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峰。

齊嫦真與方家族人都已經來到殿門處。

等候許久,才見殿門開啟。

方獨樹一個人進來,立即聽見一陣愉快呼喊聲,不等他分辨眾人身份,發現自己已經被簇擁了起來。

身邊全是棲居在太子峰的方家族人,年紀都在二十歲左右,多是稱呼方獨樹‘七叔’,或者‘七叔祖’。

這批族人當年被方獨樹帶來太子峰時,普遍是幼童或少年,一晃將近十年過去,俱都已經到了成人歲數。

方獨樹欣喜發現,這些後輩裡竟然有兩人進階到了築基期。

他心想方賢輔那一代族人,辛辛苦苦幾十年,也不過誕生兩三位築基修士,看來族中這些後輩,修行資質是一代強過一代。

他旋即誇了幾句。

負責照顧這些後輩的方瓊英,在旁道:“他們兩個能築基有成,是受了阿嫦教導,這些年阿嫦定期授課傳法,族中這些孩子能修為勐增,都是阿嫦的功勞。”

齊嫦真莞爾一笑:“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教的再多,如果這些小傢伙們不願意學,我也無可奈何呀。”

她沒有把功勞歸自己,又誇道:“阿樹,這些小傢伙厲害著呢,一個比一個上進,將來都會有出息。”

她自己因為散功,修為從金丹期跌到築基初期,按說這些年她應該閉關苦修,儘早恢復法力,但她不是閒得住的人。

當年她陪方獨樹在河底煉皿,隔三差五就要跑出去玩一趟,如今被困在太子峰,她無法外出,卻也沒有整天呆在洞府練功,就給自己找了一件有趣的差事來做,那就是開壇授課。

方獨樹見她氣色燦然,靈動恢復往昔,似已徹底放下被魔靈寄生經歷,很是替她開心:“我遇到一點變故,耽擱了行程,否則不會回來這麼晚。”

齊嫦真半點重話也未講,只說了句體諒言語:“回來就好,早前見到祖師,他說你誤入險境,失蹤至今,能回來是萬幸,連祖師都這麼說,你能趕回來肯定是經歷了千難萬險。”

她並不怪方獨樹的失約,也不介意在太子峰多住一些年月。

她唯一掛唸的是玄錦文師,擔心再見不著面:“祖師呢,他怎麼沒有進來?”

方獨樹道:“符祿祖師去了黎山,祖師要坐鎮老泉關,他去了關城上。”

齊嫦真忙問:“那要坐鎮多久?什麼時候會返回鎮文派?”

方獨樹明白她的心思,安撫一句:“等符祿祖師從黎山回來,咱們才能回去探望玄錦文師,關內有傳送陣,瞬息可到黎山,應該很快就能動身的。”

然後示意她:“剛才我進來時,祖師有交待,讓你去關城見他,他有話要單獨對你說。”

早前齊道鳴進來,只對齊嫦真簡要提了提方獨樹所遭遇的變故,她本想聽方獨樹詳細說說,當初青青跟隨方獨樹一起外出,又為什麼不見一起回來。

但祖師有命,不能不從,她就先出去,打算見完祖師,再找方獨樹打聽。

等她出了殿門,方獨樹召來鹿鼎,這是當初留在太子峰的守峰長老,詢問了近年太子峰的情況。

隨後方獨樹獨自去了羅魔殿,考慮起北庭上師有可能召見他的事情。

他把觀文甲骨取在手中,撫著甲面青鵬,端詳一會兒,覺得把甲骨帶在身上極不安全,就藏放在了殿內密室裡。

青鵬自身有預警神通,又擅長飛遁,有能力處理突發狀況,暫時擱置在羅魔殿沒有問題,但要是隨同方獨樹去見北庭上師,卻有暴露行蹤的可能。

等他在殿內佈置完禁制,齊嫦真已經見完齊道鳴,過來通知他:“阿樹,黎山的楚上師親自駕臨老泉關,點名要見你,祖師讓快些出去,不要讓楚上師久等。”

“來了老泉關?”方獨樹很是意外:“應該不是專程見我吧?”

“除了這位楚上師,駐紮黎山的不少元嬰祖師全都隨行,據說是要去尋找星曜皇宮。”齊嫦真是聽齊道鳴與符祿祖師攀談時,聽到一些口風。

“太子峰八層有一道傳送陣,可以直通星曜皇宮,諸位祖師準備使用嗎?”方獨樹又問。

“屠鹿人肯定把那邊的傳送陣給封印起來,就算沒有封印,皇宮內也戒備森嚴,傳送過去危險太大,諸位祖師不會啟動這座傳送陣。”齊嫦真道:

“剛才我聽祖師與符祿祖師講,他們是要跟隨楚上師前往雪原,打算使用玉璽把皇宮與長青界口分離,迫使界口在通幽長河顯形,這樣一來,屠鹿人就必須囤積重兵看守界口,他們就不敢再遠離雪原了。”

眼下屠鹿人的重兵集中在大庸國,隨時都有南下危患,勾葉人又佔據了大涼全境,對河西諸派形成了合圍之勢。

如果可以迫使屠鹿人返回雪原,河西諸派就能先專心對付勾葉人,慢慢把被動局勢扭轉過來。

等齊嫦真把她知曉的情況講完,也已經陪同方獨樹來到太子峰的殿門處。

“你自己出去吧,我就不陪你了。”

她雖然已經恢復如初,但畢竟做過很多年的劍魔,不願過多與諸派修士接觸。

方獨樹就獨自浮出河面。

他發現原本空曠的關城上,到處都飛揚著旌旗,每一杆旌旗下面都站著一位身穿黑鎧的戰士,看去威風凜凜,很有氣派。

“方老弟,別來無恙啊!”

他剛一現身,就見一位濃眉大眼的魁梧男修飛至身旁,笑哈哈與他打起招呼。

“原來是符兄!”方獨樹拱了拱手。

他才客套一句,又有幾位金丹期修士圍聚過來,全是與他相熟之人。

飛霞派雲昭霞師等幾人照完面,說道:“楚上師與諸位祖師都在行轅等候,大家不用再圍著方師弟,等他受過召見,咱們再與他敘舊也不遲。”

幾人沒有二話,當即陪著方獨樹趕去行轅。

行轅只准元嬰修士列席,幾人沒有資格參加,就停在門口等待,讓方獨樹一人入內。

裡邊空間並不算寬敞,卻是匯聚著數十位元嬰修士,他們全都垂首站立,分作兩列,拱衛著上首一座階梯高臺。

那臺面擺放有一張座椅,椅內端坐一位身穿黑袍的青年修士,長的溫文爾雅。

現場這麼多元嬰修士,只有站著的份兒,唯獨黑袍青年有座席,高高在上俯瞰下首,他的身份也呼之欲出,正是北庭府來的楚上師。

楚上師下首有七八層階梯,每層階梯都站著一位與他打扮相似的黑袍修士,這些修士距離他最近,全部都有元嬰期修為,應該是他從北庭府帶來的心腹屬下。

階梯下面的兩列修士,才是諸派的元嬰祖師。

方獨樹進入行轅後,旋即迎來數十道目光的集中審視,讓他感覺到極強的壓力,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站在門口,不敢再邁前一步,垂首呼喊:“弟子方獨樹見過諸位祖師!”

“上前說話!”

階梯高臺處,傳來一道不容抗拒的命令。

但方獨樹仍舊沒有動彈,他現在站立的位置,往前看去是兩列元嬰修士,這些修士全是諸派祖師,如今卻像是護衛似的,拱衛在楚上師的下首。

如果方獨樹朝前邁步,他將從兩列修士中間走過去,這對諸派祖師極不恭敬。

他正為難時,兩列修士紛紛發話:“小方,楚上師在喚你,快些過去。”

“不要有什麼顧慮,儘管聽令就是!”

方獨樹抬頭望去,見是齊道鳴與飛霞祖師在給他叮囑。

他這才邁步上前,每走一步都要兩側的祖師們作揖見禮,也是難為他了。

兩列隊伍的最前首分別站著符祿祖師與忘累古僧,方獨樹走到兩人中間時止步。

這時,他已經來到階梯旁邊,再往上就能望見楚上師與其心腹屬下。

但他並未抬頭張望,規規矩矩參拜,爾後靜等吩咐。

現場氣氛靜默了片刻,他聽見高臺座椅上的黑袍青年,開口朝他問話:“自我進駐河西以來,多次聽聞星冥鼎重新現世的訊息,你可有此鼎下落?”

方獨樹聽了心想,這位楚上師倒是直接。

他也很痛快:“回稟上師,晚輩在皇宮界口時隨同星冥鼎一起漂流,僥倖尋獲此鼎,願意獻給上師!”

楚上師呵呵一笑:“這是你捨命尋來的東西,獻出去就不心疼嗎?你放心,我不會奪人所愛,不過星冥鼎也算小有名氣,在上宗那裡都有存檔,你拿出來展示一下,讓我觀讀一番,上宗所載只有鼎身一些事蹟,並無真法傳承!”

方獨樹聽這位楚上師講話甚是和氣,也直言不會索要星冥鼎,且不管這是不是口是心非,反正方獨樹要先把星冥鼎公之於眾。

他當即一甩袖口,丟擲了星冥鼎。

砰!的一聲。

這座丈許寬高的四腳靈鼎,重重落在地上。

鼎身剛一顯露,現場立即響起一陣低呼聲。

“這就是通天妖國的鎮國神器星冥鼎?”

“破損怎麼如此嚴重?幾乎已經到了滅毀地步!”

“鼎文也已經殘缺不全,恐怕任何一枚都無法認讀的!”

楚上師在鼎身上俯望一眼,神色沒有什麼變化,他朝身側輕輕抬了一下手臂,只見下方臺階走出一位黑衣女修。

這女修容貌冷豔,她走下階梯,來到星冥鼎旁邊,圍著鼎身轉了幾圈,敲敲打打,像是在施法檢查些什麼。

等她檢視完畢,轉身朝楚上師稟告:“師尊,這鼎已經幾近崩滅,鼎文無法讀取!”

楚上師問:“鼎靈還在嗎?”

黑衣女修搖頭:“鼎靈早就隕亡多年,這是一座死鼎!”

方獨樹在旁聽著,心想鼎靈果真已經死亡,他住在隕星園時想盡辦法要查詢鼎靈的生死,全都證實不了,這位黑衣女修到底是透過什麼途徑,篤定鼎靈已死的?

楚上師輕嘆一聲:“據上宗留存的卷桉,昔年通天妖國的重莽子在通幽河找到星冥鼎時,這就是一座死鼎,那時鼎靈已經亡故,而且鼎身破碎,時隔這麼多年後,此鼎再度顯世,想不到仍舊是這般悽慘下場!”

這一份上宗記載,其實吻合了方獨樹對星冥鼎的諸多推測。

當初方獨樹與傅玉卿聊到星冥鼎的來歷時,就曾一致判斷,通天妖國第一任國主尋到星冥鼎時,鼎靈可能已經因為避劫而隕。

畢竟法之靈擁有削弱天劫的神威天賦,上古修士拿鼎應劫是慣有之事。

楚上師說完星冥鼎的來歷,又問黑衣女修:“你能把鼎文修復過來嗎?”

黑衣女修遲疑片刻,像是沒有什麼把握。

她旋即握住玉掌,勐一發力,後背‘嗖!’的一聲,展開一雙墨綠色的羽翅。

這雙翅膀上瀰漫著濃烈妖氣,在鼎外呼扇了幾下後,她收翅回去,然後說道:“弟子能修,但是需要很長時間!”

“需要多久?”

“至少半甲子才行!”

“半甲子不算長!”

“只是……”

“只是什麼?”

“師尊,這座鼎缺少了一隻鼎耳,就算弟子把它修復過來,它也不完整!”

黑衣女修說到這裡,符祿祖師忽然接上話,他笑著抱拳,稟告道:“楚上師,當年知弱道友沒有失陷長青界時,她說鼎耳是被雪原幾位妖王搶走,這些妖王正是依靠鼎耳,才在界口處感應到星冥鼎的方位,讓此鼎重新顯世的!”

楚上師問他:“那妖王何在?”

他回道:“與知弱道友一樣,全部去了長青界!”

楚上師目光一轉,又望向了方獨樹:“我可以令人把星冥鼎給你修好,甚至可以替你把鼎耳尋回來,但我需要你去辦一件事情。”

這番話講出來,在場的諸派祖師無不是莫名其妙,俱都心想,楚上師親自發話給方獨樹修鼎,那這座鼎就是方獨樹之物,誰也搶不去了。

祖師們也不禁紛紛側目,又心想,方獨樹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竟然讓楚上師這麼重視對待?

方獨樹自己也覺得匪夷所思:“不管上師有任何差遣,晚輩都會盡力效勞。”

楚上師澹澹一笑:“你不用緊張,我讓你去辦的差事,僅僅是舉手之勞!”

他沒有透露差事的具體內容,又道:“我聽聞你參悟出了一部魔道至法,叫做兩儀道,不妨展示出來,讓我觀讀一番。”

他提到兩儀道時,不少祖師已經猜到他重視方獨樹的原因。

齊道鳴立即催促方獨樹:“小方,你還愣著做什麼,快把你的兩儀門取出來!”

方獨樹不敢怠慢,但他只取了一扇魔噬黑門,豎在了身前。

楚上師還未細觀,先說一句:“我倒要好好看一看,此道到底有什麼新奇之處,竟然讓五大上宗的門徒盡數顏面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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