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兄,你見過劍魔沒有?”

方獨樹要證實心裡的最後一個疑惑:“我聽說劍魔是一個女修,她長的是不是特別凶神惡煞?”

“這個……”

鐵銘不止一次見過劍魔的樣貌。

他忽然想起來,劍魔所偽裝的‘齊嫦真’,當年曾經跟隨方獨樹一起前往雪祁城,兩人似乎有著不同尋常的交情。

他就換上安慰口氣:“賢弟你有所不知,在你失蹤期間,鎮文派發生很多變故,有關劍魔容貌的事情,我對你講了後,你可不要衝動!”

方獨樹表現平靜:“我不是衝動的人,咱們相交這麼久,你什麼時候見過我情緒失控?”

“也是,賢弟你做事比我更穩重,那我就講了!”

鐵銘開始透露:“劍魔有一項詭奇神通,她每殺死一位修士,能夠把修士身體祭煉成飛劍,同時易容成這個修士的模樣,自從五年前劍魔橫行以來,她易容最多就是鎮文派的齊道友。”

“齊道友?”

方獨樹立即追問:“鎮文派齊姓的修士有很多,你說的是哪一個齊道友?”

“就是當年陪你前往雪祁城的齊嫦真道友。”

鐵銘見方獨樹神態沒有什麼變化,繼續交底:“你鎮文派同門對外提到這件事時,他們都統一口徑,說劍魔殺死的第一位修士就是嫦真道友,這才導致劍魔偏好易容成嫦真道友的面目!”

方獨樹登時變臉,怒道:“劍魔真的殺了阿嫦?”

“賢弟,你說過不衝動的?”

鐵銘口氣盡量溫和,試圖降低方獨樹的火氣。

“那得看死的是誰!”

方獨樹抬腳一踩,腳下湧出一團白雲,只聽雲中響動一道電音,方獨樹就已消失在原地,瞬移進了密林。

鐵銘急忙喊道:“賢弟,你不要進去,劍魔太危險了,你去了非但報不了仇,反而會把自己給搭進去,你快回來……”

他朝前追了幾步,卻沒有尾隨。

他接到的命令是鎮守在林外,防止劍魔突圍逃走,他師尊鐵霜鳳師嚴禁他入林,況且方獨樹遁速太快,眨眼就消失在密林深處,再也瞧不見影子。

他最終停在密林邊緣,朝佛塔人群揮了揮手,召來一位隨行的練氣期弟子,吩咐道:“你去黎國鎮文派的駐地,找到倚天脈修士,告訴他們方賢弟入林參與圍攻劍魔……”

轉念一想,鐵銘又道:“算了,我親自走一趟吧,去拜見賢弟他師孃,請他師孃把他勸出來!”

鐵銘去找齊廣襄說明情況時。

方獨樹已經深入菩提林內二三十里。

他剛才故意失態,就是為了給尋找劍魔找一個藉口。

他失蹤十餘年,今天突然迴歸,應該先去鎮文派駐地,拜見諸位長輩,這才符合常態。

他為了齊嫦真怒闖菩提林,可以解釋他的反常行為,大家都知道他與齊嫦真交往甚密,也會理解他的衝動。

不過,他想找到齊嫦真的準確方位,卻並不容易。

其實菩提林的面積並不算大,沿河兩岸的林區加起來,只有百餘里地,但林中瀰漫一股澹澹金霧,不止混淆方向,也遮蔽了修士神識,導致方獨樹無法高效探路。

他很快就迷失在林區深處。

他不由想起自己的甲骨,甲上青鵬圖騰或許可以感應齊嫦真,但青鵬圖騰已經沉寂數年,哪怕此時距離齊嫦真已經非常近,青鵬圖騰仍舊沒有絲毫反應。

其實早在雙河谷時,自從那次青鵬圖騰發出警示後,它就再不對方獨樹有任何叨擾了。

方獨樹猜不透它的用意,也不打算費心與它溝通。

菩提林外駐紮的奇人異士多不勝數,方獨樹也不宜取出甲骨觀看,存在暴露的風險,還是把甲骨嚴嚴實實藏在儲物袋裡為好。

至於如何搜尋齊嫦真的下落,要說也不難。

雖然方獨樹無法動用神識探路,卻可以透過聽聲進行尋找,只要聽見鬥法響動,感應到法力波動,那十之七八就是齊嫦真的位置。

不過菩提林靠著岐水河,浪濤之音轟鳴如雷,傳入林中,對方獨樹造成嚴重干擾,增大了他的聽聲難度。

他覺得自己想把齊嫦真找出來,需要耗費很長時間。

結果才在林中穿梭幾里遠,他就迎來轉機。

那是一棵數人合抱的古樹底下,正有一男一女兩名修士,在商議著探路之事。

男修不疾不徐,心不在焉的問:“孟師妹,劍魔到底藏身何處,距離咱們還有多遠?”

那位孟師妹掌託一柄法盤,時而垂頭觀盤,一副恨意未消的樣子:“已經不遠了,最多再走一炷香,就能發現女魔頭的蹤跡。”

男修瞄了瞄她的法盤:“這東西準不準?可別找錯地方。”

孟師妹道:“錯不了!”

她漸有厲聲:“盤內封印有我姑姑的真血,能指引我姑姑的屍身方向,女魔頭把我姑姑煉為屍傀,等我逮到她,非把她千刀萬剮!”

男修不易察覺的皺皺眉頭:“咱們只有築基中期修為,法力與劍魔差距太大,等找到劍魔位置,孟師妹,切忌不可莽撞出手啊。”

孟師妹側頭望著他:“要殺女魔頭的修士不止咱們一路,她現在肯定正在被圍攻,等找到她,我會躲在暗處偷襲,放心吧焦師兄,我不會害你遇險的。”

這位焦師兄立即轉為正色:“我有何懼?如果怕的話,五年前我不會護著孟師妹你逃離總壇,一護就是五年,自從驚烽門被萬蠱教吞併,多少同門背宗而去,轉投外派?我對師妹不離不棄,良苦用心你當真不知?”

孟師妹聽罷,臉色微微泛紅:“師兄恩情無以為報,按說小妹應該捨身相許,但你家烏焦城在給萬蠱教效力,我孟家因被萬蠱教徒劫掠,而被迫遷居去了神水門,咱們兩個要是結親,烏焦城恐有大禍,孟家也會視我為仇寇,兩不討好。”

這確實是一個難題,焦師兄飛快轉動眼珠,找不到解難之法,但孟師妹已經鬆口,願意考慮下嫁給他,這件美事早晚能成。

每次望見孟師妹嬌滴滴的身姿,他就一陣火熱。

這一位孟豔嬌師妹,人如其名,長的又豔又嬌,驚烽門還在時,她就豔名遠播,派中男修無不對她垂涎三尺。

但孟豔嬌身份尊貴,是金丹修士孟熙烽師的嫡親侄女,修行資質又卓絕無雙,前途無量,就算她要物色雙修道侶,也會選一位門當戶對的天驕,根本輪不到他焦戎。

焦戎資質普通,樣貌平平無奇,他根本不是驚烽門的內門弟子,而是烏焦城的掌城族長,五年前劍魔在總壇掀起屠戮,孟豔嬌受傷外逃時被他無意間撞上,順手提供了庇護所。

焦戎得知孟豔嬌是驚烽門嫡傳,貪圖孟豔嬌攜帶的幾塊甲骨,又見孟豔嬌姿色出眾,就開始百般謀劃,準備財色兼收。

他不止一次想過偷襲孟豔嬌,直接用強了事,但孟豔嬌神通厲害,對他始終不放下警惕,他就屢屢不敢下手。

這麼一拖,就一直拖延到劍魔被困菩提林,孟豔嬌執意趕來報仇。

焦戎一百個不想來,但他已經為孟豔嬌付出五年心血,總不能半途而廢,於是硬著頭皮追隨,他希望在狙擊劍魔時,孟豔嬌被打成重傷,他就可以趁機強擄了。

不過這等美事要冒上風險,萬一強擄不成,反被劍魔所害,那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焦戎拿足情深義重的做派:“師妹,咱們先尋找劍魔,給孟熙烽師報仇為重,私事稍後再商量,那烏焦城是兩族共掌之城,烏家人不同意遷居,不過為了師妹,我願意與烏家人決裂,以示我的心誠。”

孟豔嬌心有感動,焦戎才幹實屬平庸,但是對她百依百順,她現在是落難鳳凰,沒有挑三揀四的餘地,今次追殺劍魔若能成功,事後她會考慮委身。

她對焦戎有了信任感,翻手懸出一塊甲骨。

焦戎登時目光大亮,這甲骨透明無色,法力波動極其強烈,一看就是上乘品質的道法顯化。

“師妹,這是?”

“此甲名為‘獨孤’,可以演化神通《獨孤劍道》。”

孟豔嬌指著介紹:“當年我姑姑就是死於這一塊甲骨之下,劍魔殺了我姑姑後,又想御甲來殺我,我就拼命逃遁,結果逃出幾里後此甲忽然失靈墜空,從而被我撿到。”

“為什麼會突然失靈呢?”焦戎問。

“劍魔殺我姑姑時,我驚烽門祖師聞訊趕來,劍魔被我祖師所制,沒有機會把獨孤甲骨收回去。”孟豔嬌親歷劍魔大鬧驚烽門總壇,她姑姑死後,擎天之柱元嬰祖師也不幸隕落,她如天塌般驚恐,心知萬蠱教不會放過入侵機會,她就逃離了總壇。

焦戎知道這是她的傷心事,就不提不問,而是說:“師妹,你取出獨孤甲骨是為了什麼?”

孟豔嬌道:“等會兒見了劍魔,我會御甲殺她,咱們相處這五年間,我一直在苦修此甲劍法,此甲含有一式能夠刺殺金丹修士的大神通,但也存在後患,等我御甲結束,法體會被反噬重創,到時請師兄多多看顧。”

這真是瞌睡了送枕頭。

焦戎做夢都想孟豔嬌受傷,她竟然主動求傷,那焦戎肯定不會客氣,到時挾持了她的傷軀,豈不是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嘛。

“師妹儘管放心!除非我死了,否則絕不讓任何人動你一根頭髮!”

焦戎信誓旦旦,滿腦子都是陰謀勾當,連獨孤甲骨的大神通情況都忘了問。

其實他對大神通也不怎麼相信,《獨孤劍道》再厲害,也只是一塊甲骨,他認為絕對殺不了金丹修士,更加殺不了劍魔。

劍魔能夠單槍匹馬掀翻一座宗門,面臨數十位同階圍攻而不死,會被區區一介築基中期小輩給暗算?

沒有可能。

焦戎只盼著孟豔嬌施展劍法後反傷己身,就催著孟豔嬌前去尋找劍魔。

等兩人走遠,方獨樹從附近金霧裡顯露形跡。

他望著兩人背影,靜靜瞧了一會兒,邁步跟了上去。

正如孟豔嬌早前所料,前行了一炷香時間,鬥法聲音就傳了過來。

方獨樹又走了百十丈後,他正式踏足戰場。

只見前方數里區域內,環境一片狼藉,銀杏樹東倒西歪,全部遭了鬥法波及,有些被連根拔起,有些被轟碎在地,金霧也被驅散一空,方獨樹可以清晰環望戰場局勢。

他一眼就瞧見了齊嫦真。

只是齊嫦真臉上再也沒有那種總是讓他如浴春風的溫婉笑意,僅剩下刀鋒般銳利的冷漠容顏。

齊嫦真居於戰場中心,盤坐在一顆橫倒的樹幹上,距她裡許外的三個方向,各坐著一位金丹期修士,把她包圍了起來。

方獨樹的熟人鐵霜鳳師與胡嘯文師分別居於東側與西側,他們驅使著本命道繩,浮空在齊嫦真身外,試圖捆綁齊嫦真的法體。

南側是一位面容精瘦的中年修士,他直勾勾盯著齊嫦真,眼中充滿恨意,他操縱著一柄古樸飛劍,徘迴在道繩外圍,尋找攻擊齊嫦真本體的機會。

“他是我驚烽門的利先烽師,也是祖師唯一的嫡親後裔!”

說話之人是孟豔嬌,她此刻正潛伏在戰場邊緣,一邊觀察鬥法情況,一邊給焦戎介紹那位中年修士的身份:“驚烽門覆滅後,門中倖存的三位金丹期修士,其中兩位都叛逃去了淘沙派,只有利先烽師仍在想著給祖師報仇!”

“利先烽師赤膽忠心,真是我輩楷模。”

焦戎敬佩一句,卻壓根沒有留意利先烽師,他目光一直集中在齊嫦真上空的雲層裡,那裡藏匿有一批和尚,正聯合指揮著一堆扭曲成線的羅漢結,纏住了簇擁在齊嫦真周圍的幾百柄黑劍,瓦解了齊嫦真的防禦。

如果沒有羅漢結輔助,鐵霜鳳師與胡嘯文師的道繩攻不到齊嫦真面前。

打量完高空的和尚們,焦戎發現利先烽師、鐵霜鳳師、胡嘯文師的後方,全都站著一批築基期修士。

焦戎猜測,這批修士應該是三位金丹期前輩的隨從或弟子。

他望了一圈,目光收回來時,瞧見方獨樹孤零零一個人站在不遠處,他旋即朝方獨樹抱了抱拳頭。

此時此刻,敢於出現在戰場外的修士,基本都與劍魔有著深仇大恨。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所以焦戎才給方獨樹打招呼,沒準等會兒要並肩作戰呢。

方獨樹見焦戎主動示好,旋即走了過來,拱手說:“見過兩位道友,你們也是來殺劍魔的吧?眼下劍魔被三位金丹期前輩合力困住,正是發動偷襲的好機會,咱們一起出手如何?”

焦戎還在想著應該怎麼回應。

孟豔嬌已經冷冷開口:“這位道友,你雖然修為高了一點,卻沒有看懂局勢,現在絕對不適合出手,否則會給三位金丹期前輩幫倒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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