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小鷹想要離開河西的意願並不算強烈,即使拖延數年,等把積雪冰川的山路地形探勘完畢,到時再啟程,於她都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聽到畢惜忠嘗試復活孫飛露的訊息後,小鷹已是如芒在背,只盼著儘早動身。

“小方,等你取回玉璽後,請立即來通知我。”

“我保證不會耽擱。”

方獨樹做下承諾,讓小鷹在蛇蟠界暫住,他返回皇城等候訊息。

僅僅過了數日,何鐵掌就帶著一批河西修士,先一步班師回城,他是奉命帶回一道御令。

因為大庸國境內的屠鹿修士已經盡數逃散,原諸派領地需要派兵收復,何鐵掌回城是為了調兵遣將。

國主符遠與楚上師仍舊守在雪原邊界的鐵鱗山脈,監控屠鹿人全線撤入鐵鱗山的動向。

方獨樹見不到兩位上師,就找何鐵掌打聽玉璽下落。

何鐵掌碰巧知道:“那枚玉璽放在小願寺忘累和尚手上,師尊與楚上師安排他駐紮在通幽河血石峽,看守皇宮與界口,你急著要玉璽嗎?”

方獨樹說:“急倒是不急,我是想把太子峰挪移到皇城,給玄錦老祖開闢一處閉關結界,她已經決定借用師尊的回春蓮結嬰,師兄你也知道,她壽元沒剩多少天,需要提前準備。”

“這樣啊。”何鐵掌考慮片刻,大包大攬:“我這就去一趟雪原,把玉璽給你要回來,等你搬遷了太子峰,到時再把玉璽還給忘累古僧。”

“這會不會影響忘累大師的差事?”方獨樹問。

“嘿,影響什麼!屠鹿人已經全部從雪原撤離,就算有人偷偷熘回來,他們對皇宮與界口也無可奈何,界口方位固定,根本帶不走!放心好了,不會有任何影響!”

屠鹿人南下目的,僅僅是為了搶奪界口,以探索長青界的穿梭路線,如今他們沒有能力繼續佔領界口,也不會偷偷搞破壞。

何鐵掌行動迅速,當天就把玉璽替方獨樹討要回來,方獨樹先使玉璽把太子峰轉移到皇城,又入峰內結界取出羅魔門。

等把玉璽送還,交待齊家弟子重建太子峰後,他才攜帶羅魔門返回尚方城,到蛇蟠界與小鷹匯合。

小鷹接到羅魔門後,並未在蛇蟠界久待,很快就收拾行囊,動身趕往積雪山脈。

方獨樹一路送行,途中向小鷹索要了積雪山的地圖,沒準將來他也可以用到,有備無患。

由於積雪山路途遙遠,趕路用了幾日時間,等抵達山外時,小鷹與方獨樹告別:“再往前走就要進入雪域,你不用再送,這就回去吧。”

她心裡很感激方獨樹的護送,卻總是一副冷冷澹澹的口吻,這是多年養成的脾性,總也改變不了。

方獨樹朝前方望了望,滿目都是蒼茫雪景,已經不適合他涉足,他就說:“那好,你自己多加小心,如果攀山實在困難,穿渡不過去,那就返回尚方城修整,我會派一位與你相熟的方家弟子常駐城內,隨時接應你。”

“這倒不必了。”小鷹口吻堅決:“即使我去不了神洲,也會在積雪山內尋找一處僻靜之所,此山內外荒無人跡,遠離河西的是是非非,正好適合我居住。”

她當年混跡雪原時,已經習慣與寒冷氣候為伍,雪原的部分冰山地形其實與積雪山有些相似。

“雖然我認為畢前輩復活孫飛露的可能性很高,但也許會失敗也說不定。”方獨樹道。

“不管孫飛露是否復活,我都不打算再返回河西。”小鷹恢復記憶後,這些年跟隨方獨樹與青青的經歷仍舊得以儲存,她目睹了勾葉人與屠鹿人的侵入,認為河西與雪原都已經不是安寧之地。

她最後朝方獨樹拱拱手,並未再講什麼話,無聲告別。

方獨樹望著她消失在茫茫雪山裡,心想她願意離群索居,未必就是壞事。

國主符遠的回春蓮能夠撲滅火燒海,等將來火勢熄滅,河西與青河神洲的交通重新打通,戰事會更加頻繁。

屠鹿人極可能派遣更多的兵力南下雪原,如果她選擇留在河西與雪原,身份早晚要曝光,就此離去才沒有後患。

送行結束,方獨樹折返皇城。

等他回到城內,得知國主符遠與楚上師已經從雪原返回,他立即趕去皇宮覲見符遠。

符遠在內殿召見他,四大弟子全都在側,正在商議化神慶典之事,等慶典結束,符遠也要開壇講法,這是他進階化神那晚,對全城修士做下的承諾,從雪原回來後要傳授《回春道》。

見方獨樹進殿,議事暫停,殿內響起笑聲。

等師徒說完閒話,方獨樹開始稟告玄錦文師的情況。

符遠聽罷,安排道:“既然她已經決定要再做最後一次結嬰嘗試,那麼等化神大典結束,就讓她入坐回春蓮,溫養數年後就可以衝關結嬰了。”

方獨樹不解問:“師尊,這需要準備數年之久嗎?”

符遠解釋:“為師渡劫時,蓮靈受了一些損傷,它不復原,如何去抗元嬰劫?其實就算蓮靈完好無損,也需要與渡劫者接觸數年,等雙方有了親和感應,抗劫希望才越大。”

方獨樹這才明白:“弟子會通知她,讓她給閉關做準備。”

符遠點點頭,略過此事,談及了楚上師:“當初在老泉關,楚上師說要把你推薦到大羲朝廷,這件事你是怎麼考慮的?”

方獨樹道:“弟子是河西人,從未去過青河神洲,也沒有接觸過大羲朝廷,不會考慮前往,弟子已經拜在師尊座下,肯定是追隨師尊左右。”

符遠笑起來:“你能有此心思,為師很欣慰,但有一件事情需要對你講一講,你在長青界時曾經尋到一座星冥鼎,楚上師有法子替你修補,如果你想修鼎,楚上師願意幫忙,但條件是你必須前往北庭府效力一些年月!”

方獨樹一時想不明白其中蹊蹺,隨口問:“弟子需要效力多久?”

符遠沒有給出確鑿日期:“為師什麼時候返回上宗,你什麼時候回來!為師要鎮守河西,直至火燒海恢復以往地貌,這需要數十年才能辦到!”

也就是說,方獨樹要在北庭府效力數十年。

方獨樹慎重請示:“師尊,弟子可以拒絕嗎?”

“當然可以!”符遠大手一揮:“楚上師並非五嶽上宗出身,他很想把你納入大羲朝廷,如果為師沒有進階化神,那你必須跟他走,現在為師也加冕了上師,他已經不敢強迫你,但他仍舊不願意放棄,於是他就以修復星冥鼎做籌碼,打算吸引你前往北庭府,差事很清閒,不用征戰,主要是去參論道法!”

楚上師在老泉關時親口說過,願意替方獨樹修復星冥鼎,還願意把方獨樹推薦到大羲朝廷與上宗,條件是讓方獨樹辦理一件差事,其實這差事就是到北庭府輔道。

那時方獨樹沒有拒絕餘地,現在有了符遠做靠山,即使拒絕楚上師也沒有問題。

“弟子要待在師尊跟前效命,不想遠離河西,至於那座星冥鼎,已經破爛的不成樣子,況且鼎靈早亡,修不修都無關緊要。”方獨樹表態:“當然如果師尊覺得弟子應該去,那弟子也會遵命行事。”

“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為師與大羲朝廷沒有往來,不需要依靠弟子去拉攏什麼人情。”符遠把話說的很明白:“等將來回了上宗,為師自會替你尋找修鼎之法,不會讓這鼎蒙塵在你手上!”

他這麼講,肯定是現在沒有修鼎辦法,必須返回上宗後找同門幫忙才行。

方獨樹旋即問:“那弟子就不去北庭府!不過師尊,弟子應該如何拒絕楚上師?”

符遠笑答:“只要你不願意去,為師會和楚上師談,談了以後,楚上師與他座下弟子都不會再接觸你!”

這件事其實還是為了方獨樹的最終拜師歸屬。

楚上師已經知道方獨樹輔助成就了《回春道》,於情於理都已經被符遠收錄座下,這也是神洲修仙界的慣例。

但楚上師畢竟是先開口招收方獨樹,卻被符遠半途截胡,總歸要有一個交待,在雪原時,楚上師多次與符遠商量,提出讓方獨樹去北庭府效力一些年月。

符遠卻擔心方獨樹去了北庭府後被籠絡,今後再也返回不了上宗,這事以前不是沒有發生過。

雖然大羲朝廷與上宗共同守護青河神洲,卻屬於兩個不同體系,以前朝廷看中的好苗子,有時會被上宗截胡,上宗看中的天才,有時也會被朝廷給拐走。

至於‘天才’最終歸屬哪一方,反正朝廷與上宗都會變著花樣畫大餅,極盡收買人心之能事。

因此符遠不願讓方獨樹前往北庭府,但他在雪原沒有立即拒絕楚上師,只說返回皇城後聽聽方獨樹自己的意思。

其實符遠也是走走過場,他不過是在推搡楚上師,好思考拒絕楚上師的辦法。

此刻方獨樹又直接表態,對北庭府沒有任何興趣,這讓符遠更顯高興:“好了,為師這就去找楚上師聊一聊,你跟著你師兄師姐籌備慶典吧。”

方獨樹是新徒,在四大弟子面前沒有什麼發言權,他只聽從差遣,但四大弟子並不輕視他,隨即把慶典事項通盤相告,即使諸多流程不用他做什麼決定,卻仍舊會徵詢一下他的意思。

隨後半個月,方獨樹都在忙碌這件事。

等慶典徹底落下帷幕,玄錦文師也在符遠的指點下,進駐皇宮,入坐回春蓮內溫養,方獨樹也清閒下來。

這天,他前往鳳鳴府尋找宋童離,打算陪同宋童離一起去火燒海覲見畢惜忠。

他已經把所有俗務全部處理完,復活孫飛露的施法也已經到了進行的時候。

不過他到了鳳鳴府並未見到宋童離,鐵銘與宋墨竹出面接待他,說宋童離被城內一位元嬰祖師叫走,一大早就出了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方獨樹又問那位元嬰祖師是何人?

鐵銘與宋墨竹說是從北庭府來的元嬰期前輩,並非諸派祖師,兩人並不清楚姓甚名誰。

方獨樹心裡好奇,北庭府官員召見宋童離是為了什麼?

他也未有多想,既然宋童離歸期不定,他就獨自離開皇城。

等他遁入火燒海,趕到畢惜忠閉關的山峰時,赫然發現山頂的洞府石殿外,站滿了北庭府的黑鎧衛士。

顯然易見,今天北庭府官員召見宋童離,其實是為了會晤畢惜忠。

畢惜忠有客登門,方獨樹正在考慮要不要降落峰頂,卻見宋童離已經飛掠出來,眨眼趕到他身邊:“賢弟怎麼過來了?”

方獨樹道:“我來見見畢前輩,但他貌似有客人呀!”

宋童離忽然換上傳音:“天大的客人都比不上賢弟你,這些天師尊已經把涅槃法陣準備齊全,只等著賢弟你來訪!你可不要走,暫時等候一下,等那些北庭府修士離開後,咱們一起去見師尊!”

方獨樹沒有意見。

他打聽道:“畢前輩與北庭府修士還有交情嗎?”

宋童離努努嘴:“哪有什麼交情,以前從未接觸過,我也不知道今天他們是出於什麼緣故,突然心血來潮要拜訪師尊,他們不清楚師尊的閉關地點,就先召見我,讓我給他們帶路!”

方獨樹摸著下巴,猜道:“如果沒有交情的話,那他們應該是想招攬畢前輩!”

楚上師麾下這批官員,本來是打算要招攬方獨樹,結果被符遠搶走,他們有可能因此轉移了目標,開始籠絡畢惜忠。

畢惜忠雖然接到了上宗的招錄請帖,但這是數千年來的規矩,任何悟道結嬰的河西修士,都能拿到上宗的入門券。

目前畢惜忠手上共有四張請帖,除了眾妙宮不招男徒,沒有辦法給他下請帖,其餘四派全部對他放開了山門。

按照招錄規矩,畢惜忠可以對四座上宗任意選擇,他現在一門心思復活孫飛露,根本沒有考慮上宗的拜山問題。

所以畢惜忠的門派還沒有確定。

宋童離一聽北庭府是為了拉攏畢惜忠,不由喜上眉頭,師尊越吃香,他也可以跟著風光:“賢弟竟然知道北庭府修士的來意,你對那邊情況蠻瞭解嘛,五嶽上宗到底哪一派最厲害,最適合師尊,你能不能分析一下,讓我給師尊參謀參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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