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有一部《五湖升蛟法》。”白衣男修對本派道藏如數家珍:“這是一部煉體外功,並不是我川流派的嫡傳真經。”

“在鎮文派裡,如果某部真經不是嫡傳,那就說明派內沒有繼承甲骨文,這部真經僅僅是推演出來。”方獨樹又問:“貴派的《五湖升蛟法》是什麼樣呢?”

“也是推演真經,本派並沒有五湖升蛟甲,這部真經是本派的陸登流師早年從九泉雪原裡尋獲得來。”白衣男修稍作介紹,然後打聽方獨樹的用意:“方道友,你對這部真經有興趣嗎?”

“多少有一些,我碰巧也在雪原找到一部推演的《五湖升蛟法》,但經文並不完整。”方獨樹自有說辭:“此經的避水與避毒神通頗為罕見,我就希望觀摩貴派的真經,好相互印證。”

隨著戰事臨近,諸派弟子交換道法的需求肯定會大增,而三條道河作為戰火頻發區域,諸派珍藏的水屬道法在未來都會變的炙手可熱。

方獨樹所講的理由符合適宜,他專門打聽五湖升蛟甲,也不會引起外人對他的目的性有任何懷疑。

白衣男修一副熱心姿態:“假如方道友你已經有了《五湖升蛟法》經文,只想切磋交流,那我建議你去找陸勉師兄,他是陸登流師的獨子,盡得陸登流師的真傳,也是本派對《五湖升蛟法》研修最深的築基期弟子。”

這一位白衣男修,道號宮遙東,他是川流派祖師宮無息的族中後裔。

剛才凌谷崖去找他時,他私下找凌谷崖打聽了方獨樹身份,得知方獨樹與鎮文派祖師沒有特殊關係,他就不想與方獨樹打交道,不過在他聽了凌谷崖所講的一件事情後,他改了主意。

他不止願意見方獨樹,態度上也積極熱絡。

方獨樹問他:“這位陸勉道友在不在菩提林?”

宮遙東透露:“他此番並沒有趕赴涼國,也不在川流派總壇,而是跟隨陸登流師駐紮在黎山。”

“竟然是在黎山?”

方獨樹沉吟起來,他在心裡揣摩,當年牧鷹女探知的《五湖升蛟法》訊息,其實是從胡嘯文師口裡聽來。

胡嘯文師擅煉外功,碰巧川流派的陸登流師也擅長此道,經常前往雪原搜尋妖族遺物,《五湖升蛟法》就是這樣得來。

與《五湖升蛟法》相配套的是《四海遊鯨法》,這塊遊鯨甲骨目前處於遺失狀態,到底在不在陸登流師與陸勉父子手上呢?

方獨樹正要找宮遙東驗證一番。

宮遙東見他久不作聲,又補充一句:“川流派是以水法聞名黎國,我曾經向陸勉師兄討教了一部《四海遊鯨法》,這是水遁神通,威力比《五湖升蛟法》更強,如果方道友覺得黎山太遠,不願意去,我可以把《四海遊鯨法》拿出來與方道友交換。”

方獨樹不由一笑:“宮道友,你主動提出換法,是不是看上鎮文派的某部甲骨經了?”

這是省了他的事,宮遙東竟然提到《四海遊鯨法》的線索,這是再好不過。

宮遙東聽了他的問話,先左顧右盼一下,覺得附近的金丹期前輩太多,談私事不方便。

宮遙東就換上傳音,偷偷與他交流:“我看上的不是真經,而是靈露!我聽說鳳鳴派的宋墨竹道友,因為服用了你的靈露,法體變的晶瑩如玉,你的靈露與當年飛霞派孫傲芙的‘金風玉露’比起來,誰強誰弱?”

宋墨竹是宋童離的侄女,方獨樹當年在雪祁城醫治宋童離的時候,宋墨竹全程輔助,最初方獨樹沒有取得電光朝露甲,所煉的半成品靈露,基本都被宋墨竹討要了去。

即使是半成品,藥效也追的上金風玉露,宋墨竹服用以後,法體瑩瑩生光,吸引外派女修士關注,都在找她打聽,究竟是服用了什麼靈丹妙藥,才讓肌膚亮如羊脂的?

宋墨竹只說是服用了方獨樹的靈露,其它並沒有提,但這個線索仍舊被注重姿容的修士留意在心。

目前正值戰事爆發的邊緣,宮遙東不思求法,反而在惦記美容品,這讓方獨樹對他的印象有了轉變,這人貌似有些二世祖的風格啊。

當然宮遙東求取靈露,也可能是為了送給女修,以交換某種戰備物資。

但不管宮遙東目的為何,他的言論要是傳進周圍那些金丹期前輩耳中,肯定會斥責他,他才要使用傳音。

“宮道友,我的靈露叫做‘法雨甘露’,品質比金風玉露強了數倍。”

“真的?”

“我可以先送你一瓶,你自己體驗。”

“只要效果好,方道友,我立即把《四海遊鯨法》奉上。”

“你的《四海遊鯨法》到底怎麼樣?也是貴派流師無意間從雪原尋來的推演真經?”

“這部真經雖然也是推演,卻遠遠強過《五湖升蛟法》,陸勉師兄執掌了四海遊鯨甲,我親自觀讀過甲骨文,心法非常完整。”

聽到這裡,方獨樹已經把四海遊鯨甲的線索徹底打探出來。

他非常滿意與宮遙東的談話。

當場整理一瓶靈露,裝在儲物袋裡,順手傳入宮遙東袖口:“宮道友先試露,如果你覺得效果可以,到時咱們再談交換真經的事宜。”

宮遙東得了靈露,心裡很高興。

他正要對方獨樹商量交易細節,卻見閣樓大門忽然開啟,從中傳出了齊道鳴的聲音:“小方,你進來。”

方獨樹當即朝宮遙東與凌谷崖拱拱手,二話不說的快步入門。

等他進去,樓門‘砰!’的一聲自動關上。

宮遙東得了他的贈禮,對他印象大好,私下對凌谷崖誇讚:“凌兄,這位方道友天庭飽滿,氣度雄遠,單看面相就不是一般修士,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鎮文派還有這麼一號人物啊?”

凌谷崖深知宮遙東品行,除了命好天資高,其餘幾乎一無是處,但出身往往也是一種不可企及的優勢,因此凌谷崖對宮遙東從不輕視。

反而有時候,凌谷崖與宮遙東同時觀讀真文時,宮遙東所展現出的超凡天賦,會讓凌谷崖產生一種不可自制的嫉妒心理。

凌谷崖對宮遙東的眼光也不否認:“這位方師弟在雪原失蹤了十幾年,失蹤前他一直滯留在雪祁城,很少返回黎國,論及在雪原馳騁的氣概,我遠不如他。”

當年他陪同孫傲芙、宋童離一起前往煉屍場探險,他遇險即撤,理智惜身,這也是他行事風格,絕不讓外物外人動搖他道心。

宮遙東不由側目,他對凌谷崖也比較瞭解,這是一位極其孤傲的修士,甚至有些自命不凡,黎國諸派的同齡修士,不管神通再強,俱不被凌谷崖放在眼裡,他也從未聽過,凌谷崖有推崇某位修士的先例。

“能讓凌兄說出不如,也是難得。”

宮遙東在心裡記下了方獨樹,打定主意以後要多多交往,雖然戰事臨近,但越是戰亂年月,就越應該結交強者。

他又問凌谷崖:“方道友被道鳴祖師喚去,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凌谷崖給不出答桉,心裡卻在猜測,應該與齊嫦真有關,雖然大家都在哄傳,劍魔早就殺死齊嫦真,他卻抱有不同意見,不過是出於惜身考慮,他從不對外人透露自己的真實看法。

這個時候,方獨樹已經入了樓門,先置身在一座空曠大廳,廳內空空蕩蕩,只有齊道鳴一個人。

大廳的四面牆壁,全是由墨綠氣壁所組成,齊道鳴正負手站在一側的氣壁前。

等方獨樹走過去,齊道鳴伸手一揮,氣壁立即變成了透明狀。

方獨樹透過氣壁,望見一間黑漆漆的密室空間。

在這座空間的中心處,坐落著一輛十餘丈高的兵車,車身四四方方,車內豎立一根黑柱,支撐起一面遮陽大傘。

齊嫦真正盤坐在傘頂處,雙手攤擺膝上,閉目攝煉從傘下蜂擁瀰漫的滾滾魔氣。

她身外散發一層微弱的血色光圈,隱約照亮了兵車輪廓,至於兵車外圍,盡是漆黑環境,瞧不見車前是否有獸騎,也瞧不見四周是否有人影。

但方獨樹相信,諸派祖師此刻肯定藏匿在兵車附近,以便隨時監控齊嫦真煉化小乘魔軀的進度。

齊道鳴直視著氣壁,傳音說話:“今次諸派祖師利用嫦兒操縱小乘魔軀,他們認為這是驅狼驅虎的險招,因此他們不同意讓嫦兒單獨在磐石橋悟道,他們擔心嫦兒悟道有成後,將來無人能制!”

齊道鳴的措辭很嚴謹,他說的是諸派祖師不讓齊嫦真‘單獨’悟道。

方獨樹問:“祖師,諸派祖師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齊道鳴告訴他:“諸派祖師準備監管嫦兒煉皿,先讓她把悟道皿煉出來,然後把悟道皿封印,等將來戰事爆發,如果勾葉人的攻勢過於血腥激烈,再讓她證出第二劍,增強實力!”

方獨樹分析:“諸派祖師為了利用阿嫦,可謂機關算盡,耗時耗力付出了這麼多,恐怕就算知弱祖師回來,也無法阻止阿嫦做先鋒吧?”

齊道鳴微微點頭:“你的判斷很準確,嫦兒總歸是要打上幾仗的。”

說完,他示意方獨樹:“把獨孤甲骨取出來。”

方獨樹聽命,把甲骨託在掌上。

齊道鳴又指示:“祭動起來,演化出劍形,打入這面結界裡。”

方獨樹立時照辦。

等甲骨所化的透明飛劍扎入氣壁後,劍光忽閃之間,透明飛劍已經遁至齊嫦真上空,垂懸在了她頭頂。

她突然啟目,仰望飛劍,搖手一指,劍身之中緩緩浮現一顆血目。

方獨樹對血目並不陌生,脫口道:“這是真魔之眼?”

當年齊嫦真頓悟《獨孤劍道》時,曾經在鐘鼎表面觸發了真魔之眼,這種魔眼是證道真魔法的標誌,作用是為了提升鐘鼎品階。

魔眼照住誰,誰就要被魔斑腐化,變成餵養鐘鼎的補品,協助鐘鼎在瞬時之間提升到甲骨層次。

如今齊嫦真結丹大成,獨孤甲骨已經具備再次提升的資格。

但是齊嫦真周圍已經被層層疊疊的禁制給封鎖,她的魔眼獵殺不到祭品。

這讓方獨樹感到奇怪,既然魔眼照不住祭品,顯露出來做什麼?

他正疑惑間,獨孤飛劍忽然朝上一遁,就此消隱在漆黑魔氣裡。

方獨樹忙問:“祖師,飛劍與魔眼去哪兒了?”

齊道鳴答:“去了磐石橋外,諸派祖師施法把獨孤劍演化成了一道魔眼大陣,定在了岐水河上空,作為攔截勾葉人的前沿防線,只要勾葉人敢在岐水河畔露頭,就要被魔眼擊中,成為魔眼祭品!”

這一招厲害!

方獨樹心生感嘆,假如勾葉人真的兵臨河外,第一波先鋒肯定是探路斥候,他們將會被魔眼一擊瞬殺。

“此間已經事了,你可以動身返回鎮文派了,老夫會在這裡守著嫦兒。”

齊道鳴轉過頭,望著方獨樹:“老夫信任你,不會對你做任何限制,你要是真心想救嫦兒,那就在鎮文派用心修煉。”

齊道鳴考慮過把方獨樹看管起來,以防止方獨樹不老老實實在鎮文派閉關,到處亂跑出意外。

但這麼做會導致方獨樹產生逆反心理,從而喪失駕馭姻緣繩、喚醒齊嫦真的能力。

齊道鳴權衡了利弊後,決定對方獨樹放任不管,一切行動都讓方獨樹自己做主。

方獨樹當即表態:“弟子會不惜代價營救阿嫦,也不惜後果!弟子的決心不比祖師你老人家小!”

齊道鳴神色不變,僅僅朝他挑了挑頭:“去吧!”

方獨樹拜別:“弟子告退!”

轉過身那一刻,方獨樹開始給他接下來的行動做盤算。

當初他做客靈碧齋,從定梅師太口中聽到劍魔訊息時,他就已經決定要營救齊嫦真,不讓齊嫦真被諸派鎮壓或殺死。

他知道齊嫦真魔化是被一條魔鏈所引起,他不願意讓魔鏈落入諸派之手。

但局勢變化已經超過了他的掌控。

目前齊嫦真被困在磐石橋下的結界裡,雖然不算是被鎮壓,卻被限制了行動力,她身上的魔鏈秘密到底會不會暴露,方獨樹猜不準,也預估不出來。

方獨樹要考慮最壞的局面發生。

等離開菩提林,方獨樹會先去一趟黎山,找川流派陸勉交換四海遊鯨甲,然後前往雪原尋找一處避難所,不止他自己避難,也包括方家人。

解決了這個後顧之憂,方獨樹會獨自應付即將到來的戰事。

他這麼想著,已經走出大門,來到了閣樓外邊。

他發現所有修士都在仰頭望天。

他也朝上觀看,只見一顆直徑數丈的血色豎目,正在緩緩騰空,直至沒入雲層裡邊藏匿起來。

至此,河西宗門的第一道防線正式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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