出了門，步子略快的去衛生間。
不過還沒走到地方，小山梨花的臥室門又開了，捂著肚子的她急匆匆走了出來，差點和唐十方撞在一起。
兩個人嚇了一跳。
唐十方表情奇怪的看著她。
小山梨花急吼吼衝進了廁所：“抱歉！你、你先回屋子等一下！哎呀，總之先離這裡遠一點！”
唐十方極度的無語，不過見她急的眼淚都飈出來了，轉身拿上紙和鑰匙快速出了門，朝附近的公共廁所跑去。
等解決完麻煩回來，他燒了壺熱水，敲敲小山梨花的門：“還好嗎？”
“肚子有點痛而已。”
“出來喝點熱水，會舒服一點。”
小山梨花揉著肚子出來了，眉毛還緊緊的皺著，唐十方倒杯水給她。
小山梨花拿過水杯，還沒有喝，臉色忽然又是一變，觸電般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急急跑進衛生間，伴著再也壓抑不住的痛呼。
“該死的店員！虧你長那麼好看，長一張騙人的嘴！哎幼，痛死我了！”
唐十方聽了直搖頭。
活該，讓你不聽勸，非吃那條翻肚子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