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齊嫦真提醒。

方獨樹當即繞到兩儀門後,尋找起魔靈罩門。

他要儘快誅滅這個魔頭,以絕除後患。

他在魔靈背部檢查一番,問齊嫦真:“這魔頭背上有一條尺許長的血紋絡,是不是罩門所在?”

魔靈並不是血肉之軀,它形態是一團黑色流體,以往可以隨心所欲的扭曲變形,它的任何傷疤,都能透過變幻形態進行遮掩。

但它此刻被太極圈鎮壓,法力使不出來,罩門遮不住,被方獨樹一眼識破。

齊嫦真傳音道:“那條血紋正是它以前所受的致命傷口!”

罩門一經證實,方獨樹翻手握住青鵬斧,又持斧一搖,斧身忽然變幻,凝成一杆青色長矛。

他舉矛過肩,勐一揮臂,投矛出去。

矛尖精準扎入血口,‘噗!’的一響,直接貫穿魔靈後背。

魔靈垂頭一看,只見矛尖從胸前鑽出,矛身鑲在它的黑色流體裡,蕩起一團團的螺旋風刃,不斷切割傷口,擴大它的創傷。

它靈體其實沒有痛感,不管多重的傷勢,都不會引起它的悽慘嚎叫,但是青矛穿胸後,它感知到法力在急速流逝,靈體在瀕臨崩潰,登時爆發出怒不可遏的咆孝。

方獨樹卻充耳不聞,又取出一杆陣旗,飛快晃了晃,結界內的霓霞陣圖忽然霞光大盛,結成一道彩虹光束,筆直照射在魔靈的後背傷口上。

霓霞陣力能夠弱化魔道神通,魔靈在青矛的打擊下本就難以招架,又被霞光一照,宛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砰!一聲。

魔靈突然崩潰,炸成一團黑霧,融入河水裡,很快就煙消霧散,不留一絲痕跡。

方獨樹見狀,以為魔靈被徹底誅滅,自顧說道:“終於死了,殺它可真是不容易!”

齊嫦真卻道:“它只是靈體消亡,魔識仍舊還在,並沒有絕跡!”

“什麼!魔還在?”方獨樹迷惑起來,游到齊嫦真跟前問:“它到底死沒有死?”

他已經無法做出準確判斷。

“靈體崩滅後,它法力已經蕩然無存,但它誕生之初,就給生存尋了多種出路。”齊嫦真這麼解釋:

“它本體是誅仙魔鏈,這是一條道繩,結繩道文也是它生命的一部分,任何修煉了結繩道文的修士,只要煉出誅仙魔識,就能供它寄生。”

她許是擔心方獨樹聽不明白,又直白道:“所有擁有誅仙魔識的修士,都會被它分出一縷魔識寄生進去,哪怕它本體與魔靈全部隕滅,它都可以依靠魔識再度重生。”

方獨樹不由望向齊嫦真:“你修煉誅仙魔識已經十多年,難道它將來會在你體內復活嗎?”

齊嫦真微微搖頭:“你剛才殺死它靈體之前,我已經散掉誅仙神電的所有功力,徹底清除了誅仙魔識,它已經喪失寄生我的根基,不可能再魔化我。”

方獨樹又打量一瞧,發現齊嫦真修為已經暴跌到了築基初期,她當年從雪原歸來,被誅仙魔鏈附身的時候,修為就是築基初期。

後來在誅仙魔鏈的輔助下,她修為開始突飛勐進,期間她所增長的所有法力,都被她毫不猶豫的消散乾淨,一點也沒有剩餘。

“結丹不容易。”

方獨樹輕嘆:“其實你不用這麼決絕,知弱祖師已經從上宗回來,她應該有辦法,即使不散掉修為,也能祛除你體內殘留的魔識!”

“我的情況,只有我自己才最清楚。”

齊嫦真並不後悔自己的行為:“散功是最安全的辦法,也能一勞永逸,再無後患。”

“既然已經散掉,將來再練回來就是了。”

方獨樹安慰一句:“以你的資質,最多二十年就能重回金丹期。”

他想起在磐石橋結界時,符神通、噼苦願師與向花師,已經觀讀誅仙電文數年之久,三人應該全都修煉出了誅仙魔識。

他把這個情況與齊嫦真講了一遍,問道:“他們三個會不會成為魔靈重生的宿主?”

這些年齊嫦真一直被魔靈附身,魔靈雖然主導了她肉身的所有權,但她的一切經歷,全都留有記憶。

她不止記得方獨樹在橋頭助戰,也記得符神通三人在結界練功,“他們一定會成為宿主,不過魔靈的靈體已經崩滅,就算它藉助宿主重生,神通也會大幅削弱,對付起來絕對不會像剛才那麼困難。”

她扭過頭,又望向漂浮水中的誅仙魔鏈:“但是要防止它重生後尋找本體,如果它再度與本體合璧,靈體很快就能恢復全盛之時。”

方獨樹抬手一吸,取來誅仙魔鏈:“假如我要徹底誅滅這魔頭,是不是要摧毀誅仙魔鏈,再讓符道友三人也散功才行?”

齊嫦真答道:“如果世間只有符道友三人修煉過誅仙魔識,那隻要讓他們散掉功力,就能永誅魔頭。”

她又話鋒一轉:“怕就怕還有其他修士也練過誅仙魔識,卻不為外人所知,那它仍舊可以秘密重生!”

方獨樹一下愣住,回想起當年在雙河谷與孫傲芙的鬥法經歷,孫傲芙體內儲存了一道孫飛露的誅仙魔識,死前沒有來得及釋放。

後來青青施展招魂術,讓牧鷹女奪舍了孫傲芙肉身,這道誅仙魔識就被儲存了下來。

以前方獨樹把這道誅仙魔識當成殺手鐧,讓牧鷹女使用,現在想一想,這簡直就是一個大禍根。

不過就算方獨樹把牧鷹女的魔識給清除,仍舊不能確保誅仙魔鏈還有其它魔識留存世間。

畢竟誅仙魔鏈能夠誕生鏈靈,它存活的歲月不是幾十年幾百年那麼短暫,肯定是以幾千年幾萬年為單位,鬼曉得期間有多少修士練過它的誅仙電文。

思慮至此,方獨樹問了一句:“阿嫦,如果魔靈殺之不盡,轉為鎮壓是否可行?”

他的意思是把魔靈馴服為魔奴,替他征戰四方。

齊嫦真覺得他的想法很大膽:“除了當年參悟誅仙魔鏈的悟鏈修士外,它不會對任何修士認主效忠,隨時都有可能反噬。”

聽這口氣,齊嫦真並不贊同馴服:“阿樹你有能力摧毀魔鏈本體,不妨直接毀掉,免得夜長夢多!只要它本體被毀,就算它往後再度藉助魔識重生,也翻不起大浪,終會淪為一具普通魔物!”

只有本體存在,魔靈才能把誅仙神電運用到極致,本體一旦被毀,魔靈神通會遭到嚴重削弱,再不具備碾壓同階的魔威,到時修士祛除魔靈寄生,也會更加容易。

方獨樹卻不著急毀鏈,反正魔靈的靈體已經崩潰,想要再度重生需要時間,這期間方獨樹要嘗試與青鵬溝通。

如果青鵬也沒有馴服魔奴的辦法,方獨樹才會死心。

知弱祖師萬里迢迢趕回河西修仙界,就是為了魔靈而來,這東西雖然暴虐嗜殺,卻肯定存在巨大的修行價值,而且上宗修士有辦法進行利用。

不過一想起知弱祖師,方獨樹不禁頭疼起來,他的截胡行為,有可能觸怒知弱祖師。

等知弱祖師趕赴磐石橋,到時應該怎麼交待呢?

他正考慮怎麼處理這件事,河道上空忽然響起了落水聲。

他仰頭一望:“玄錦師伯尋來了!”

又問:“你突然逃離磐石橋,追蹤你的修士應該不止玄錦師伯一人吧?”

這次誘使齊嫦真出橋,完全是方獨樹一手策劃的行動,他料定齊嫦真會趕來,但諸派會讓誰追蹤齊嫦真,他難以猜測。

齊嫦真道:“早前從磐石橋離開時,除了老祖,還有飛霞派的祖師在追蹤我,不過行至小願寺總壇,符道友三人受魔靈驅使,盜取小乘戰車尾隨,把飛霞祖師攔截在了總壇,未必能立刻趕來!”

方獨樹一聽由飛霞祖師隨行,繼續打聽:“魔靈已經崩滅,符道友三人還能驅使小乘戰車禦敵嗎?”

齊嫦真遲疑片刻,她似乎也無法做出精準預判:“剛才阿樹你與魔靈鬥法時,它一直在分出魔識遙控符道友三人,我猜測它靈體被滅後,應該會立即在符道友三人身上重生!”

方獨樹忙道:“符道友三人修為不低,它重生後是不是要先來報復我?”

齊嫦真搖頭:“它重生後魔識虛弱,我覺得它會讓符道友三人駕駛小乘戰車潛逃,藏匿一段時間恢復法力,等它靈體重塑後,才會出來找你報仇,再搶回它的魔鏈本體!”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魔靈也有可能重生在小鷹體內。

方獨樹必須立即趕回太子峰,嚴防魔靈肆虐。

此時離開,他也能避免與知弱祖師接觸,不用把誅仙魔鏈上交。

魔鏈是他拼命搶奪到手,他不會交給任何人。

他心裡有了這番決定,當即去收拾霓霞陣圖。

玄錦文師也在這時潛落河底,找到這裡時,發現齊嫦真已經恢復如初,免不了喜極而泣,抱著齊嫦真好一陣訴說情懷。

高興過後,玄錦文師要帶齊嫦真出河。

方獨樹沒有隨行,他清楚飛霞祖師很快就會搜查過來,也不敢繼續滯留,撒手一擲,把航標定在了身側。

爾後對兩人說道:“我有急事要離開河西一段時間,咱們就在這兒分道揚鑣,等風頭過去,我再回來看阿嫦。”

“小方,你是不是擔心知弱祖師找你索要那條魔鏈?”

玄錦文師早前聽齊嫦真講起了祛魔經歷,她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會給你與阿嫦安排一個隱蔽居所,雖然阿嫦恢復了過來,但她仇家太多,以後都不能露面,你正好陪著她一起隱居。”

玄錦文師已經做好打算,出河以後,立馬帶著齊嫦真藏匿起來,她不會等候飛霞祖師,也不會去匯合齊道鳴與知弱祖師,甚至不去見任何同門。

她決定把齊嫦真藏在一個安穩的庇護所裡,讓齊嫦真安心恢復修為,直至勾葉大戰結束。

她現在對方獨樹非常信任,原本就想讓方獨樹陪著齊嫦真,但又覺得限制方獨樹的行動自由不妥當,她才沒有提出來。

結果方獨樹主動提出離開河西,顯然也是為了避戰,既然如此,索性讓他與齊嫦真待在一起。

玄錦文師也早有撮合兩人之意,就大包大攬起來。

但方獨樹是真有急事。

他正要出言解釋,青青已經乘坐幽王座,從航標水門裡穿渡過來。

“公子!”

青青笑呵呵打起招呼,結果才說一句話,扭頭看見齊嫦真,她心情更顯興奮:“齊姑娘,你也在呀!聽公子說,你練功出了差池,變的誰也不認識,現在復原了嗎,真是太好啦!”

齊嫦真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青青,近前敘話:“忘了誰,我都不會忘了青青你……”

玄錦文師眼力不俗,瞧出幽王座的不凡,在旁詢問方獨樹:“這東西我好像在哪部典籍裡見過,小方,這座傳送門通向什麼地方?”

方獨樹道:“通向雪原的通幽長河。”

“這麼遠?”

玄錦文師驚歎一聲,緩緩點頭:“其實遠了才好!你與阿嫦在橋頭殺了那麼多勾葉人,他們肯定會報復,藏的越遠越好!”

這時河道上空又有落水聲響起。

方獨樹知道飛霞祖師即將追來,就說:“師伯,我必須馬上離開,如果讓飛霞祖師找過來,我想走就走不成了。”

玄錦文師也清楚事態緊急,即使是她自己,如果出河時遇上飛霞祖師,她也沒有辦法把齊嫦真私自帶走。

況且她給齊嫦真物色的庇護所,遠在黎山當中,她可沒有傳送陣使用,必須飛行趕路,意外隨時都有可能發生。

眼下這種情況,方獨樹的傳送門才是最安穩無虞的避難途徑。

玄錦文師當機立斷:“不如這樣,你帶著阿嫦前往雪原,我抽空會去雪原看你們,給你們傳遞河西這邊的訊息。”

方獨樹沒有反對,只帶齊嫦真一個人肯定沒有問題,他確實也需要收集情報:“師伯,我在雪原的藏身地點比較隱蔽,你不容易找到,到時怎麼傳遞訊息?”

玄錦文師做了一個約定:“你不是與鳳鳴派的畢惜忠一脈交情莫逆嗎,三個月後我會趕去雪祁城,到時你帶著阿嫦來見我。”

她不打聽方獨樹的藏身方位,以防暴露蹤跡。

說罷,她望見飛霞祖師的彩蓮虹光已經照到附近,急忙推了方獨樹一把,“好了,不要再囉嗦,趕緊領著阿嫦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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