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消隱後。

夜空重新陷入暗澹,唯獨國主符遠的霞蓮仍舊閃耀奪目。

符遠抗劫成功,縱聲長嘯,飛身落在了霞蓮上。

他負手站立,環望四方,散出了他化神期的強大神識,颶風般橫掃出去,河道兩岸的諸派修士,受他威壓籠罩,無不是跪地拜倒。

諸派修士心潮澎湃,高聲呼喊:“恭賀陛下,化神大成!”

符遠目光如炬,仍在四向搜查,像是在追尋早前冒犯他的南山雷修,但那雷修應該是逃之夭夭,早已經不在皇城附近。

符遠搜尋無果,側目望向西城門,忽然揮袖一掃,攝來血月,拋去城門方向,又對月下的四頭獸影吐出一個字:“去!”

他言出法隨。

四獸並肩踏空,奔向西城門。

不一會兒,符遠又抬手一抓:“來!”

血月應聲回飛。

四獸也由遠至近踏空奔騰,很快去而復返,行至霞蓮前方後靜懸不動。

再看四獸的獸口之中,各自緊咬著一位元嬰修士,這四修全都穿著六芒葉道袍,顯然是早前闖城的勾葉人。

方獨樹凝神打量,認出其中一位長鬚美髯的中年修士,此人當年在磐石橋上,曾經代表勾葉群修,向河西諸派示威喊話,他名赤彌天,本是六芒聖殿的掌殿人,結果被符遠一招擒拿。

赤彌天深知自己成為砧板魚肉,開始急聲求饒:“大磐陛下請聽我一言,我是使者,今日特來向陛下呈交降書!我勾葉聖殿與六國願意無條件投降大磐朝廷,願為陛下前驅,前往雪原清剿屠鹿人,求陛下寬容大量,給予一次恕罪機會!”

符遠道:“恕罪可以,卻不用去清剿屠鹿人。”

他掐指一彈,獸影咬著四人衝入血月。

赤彌天已經意識到命不久矣,聲音顫抖著繼續呼喊:“我願交出六芒聖殿世代積攢的珍寶,甚至願意透露六芒聖樹的方位,全部獻於陛下!”

符遠並未理會。

從西城門尾隨過來的符祿祖師,出言斥責:“你連六芒聖樹都能出賣,還有誰不會賣的?留著你,除了給河西帶來禍害,別無它用!”

這句話宣告了赤彌天的死刑。

獸影很快回歸血月,赤彌天四人也被吸入月中。

符遠隨即摘月落入蓮臺,爾後盤坐下來,捧起被天劫擊傷昏迷的霞光小人,開始給小人施法療傷。

諸派修士凝望著這一幕,俱在耐心等待。

方獨樹自顧感嘆起來:“月獸形態竟然吻合陛下道法,真是出人意料啊。”

此時何鐵掌去找符祿祖師詢問城門處的情況,喬白眉在旁回應他:“每一輪大聖朝月,月獸形態都不一樣,悟道人參悟出什麼樣的妖道,月獸就會演化什麼樣的妖影!”

世間妖物千千萬萬,大聖朝月的變化也是萬萬千千。

不過月獸雖然形態不同,卻都能擇人吞噬,那赤彌天四人已經被攝入血月,命喪月中,他們的畢生法力都會成為提升道蓮層次的養分。

很快,國主符遠施法結束,他先將霞光小人送入道蓮溫養,然後環望匯聚在河道兩岸的諸派修士,傳音出去:

“今次渡劫,己道圓滿,化神初成,實為幸事!但戰火未停,紛爭未止,我不日會啟程趕赴雪原,驅逐屠鹿勾葉,讓河西重歸安寧!”

“吾之法,名《回春道典》,分青吼、金震、龜息、血引四篇,等從雪原歸來,自會開壇講法,以賞賜爾等今日護法之功!”

“另有弟子方獨樹,輔道參法,出力甚多,當入我門下,即日起,方獨樹為我座前第五親傳!”

說到這裡,符遠把目光轉向方獨樹,又叮囑:“師恩難報,你雖入我門,啟蒙恩師不能忘,為師不會要求你脫離與鎮文師承的關係,一徒多拜,一師多徒,這在上宗也不是罕見之事!”

方獨樹立即拱手:“弟子謹遵師尊教誨!”

心想上宗的這種規矩真是挺好,避免了改換門庭的尷尬。

兩岸的不少修士聽見符遠的這番言論,齊聲吹捧:“陛下海量寬宏!”

“好了!”

符遠大袖一甩:“此間之事暫時終了,爾等各司其職,回去本府吧,諸府親王可來皇宮覲見!”

這是要召見諸派的元嬰祖師。

但方獨樹也有資格參加,喬白眉與蘇蝠女拽著他一起去了皇宮。

鎮文府外,齊道鳴與畢惜忠結伴趕去覲見符遠,只留下兩派修士熱熱鬧鬧的議論聲。

“方文師被陛下收為親傳弟子,他應該可以進入上宗了吧?”

“那是肯定的!都已經成為真傳,自然水漲船高,不經考核也能直通上宗!”

“以方文師的天賦資質,就算考核也照樣可以拜進去!”

“對了,咱們陛下是在哪一座上宗修行的?”

“好像是叫小隱宮。”

“小隱宮?這名字不怎麼氣派呀,又小又隱,咱們河西隨便挑出一個門派,都要勝過一籌!”

“名字而已,就是一個稱呼,何必瞎講究,況且小隱也沒有什麼不好,派內都是隱師,證明作風低調,專注苦修,這樣的門派往往才強者輩出。”

“嗯,有道理!”

耳邊聽著兩派修士的吵雜聲,齊嫦真緊繃時久的心緒,終於放鬆了下來,自從她入魔甦醒以來,心情從未有像今天這麼輕鬆過。

她與方獨樹定下婚期後,一直擔心自己曾經的劍魔身份,會給方獨樹與方家帶來麻煩,雖然方獨樹從來不介意這件事,她心裡卻總有顧慮。

現在方獨樹被國主符遠收為真傳弟子,所有麻煩都會煙消雲散。

玄錦文師理解她的心事,拍拍她的手,笑道:“你與小方的婚典,原本不願意鋪張,現在好了,想不隆重都不行,我會重新制作請帖,把皇城內能夠邀請的同道,統統給邀來。”

如果放在以前,即使方獨樹也希望低調,如今情況不同,高調一些才更合時宜。

齊嫦真自然不會反對。

另一邊,鳳鳴派宋童離與鐵銘在山頂人群裡穿梭一陣,停在了幾位方家族人跟前。

今晚這場盛宴,大部分方家族人都待在方獨樹的道場內,或者私自熘到了河道兩岸的人群裡。

只有方賢輔幾位築基修士趕來了鎮文府總壇,他們瞧見宋童離與鐵銘,趕緊見禮問候。

宋童離問道:“賢輔,我前些天對你提的事情,讓你從方家挑一位幼童,我要收作門徒,你選好了沒有?”

他招收方家弟子是為了以後考慮。

畢惜忠悟道結嬰後,已經接到五嶽上宗的請帖,因為鳳鳴派的曉月祖師已經隕亡,如果畢惜忠也離開,那麼鳳鳴派在喪失元嬰祖師的情況下,就要被迫解散。

到時候鳳鳴門徒應該何去何從,這需要提前做出安排。

宋童離是畢惜忠唯一親傳弟子,等將來畢惜忠前往上宗,他也要隨行,他原本打算是把宋家託付給方獨樹。

方獨樹搬遷到皇城後,他是準備與方獨樹當面談一談,結果方獨樹被符遠招到皇宮閉關,數月見不到面,他等不及,就找到方賢輔,提出招收一位方家幼徒,加深一下兩家關係。

方賢輔笑道:“宋鳳師,方家適齡幼童只有幾十位,資質都不算特別出色,如果從這些孩子裡邊選,你恐怕不會滿意,不如再等一些年月,只要有好苗子,我親自給你領上門。”

這點他沒有隱瞞,方獨樹招收了秦復甦後,也打算在方家後輩裡再挑一位帶在身邊,但方家因為人丁較少,尚未出現資質拔尖者。

宋童離微微搖頭:“賢弟已經忙完陛下差事,婚期又在這幾天,等他再把師尊的差事辦完,到時我就要跟隨師尊離開河西,前往上宗修行了,時間不等人啊,這樣吧,我親自見一見那些孩子,從中挑走一位,資質差一點沒有關係,頭腦機靈也可以!”

聽到上宗,方賢輔忍不住打聽:“剛才陛下親口說,招收阿七為真傳,陛下本身就是上宗修士,阿七將來會不會跟隨陛下前往上宗?”

宋童離可不清楚國主符遠的打算,如今符遠已經進階化神,將來是返回上宗,還是留在河西稱王稱霸,誰也猜不透。

他抬手拍了拍方賢輔的肩膀:“不管陛下與賢弟是否離開河西,師徒名分已經定下來!今後方家在皇城萬事皆順,你大可安安心心修行,好好打理族中事務,其它都不必憂心!”

這話讓方賢輔喜笑顏開,高興勁頭那是發自肺腑,回想當年尚方城覆滅,他領著族人逃難至今,一晃數十年,他長期都在動盪裡度過,也沒有安省的時候。

即使方獨樹已經結丹,方家也已經搬到皇城,他仍舊沒有多少安全感,因為屠鹿人與勾葉人的兵鋒在外,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攻到皇城腳下。

他心頭總會湧生流離失所的危機感。

這種焦慮情緒,直到今夜才終於消散一空。

方賢輔身邊的方賢德、殷覺,大抵與他是同樣的感受,幾人齊齊望向皇宮方向,心想方獨樹這次拜入國主符遠座下,真是給方家帶來了長久庇護,與千載難逢的發展機遇。

他們面色動容,心緒激動,久久無法平復。

鎮文府總壇的數百修士,大都沉浸在喜悅裡。

唯獨倚天一脈的師徒幾人,心情充滿了複雜感。

三封文師與齊廣襄都已經跟隨齊道鳴趕來皇城,此刻正貓在山頂角落裡,兩人身邊站著幾位弟子,一時間相顧無言。

良久以後,齊廣襄出言打破沉默:“陛下不是說了嗎,不會讓小方脫離咱們倚天脈,夫君你仍舊是他師傅。”

三封文師尷尬笑了笑,名義上雖然如此,但外人絕對不會把他與國主符遠平起平坐,從理智上,他應該替方獨樹高興,畢竟這事對他也有利處,但情感上他仍舊有些不好受。

齊劍霆性子較烈,也心懷赤誠,他覺得方獨樹應該拒絕改換門庭,但化神期上師親自發話招錄,方獨樹根本沒有拒絕餘地。

他認為改換門庭不對,卻也反駁不了方獨樹的做法,終是嘆息一聲,無可奈何起來。

古尊禪仍舊在閉關衝擊結丹,並不在場。

餘下三徒向心秀、謝臻珊與袁荻凡,都在替方獨樹投拜陛下為師暗暗興奮,因為這對他們也有莫大好處,但三封文師與齊廣襄的臉色都不怎麼愉悅,他們自然也不敢慶賀。

恰在這時,一道人影忽然飛上山頂,那是川流派的宮遙東,他入山後直奔鎮文派與鳳鳴派一干金丹期修士面前,取出一沓請帖,逐一散發,邊說:

“近期在下僥倖結丹成功,張羅了一場宴會,特來邀請諸位文師鳳師參會一聚,在下與方文師相交時久,惺惺相惜,是難得良友,可惜多年未見,實在是遺憾,這次聚會,哪怕說破嘴皮,我也要請他到場!”

宮遙東擅長交際,為人八面玲瓏,三言兩語就把現場氣氛調動起來,變的更顯喧囂熱鬧。

此時的皇宮內,氣氛也充滿了歡笑聲。

國主符遠高坐王座,座下是他弟子何鐵掌、喬白眉與蘇蝠女,以及新收門徒方獨樹,其次是諸派的元嬰祖師。

符遠化神大成,這是值得慶賀的大喜事,大家就沒有那麼約束,俱在暢所欲言。

符祿祖師代表眾人,向符遠請問:“陛下,你所參悟《回春道典》,到底有何神通,能夠傳教一二?”

符遠簡要介紹:“《回春道典》的精髓體現在‘治癒’兩字,此法修至大成,可以醫治法體重創,魂魄損傷,端坐蓮臺之上,即使瀕危將死,也能續得一線生機。”

符遠祖師大讚:“這應該是暗合了妙手回春之意,陛下之道即是杏林春滿,起死回生的仁德之術啊!”

他忽有迷惑,這等造福天下生靈之術,竟然會是妖道!

宮內部分元嬰祖師,聽聞《回春道典》只是醫術,不禁暗有失望,河西位於邊陲,戰事多發,大威力的殺伐之道才最為實用,醫術顯得很是雞肋。

方獨樹卻認為,符遠應該沒有把《回春道典》的精髓盡數透露出來,肯定還隱藏有其它不為人知的玄妙。

須知《回春道典》是一套道法總綱,涵蓋了四大篇章,每一篇都有獨特神通,合璧使用竟然是普通醫術,這多少有些不吻合‘大聖朝月’的真妖之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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