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明末山河破碎第三百零四章:圖窮匕見因為事先已經派人傳遞過了情報,鄖陽府方面早已經是派了人在城外等待,被安排出城迎接陳望是鄖陽衛的指揮使康瑞武。

陳望還沒有趕到近前,帶領著一眾家丁立在官道之上的鄖陽衛指揮使康瑞武,便已經是大步流星的迎了上來。

“鄖陽衛指揮使康瑞武,參見陳帥。”

康瑞武面色紅潤,身形魁梧,蓄著一臉的長髯,幾乎貼到了胸口,豹頭狼目,聲音洪亮,看起來像是一名猛將。

他頭戴著明鐵盔,身穿著一件防護還算可以的明甲,外罩著一件翻領大氅,鞓帶腰刀,一身裝束頗為臃腫。

陳望的目光向著康瑞武的後方看去,跟隨著康瑞武的一眾家丁,只有穿戴精良明甲的並不多,只有四五人,其餘四十餘人都穿的是布面鐵甲。

各自牽馬執鐙,都是挎弓帶刀,身上全都帶著煞氣,看起來倒是頗為精幹。

單憑這一點,已經是比很多的衛所都要強了。

漢中衛的指揮使譚應鳳,麾下能戰的家丁統共也就三十多人,一領明甲都沒有,很多家丁的武備都不怎麼樣,戰力更是一般。

欺負一下漢中府內的山賊盜匪還行,真遇到流寇什麼的根本就打不了。

康瑞武麾下的這些家丁,比起譚應鳳麾下的家丁要強出不少。

到底是幾經風雨,還能保全自身的人物。

“鄖陽府內如今一團亂麻,王撫治事務繁忙,暫時無法抽身,所以遣我前來相迎。”

得到了陳望的示意,康瑞武才從地上站起了身來。

不同於其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外貌,康瑞武說話做事倒是十分的圓滑,人情往來極為熟練。

鄖陽府的現任撫治是王鰲永,山東臨淄人,明天啟五年進士

陳望之所以記得他原因很簡單,這王鰲永是入了《貳臣傳》的人物。

王鰲永自然不是因為真的事務繁忙不能相迎,明末之時文重武輕。

王鰲永作為鄖陽撫治,地位和一般的巡撫相差無幾,自然不會放低身份前來迎接。

撫治和巡撫雖然只有一字之差,明面上地位也相差不多,雖說官面上有時常稱為鄖陽巡撫,但實際上真正準確還是應當稱呼鄖陽撫治。

鄖陽撫治,全名為治鄖陽等處地方兼提督軍務,和巡撫還是有所差別。

陳望雖然如今作為掛印的總兵,顯赫一時,但是這是在武臣的序列之中。

簡單的問答了兩句,康瑞武便上了馬,驅馬跟隨著陳望一起行進,他的一眾家丁則是離著稍微遠些的距離,沒有加入佇列之中。

“陳帥遠道而來,一路多有辛苦,在下已經在城中酒樓設下了酒宴為陳帥接風洗塵,等陳帥見過了王撫治,可以好好休息一番。”

康瑞武牽引著戰馬,稍微落後陳望些許的距離,相請道。

陳望微一沉吟,並沒有拒絕康瑞武的提議。

鄖陽府城之中不僅有巡撫的衙門,還有湖廣行都司的衙門。

不過如今守衛著鄖陽府城的部隊,並非是湖廣行都司的部隊,而是屬於鄖陽衛的軍士。

湖廣行都司的軍士大多都被楊嗣昌徵調入伍,不是前去圍剿張獻忠和羅汝才,就是跟著鄭崇儉去穩定河南省的局勢。

如今守衛著鄖陽府城的,大部分都是鄖陽衛的衛軍。

康瑞武作為鄖陽衛的指揮使,守城的衛軍都是他的下屬,而且他作為指揮使許久,對於鄖陽府內的情況應該瞭解頗多。

陳望有意瞭解更多關於鄖陽府內的事情。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瞭解更多鄖陽府內的事情,對於之後的佈局能夠有很大的作用。

眼下康瑞武主動交好,何樂而不為?

陳望答應了赴宴,氣氛也因此熱烈了許多。

陳望和康瑞武一路前行,沿路之上旁敲側擊問了不少關於鄖陽府的問題。

康瑞武事無鉅細也都一一解答,沒有半點的不耐。

陳望帶領的兵馬沒有被允許入城,鄖陽府方面劃了一塊地方,作為駐紮的地方。

之前鄖陽府城因為放任兵馬進城,那些兵馬軍紀敗壞,在城中造成了極壞的影響。

正因為有前車之鑑在前,所以之後所有的客軍都不允許進入鄖陽府城之中。

對於鄖陽府城這一規定,在城中和在城外的區別現在並不大,陳望並沒有多少的不滿。

陳望讓一眾軍兵留在城外的駐地,只帶了胡知禮和六名親衛入城。

戰事雖然還沒有波及到鄖陽府城,但是鄖陽府城已經是進入了戰備的狀態。

陳望領兵一路行來,在路途上就遇到了好幾隊鄖陽城內派出的巡邏隊。

臨近鄖陽府城,戰備的氣氛更加的濃烈。

鄖縣在升格成為府城之後,在原土牆基礎上拓展修築了磚石城牆。

伴隨著人口的增多,鄖陽府城的城牆幾經增修,整個城牆長度到如今已經是長達到六里多長。

城牆平均高達兩丈四尺,也就是八米左右的高度,將近三層樓的高度。

城牆的垛口之間,人影綽綽,旌旗招展,聚集著大量的兵丁。

城郊處和城門處,一眾軍兵林立,還有不少的巡邏隊維持著秩序,每一個想要進入鄖陽城中的人都要經過一番極為嚴厲的盤查。

沒有透過盤查的人,輕則被驅趕出城,重則被當場扣下。

在流寇橫行的時期,被強行攻破的城池其實真的很少。

大部分的城池之所以淪陷,很多時候都因為流寇實現派人混入城中,趁著大戰之時或則是夜深人靜之時,在內裡掀起動亂,裡應外合。

所以此時鄖陽府城對於入城的盤查和審問極為嚴格。

有專人引領,陳望當然是不需要經過守衛的勘察,甚至在經過城門之時,一眾軍兵還紛紛下拜行禮。

那些想要入城的軍民都全部被勒令停下等待,等到陳望透過了城門之後,才重新開放入城的通道。

被勒令的等待的軍民都老老實實的呆在一旁,很多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陳望的身上,他們在等待入城的時候自然是看到了那支自遠方賓士而來的大隊的騎兵。

如今鄖陽府北部動盪不休,各地都有流寇的訊息傳來,鄖陽府城內外一直以來也因此人心惶惶。

眼下有大隊的兵馬來援,而且明顯看起來精銳無比,眾人也不由自主的安心了不少。

陳望的注意力並沒有在周圍的百姓身上,而是放在守衛著鄖陽府城的一眾軍兵身上,因此對於這些投來的目光全都是沒有在意。

鄖陽衛在歷史上倒是頗為有名,初始組建之時戰力並不差,幾次平叛也都打得有聲有色。

不過現如今的鄖陽衛,自然是比不得當初鼎盛的時期。

據康瑞武所說,他衛下的正軍有差不多兩千多人,湖廣行都司留在鄖陽府的軍兵有五百餘人。

鄖陽撫治麾下的標兵營有差不多千人作用,如今鄖陽府上下可調的兵馬勉強算上有四千人。

最早的時候,鄖陽撫治是麾下沒有標兵營的,畢竟一般只有巡撫才下設兵馬。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當初張獻忠、羅汝才等人在鄖陽府肆虐之時,朝廷下令鄖陽撫治練一支標兵,作為守禦。

陳望一路過來看到的守城軍士,大多戴著紅笠軍帽,身穿褡護和鴛鴦戰襖,很多人身上連個罩甲都沒有,更不用不說明鐵甲和布面鐵甲。

很多軍兵甚至軍服鞋襪很多地方基本都很破爛,有厚有薄,明顯能夠看到不少的軍兵正被寒冷所困擾。

值守西門的那名衛軍軍官,應當起碼是個百戶,倒是穿著一件布面鐵甲,戴著尖頂明鐵盔。

周邊有三四名精壯的漢子,想來是那衛軍軍官的家丁。

他們倒是戴著頭盔,穿戴著甲衣,但那些甲衣也都是對襟棉甲,只到肩膀,露出兩臂的紅衲襖,有如胸甲一樣,連環鐵臂甲都沒有能夠配齊。

鄖陽衛軍的戰力,從這裝備上其實多少也可以推算一些。

比起原先的漢中衛,鄖陽衛軍的戰力確實要強出不少,不過也並沒有高出太多,真正的戰力和普通的營兵戰力相當。

在衛軍的序列之中來說,鄖陽衛軍已經算是可以的了。

但是鄖陽衛軍這樣的情況,守城有餘,但是野戰進取卻是不足。

陳望將守城的兵丁,還有鄖陽城的城防箭樓等設施所有的一切盡收於眼底,心中對於鄖陽的防衛力量有了一份估量。

康瑞武跟在陳望的身側,自然是也是注意到了陳望的目光。

康瑞武自然不可能猜出陳望內心的真實想法,看到陳望的目光四掃而後又很快收回來,只以為陳望或許是有些看不上他手底下的這些軍士。

“陳帥麾下軍容鼎盛,小弟實在佩服的緊,要是小弟手底下這些軍士有陳帥麾下的兒郎三分的本事,都不需麻煩陳帥親自領兵前來平叛了。”

“流寇荼毒地方,我等身為朝廷官兵,有保境安民之職,無論前路是否艱辛,都應當盡職盡責。”

陳望神情微肅,先是義正言辭回了康瑞武的話,而後又寬言道。

“我也曾經做過衛所的同知,衛所的情況我也瞭解,康指揮使麾下的衛軍已經強過九成以上的衛軍,就是比起九邊的衛軍也不遜色多少。”

康瑞武臉上的笑容更甚,陳望作為掛印的總兵,無論是身份地位都要比他高得多,眼下不僅和顏悅色的和他說話,甚至出言誇獎,自然是難掩喜色。

鄖陽府內如今仍有不少流寇肆虐,作為鄖陽衛的指揮使,他對其頗為頭疼。

若是能夠交好陳望,藉助陳望的力量,掃除這些威脅,那麼對於他來說不僅是大功一件,也能夠更加的安心。

鄖陽城內有大街小巷數十條,東西大街商賈雲集,鐘鼓樓、府學宮、會館、戲樓、寺廟、庵堂等眾多建築縱橫有序。

康瑞武領著陳望一路從主幹道走過進入了督察院中。

當初鄖陽設府建衙之時,因為首任鄖陽撫治原傑任督察院左副督御史,所以合署辦公,撫治的衙門便設在督察院中。

“陳帥稍候,王撫治馬上便至,在下先行一步往酒樓去,恭候陳帥大駕。”

康瑞武將陳望帶到了督察院的二堂之中,和陳望告了一聲罪後便退出堂內,向著側方行走而去,只留陳望一人在二堂之中等待。

陳望並沒有等待多久,頭戴著烏紗帽,身穿著一身緋色文官常服的鄖陽撫治王鰲永,便已經是從外走入了堂中。

王鰲永此時已經年過五十,但是保養卻是極好,面色白淨,長鬚及胸看起來倒是溫文爾雅。

對於王鰲永的這樣的貳臣,陳望心中極為鄙夷,但是此時並不是翻臉的時候。

“末將陳望,參見王撫治。”

陳望站起身來,向著王鰲永行了一個軍禮,他穿戴著甲冑自然不需要行大禮。

“陳總兵勤於國事,遠道而來,無需多禮。”

王鰲永笑著揮了揮手,而後便走到了二堂的首座坐下來。

在經過了簡短的問候之後,王鰲永直截了當進入主題。

“陳總兵說是有要事相稟,不知道是何要事?”

王鰲永目視著陳望,陳望沒有直接領兵進剿北部的流寇,而是先行來鄖陽見他,還言稱有要事相議,讓他頗感疑惑。

“撫治容稟,此番竄入鄖北山區的流寇規模在萬人之上,賊首託天王常國安乃是昔日三十六營流寇之一,原自均州一帶受撫,對於鄖北地理極為熟悉。”

“流寇打破鄉里,民眾之間又有亂民與其勾結,末將派遣軍兵進剿,常常為其所知,流寇仗騎兵之利一路轉戰,旬月以來我部一直收效甚微。”

王鰲永眼神凝重,常國安卻是三十六營時期的大寇。

陳望所說的事情他也都清楚,常國安近日在大掠諸縣,連破鄉里,各地告急的雪花如雪花一般蜂擁而來。

常國安對於普通的百姓不管不顧,只將矛頭對向當地計程車紳官宦。

鄖北之地,一時間人心惶惶,很多人都攜家帶口要往府城來避難,這些事情他都知道。

這些當地計程車紳官宦被害之後,在朝中引起不小的風波,朝中非議洶洶,對於他的名望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想到這裡,王鰲永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

陳望說話之間,心神一直都在放在王鰲永的身上。

王鰲永的神色變化自然是沒有逃過陳望的眼睛。

“陳總兵如是所言,可是已有破敵之策。”

王鰲永到底是宦海沉浮多年,神色很快便已經是恢復如常,當下向著陳望提問道。

他並不愚蠢,陳望既然將遇到的困難都陳列了出來,又特地往來鄖陽府城一趟,自然是有解決的辦法。

而陳望,等的正是王鰲永的這一問題。

“流寇仰仗無非有亂民作為耳目,又仰仗山區之地利。”

“撫治管轄鄖陽多年,對於鄖陽瞭如指掌,若能得鄖陽府內詳情之輿圖,覆滅流寇,不算難事。”

陳望圖窮匕見,鄖陽撫治擁有的輿圖並非是簡單的輿圖。

那輿圖之上,不僅記載著各處的關隘要地,還記載著各處山民的聚集之地,以及許多不為人知的機要重地。

若能夠得到輿圖,便等同掌握了整個鄖襄山區的一應機密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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