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星廠外,一群年輕人聚集在空地中,議論著剛才面試的事。

這些人都是在等通知的。

蘇萌和韓春明兩人也在其中。

本來按照蘇萌的意思,是他們兩個先回去,但韓春明卻堅決要等程建軍出來。

蘇萌這時候還是很喜歡韓春明的,見拗不過他,只能留下來一起等。

沒過多久,程建軍就從裡邊出來了,看他的臉色不大好,顯然表現得不怎樣。

韓春明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在這個時間點,再問面試的事。

可蘇萌這個女人卻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建軍,面試得怎樣?”

程建軍斜了蘇萌一眼,即使再怎麼喜歡這個女人,心中多少也有些怨言。

結果就差直接寫臉上了,這樣你還問?

還好韓春明適時的走了出來,拉了拉蘇萌,示意她別再說話,蘇萌這才不情願的退後。

她覺得自己現在是十拿九穩,自然不會在意別人的感受。

程建軍看到兩人親密的模樣,心中更加的惱火了。

礙於還要維持跟韓春明之間的塑膠兄弟情,他只能忍著。

韓春明本想安慰程建軍幾句的,這時,先前通知韓春明面試的那個人事科成員適時的走了出來。

將一張榜單貼在了公告欄上,並開始念名字。

“以下唸到名字的,明天過來進行第二輪測試!”

然而等整個榜單的名字都念完了,韓春明三人依然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蘇萌臉上的笑容更是直接僵住了。

這跟她預想的結果完全不一樣啊!

就在三人都失望不已的時候,過來宣讀名單的人又說話。

“除去以上需要二輪測試的人員之外,還有三位面試人員,唸到名字的,明天八點前到廠裡的人事科報到!”

“文麗!鍾躍民!韓春明!”

“春明,有你的名字,”

蘇萌拉著興奮的拉著韓春明的衣服歡呼著。

但轉瞬想到韓春明被錄取,自己卻落選了,頓時又耷拉個臉。

程建軍更是一臉嫉恨的看著韓春明,他想不明白自己哪點比韓春明差了,怎麼他選上了,自己卻沒份?

在這種扭曲的心態下,程建軍心中生出了一些陰暗的念頭。

至於當事人韓春明,這會一臉懵逼。

他想著自己兩個小夥伴沒過,那他肯定也沒什麼機會了。

結果正好相反,他不但過了面試,甚至明天就能到紅星廠報到。

這什麼情況啊?難道是王廠長看在之前的情分上,給他開了特殊通道?

可仔細想想,又覺得這可能性不大。

四合院那幫人都鬧成什麼樣了,王衛東都沒有通融,怎麼可能會為他這個只見了一面的人開後門。

韓春明是這麼想,但蘇萌跟程建軍卻不是。

他倆一致認為韓春明跟王衛東肯定有什麼關係。

先前還聽韓春明吹噓過王衛東給他獎勵的事,指不定就是在那會搭上關係的。

不過兩人還沒有蠢到家,知道不能在大庭廣眾說這個,便拉著韓春明往回走,準備等回去後再細說。

在韓春明三人拉拉扯扯的往回走時,距離他們不遠處,一看看著面容有些滄桑的男子也很是糾結。

他今天是推脫不過,為了應付家裡人,才跑來面試的。

結果竟然透過了?

鍾躍民很是糾結,他本身是不想要這份工作的。

進廠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進廠的。

他堂堂一個退役回來的精英,不說去考個公安什麼的,當個城管,也好過進廠吧?

別看紅星廠的編制在外人看來很吃香。

但在鍾躍民這種大院子弟眼裡卻算不得什麼。

像他那兩死黨,一個現在跑出去留學了,另一個在隊伍裡混得風生水起,鍾躍民哪甘心當一個普通工人?

更何況他一早就打聽到了,那個王衛東是李援朝的姐夫。

他以前跟李援朝可是平起平坐的。

現在跑人姐夫手下做事,豈不是平白矮了一截?

鍾躍民他們這幫頑主,講究的就是一個面子。

寧願生活質量差點,也得維持住面子。

這就是他們對生活的態度。

然而這個想法並沒有維持多久。

在回到家後,鍾躍民將自己面試透過的事告訴了父母。

隨後又將自己不想去紅星廠上班的事說了出來。

鍾父鍾母就鍾躍民這麼一個兒子,思想也比較開放,不想幹強迫孩子的事。

便問鍾躍民有什麼想法。

然而鍾躍民卻說不出個所以然,支支吾吾的,只說自己還沒想到。

這下丁父丁母怒了,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幹嘛,又不願意去紅星廠上班,這是想幹嘛?留在家裡當混子嗎?

於是兩人輪流上陣,對著鍾躍民一陣說教。

要不是鍾躍民年紀太大,不好動手,兩人完全不介意來上一場混合雙打。

******

第二天早上,王衛東開著車進廠的時候,恰好看到了在門口排隊驗證進廠的鐘躍民和韓春明兩人。

只是讓王衛東不解的是,這兩傢伙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王衛東沒有多想,他不會立馬就用這兩人,肯定得先磨一下他們的性子。

鍾躍民是因為李援朝特意給他打了個電話,讓他幫忙照顧一下,王衛東才會把他招進來,不然就王衛東自己來說,他是不大喜歡鐘躍民,已經他們頑主圈的人。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就是說得他們。

在鍾躍民三人組中,就是鍾躍民最廢,倒不是他能力不行,純粹是性格太飄了。

對於頑主圈的那一幫人來說,鍾躍民是有性格,活出了自我。

在王衛東看來卻是不切實際和任性妄為。

這可能就是時代的代溝。

王衛東內在的靈魂,還是後世的思想佔據了大半。

但小舅子來求,王衛東自然得給他點面子。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陳雪茹和文麗已經先一步到來。

陳雪茹正在囑咐文麗一些注意事宜,從今天起她將會接任王衛東助理的位置。

不過在這之前還得陳雪茹帶上一帶才行。

這人是王衛東親自挑選的,面試的時候,王衛東親自出了幾道題,文麗是所有面試者中,給出的答卷最高分的一個,王衛東當即便拍板,由她接任陳雪茹的位子。

*

*

*

“廠長,那個新來的韓春明說想見你。”

剛處理完一份檔案,王衛東就聽到了文麗的彙報。

他沉思了一陣後說道:“叫他進來吧。”

“是!”

文麗轉身出去後,沒過多久就帶著韓春明進來了。

再次見到王衛東,韓春明多少有些拘謹。

王衛東笑了笑,問道:“怎麼,不認得我了?”

韓春明尷尬的撓了撓頭,道:“不是,就覺得感覺有點不真實。”

王衛東失笑著搖了搖頭:“這有什麼不真實的,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韓春明也知道一些話不好說出口,支支吾吾了一陣後才說道:“就是想問問為什麼我能直接免試透過,我那兩個一起過來面試的朋友卻連初試都沒透過。”

“因為我覺得他們兩個不適合紅星廠的工作,你這兩個朋友,該怎麼說呢,一個雖然有能力,但心術不正,要不把招進來,指不定就會折騰出什麼么蛾子,至於另一個,看似聰明,實際上卻蠢得可笑,偏偏還不自知,這樣的人,招進來也是浪費糧食。”

面對王衛東的點評,韓春明張了張嘴,連怎麼反駁都不知道。

作為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韓春明又怎麼可能不清楚蘇萌跟程建軍的性子?

只是一直以來,他都被感情遮住了雙眼,下意識的覺得這些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他們遲早會改。

但被王衛東這麼一說,他有些猶豫了。

王衛東見此,適時的勸慰道:“春明,你要明白,你們只是朋友,各有各的路要走,難道你還真想給他們當一輩子的保姆啊?”

韓春明頓時無言以對。

他本來就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跟王衛東說,讓他再給蘇萌和程建軍一個機會,現在更沒法開口了。

“行了,回去好好想想吧,這幾天暫時不會給你安排事情,你先適應一下紅星廠的節奏,之後再說別的。”

韓春明無奈,只能說:“謝謝廠長。”

隨後便離開了王衛東的辦公室。

等到門被關上之後,王衛東搖了搖頭,這個韓春明啊,還得磨。

現在的性子太容易受感情擺佈,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後,王衛東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封信,準確的來說,是一封訃告。

王衛東看著這個東西,表情有些糾結。

在他穿越後,全盤繼承了前身的記憶,只知道父母雙亡,身邊也沒什麼親戚。

前些時候才知道,自己還有個‘親姐姐’,只是因為家裡窮,養不起兩個孩子,便送給了一遠房親戚。

怎麼說也是骨肉至親,多個姐姐就多個姐姐吧。

就算她有什麼困難,王衛東也完全養得起。

只是沒想到,信才剛寄出去,就收到了這麼封信。

只能說姐弟倆是有緣無分了。

但不管怎樣,親姐姐過世了,王衛東都得走一趟,即使從未見過,也沒什麼感情。

嘆了口氣後,王衛東撥通了劉峰的電話,跟他交代了一些事宜,並告訴他事情的經過。

劉峰聽了後,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之後王衛東又聯絡上了丁秋山和秋山媳婦,讓他們在這幾天多看顧一下孩子。

畢竟丁秋楠肯定得跟他一起去,不然這事說不過去。

下班後,王衛東開著車回到了丁家門口,往裡邊喊了幾聲後,丁秋楠便拖著一個行李箱出來了。

王衛東忙下車幫著把行李箱放到了後頭。

上了車系上安全帶後,丁秋楠才向王衛東問道:“怎麼那麼匆忙?孩子都沒來得及去接呢!”

“我已經讓大哥去了,之前不是跟你說過,我聯絡上了那個失散的姐姐嗎?今天早上剛回到廠裡,我就接到了她的回信,我姐她……在昨天難產去世了。”

丁秋楠聽到這話愣了一下,本來她在知道王衛東還有親戚在的時候挺高興的。

沒想到都沒來得及相認,就發生了這種事。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怎麼安慰王衛東好,只能將頭依偎在他肩膀上,示意還有自己在。

王衛東沒有說話,心情多少有些沉重。

一路開車來到火車站後,正好趕上最近的班車。

從京城到金陵的距離足足有一千多公里,開車過去不大現實,王衛東和丁秋楠兩人只能選擇搭乘火車。

在火車度過了十多個小時後,王衛東總算來到了金陵。

按著最後來信的地址,王衛東來到了齊家。

收養王衛東姐姐的人家姓魏,在收養了她後,又生了個女兒,嫁到了一戶姓齊的人家。

聽說這個叫齊志強的是在居委那邊工作,在如今這個時代,算是一份十分體面的工作。

看著齊家緊閉的大門,王衛東拍了半天,還是沒人回應。

最後還是熱心的鄰居聽到外面的動靜後走了出來,聽到王衛東是來找魏淑芳的,便告訴了王衛東他們的去向。

王衛東這才發現自己是關心則亂,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魏淑芳一家肯定都在自己親姐那,哪還會在家啊。

詢問了一下便宜姐夫所在的位置之後,王衛東便帶著丁秋楠匆匆的趕了過去。

來到喬家的時候,外邊還貼著辦喪事用的對聯。

這讓王衛東稍微鬆了口氣,要真是連喪禮都錯過了,他心裡肯定也不好受。

與丁秋楠相視一眼後,王衛東深吸了口氣,兩人攜手走了進去。

剛進到裡邊,王衛東就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不遠處,一箇中年男子正呆坐在椅子上打著呵欠,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從他的裝扮就可以看出,這人多半就是自己的便宜姐夫了。

只是他這副表現讓王衛東心中升起了一絲憤怒,自己姐姐是嫁了個什麼樣的人啊。

再往前一點,是四個年紀不大的孩子,最大的看著就十一二歲,最小的,可能就三四歲。

按照信上所說,親姐魏淑英是難產去世的,也就是還有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

五個孩子攤上這麼個看著就不著調的爹,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王衛東和丁秋楠從外面進來的時候,一名三十多歲的婦女也恰好從裡邊出來。

看她雙眼紅腫的樣子,顯然沒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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