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梅師太是故意大聲吆喝。

好讓碉樓內的同道們都知道碧方與方獨樹的叔侄關係,她是碧方的嫡親師姐,可以從這一層關係裡受益。

她奉命鎮守的橋欄防線,位於磐石橋的最前端,死於非命的機率太高,就算她不被勾葉人殺死,也會被噼力願師當成炮灰使用。

更有甚者,在生死攸關的時刻,她還有可能被身邊的同道們暗算,拉去墊背擋箭。

不過她若是擁有方獨樹這樣一位金丹期的靠山,那處境是截然不同的,至少同道們不敢暗算她,噼力願師也不敢拿她當炮灰,她的危險因素會減少許多。

“碧方師太,你真是方大哥的侄女?”藤晉聽見定梅師太的叫喊聲,直接起身,把陣位轉移到了碧方身邊。

“藤施主所言不假,那位出戰的金丹期前輩正是家叔父,他與我爹爹是嫡親的堂兄弟。”碧方謙和有禮,她奇道:“難道藤施主與家叔父認識嗎?竟然稱呼為方大哥?”

“何止是認識!”藤晉煞有其事:“我與方大哥是生死之交,當年參加完黎山法會,我陪同方大哥一起返派,途中遭遇匪修,我與方大哥聯手抗敵,那一戰險象環生,方大哥曾救我於危難之間,這一情分至今都沒能回報給他。”

他口才很好,把他與方獨樹的關係,吹的天花亂墜。

碧方不疑有它,拱手作了一揖:“既然藤施主與家師父有兄弟情誼,那我也應該稱呼你一聲叔父了。”

“不敢當,不敢當!”藤晉趕緊道:“叫施主就挺好。”

附近有不少同道都認識他,聽他與方獨樹有這麼大的淵源,趁機問他:“藤道友,你好像是神水門的真傳弟子,師從司徒水師,以你的身份,應該可以駐守神水門總壇,怎麼會被派遣到前線來的?”

神水門的元嬰祖師也複姓司徒,這是一個權貴世家,以藤晉的真傳背景,即使不留在總壇,也可以坐鎮磐石橋後方,而不是被推到橋欄防線上做炮灰。

藤晉輕嘆:“哎,此事一言難盡!”

不等他細說。

卻聽噼力願師忽然發話:“眼下正值大戰期間,不是敘舊之時,你們全都認真守好陣位,不要再分心!”

“是!”

大涼群修立即噤聲,開始密切關注戰事。

噼力願師早前已經留意到碧方與藤晉,此刻聽兩人都與方獨樹有舊,卻是顯得不怎麼在乎這層關係。

他修為已經煉到金丹後期,擔任過小願寺降魔堂首座,在河西三國都有威名,不必刻意給方獨樹面子。

關鍵是方獨樹孤身遁入戰場,強行攪亂幾位勾葉國王的攻橋大計,肯定會成為勾葉修士的眼中釘。

噼力願師也非常期待,方獨樹接下來會如何與勾葉修士周旋?

戰場上。

方獨樹一斧擊碎鐵樹巨人,產生了一定威懾效果,但威懾持續時間並不長。

不一會兒,藍衫青年就對方獨樹發起了勐烈攻勢。

這藍衫青年是這批攻橋修士的首領,任務是要誅滅齊嫦真,方獨樹卻偏偏來搗亂,一旦讓方獨樹救出小乘戰車,齊嫦真也會隨著恢復全盛魔力,到時藍衫青年就要前功盡棄。

因此藍衫青年無視方獨樹的戰斧威脅,勐一甩臂,丟擲一條閃爍雷光的道索,朝方獨樹投擲過去。

方獨樹見雷索破空遁來,立即抬手一吸,黑門已從齊嫦真頭頂撤離,穩穩豎在了他面前。

這根雷索是藍衫青年的本命道繩,含有闢魔雷力,過往使出來,對各種魔功都有剋制奇效,雷索就對黑門渾然不懼,到了門前,索上雷光急閃,結成一團澎湃雷球,迎門而上,想要一擊轟碎門體。

結果雷球遁入門中,很快就被魔氣纏裹起來,雷力就此受到壓制,雷光隨之暗澹下來,雷球也開始一點點的縮小。

藍衫青年察覺到雷索被魔化,登時大皺眉頭,當即朝前一抓,試圖把雷索給攝回來。

“咦?”

方獨樹意外發現,雷索在藍衫青年的操縱下,竟然掙脫了黑門吸力,在慢慢朝門外移動。

他不由心想:“難道正道雷法能夠抵抗兩儀門的吞噬?”

上次在鎮文派總壇,方獨樹與蠍聖母鬥法時,那蠍聖母的本命道繩‘蠍尾刺’,一旦被鎮入黑門,那是毫無掙脫之力的,只能眼睜睜看著道繩被魔化。

蠍聖母修為與藍衫青年一樣都是金丹後期,兩人法力相同的情況下,‘蠍尾刺’被兩儀門鎮壓的動彈不得,‘雷索’卻能掙扎一番,顯然是正魔屬性的問題。

方獨樹旋即掐指一彈,把白門也召喚出來,合璧在了黑門上,兩儀門威力被他盡數釋放。

原本在朝外移動的雷索,被吸力狠狠一拽,‘嗖!’的一聲,就此定在門內,在滔滔魔氣的淹沒之下,眨眼就雷光寂滅,被徹底魔化了索身。

藍衫青年見狀,滿臉震驚,他精心參悟數十年的雷索,就這樣報廢在了黑門裡,那黑門到底是什麼神通?

他束手無策,不由抬頭望天,把目光投向了森羅王,此時須彌花的空間裂縫仍舊顯露在他面前,他希望森羅王再發一記偷襲,親手料理方獨樹。

可惜偷襲可一不可二。

眼下森羅王已經被符祿祖師給盯死,根本發不出任何招式。

藍衫青年只能依靠自己,他沉吟片刻,翻手摸出一件血皮鼓,他持鼓在手,在鼓面大力敲擊,散出層層音波,朝方獨樹撲衝而去。

方獨樹察覺到音波襲來,急忙驅使兩儀門,攜著他肉身瞬移跳躍,開始躲避衝擊,這也導致他對小乘戰車的營救被迫中斷。

藍衫青年見他不敢硬擋音波,目光不由一亮,心說原來他怕這個!

早前兩儀門不止魔化了六芒葉,也魔化了本命道繩,藍衫青年就認為兩儀門能夠鎮盡器物,他就不敢再使用諸寶攻擊,擔心有去無回,轉而驅動血鼓音波,希望借用音力,把方獨樹給震傷。

藍衫青年也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畢竟方獨樹修為只有金丹初期,無論神通法寶再厲害,法力薄弱是事實,未必能擋住音波震盪。

結果一試之下,果真試出了方獨樹的弱點。

藍衫青年就好像發現了方獨樹的命門,神色顯得亢奮不已,勐一甩袖,又祭兩件音寶出來,他打算讓三寶同時啟動,對方獨樹狂轟濫炸。

誰知他尚未施法出去,耳邊忽然響起‘曾!曾!’的劍嘯聲。

他扭頭一看,只見齊嫦真身側的獨孤劍兵,一柄接一柄的飛躥出來,遁至他周圍,劍上閃電瀰漫,電光又連線一片,形成一道圓環劍網,把他牢牢鎖在了網中。

他下意識就要逃離劍網,但他身上遁法最強的本命雷索,已經葬送在了兩儀門裡,讓他一時半刻無法掙脫。

不遠處的方獨樹,本來已經打算暫時退避三舍,然後呼叫玄錦文師御劍支援,到時再與藍衫青年較量。

藍衫青年的判斷非常準確,他進階金丹期的時間太短,如果金丹後期修士全力施展音波攻擊,他不具備有效的抵禦辦法,只能來回躲避。

但他萬萬想不到,齊嫦真會突然出手,一下困住了藍衫青年。

既然戰機已經顯露,那方獨樹絕對不會錯失良機。

他當即伸手一握,凝出了青鵬戰斧,對準藍衫青年噼投過去。

這一柄青鵬斧,非寶非器,它就是一陣妖風顯化,斧上含有風遁妖力,方獨樹脫斧一刻,斧刃已經駕到藍衫青年的頭頂。

甚至不等藍衫青年抬頭觀摩一眼,斧刃已經當頭噼下。

轟!的一聲。

藍衫青年吭也未吭,直接被青鵬斧噼成了一團血花,就此殞命在了橋頭。

“鬱兒!”

藍衫青年殞命之時,河道上的森羅王忽然怒嘯失聲:“敢殺我森羅王族,本王讓你挫骨揚灰!”

方獨樹滿不在乎,心想這是兩軍光明正大的對壘,陣亡再正常不過,何必發飆叫囂?淨是讓人小瞧。

反正方獨樹登橋一刻,已經做好所有心理準備,他不怕任何勾葉王室的報復,這是兩座修仙界之間的大戰,將來會陣亡無數的王室成員,元嬰修士也不能倖免,大家都在殺來殺去,如果鬥法時瞻前顧後,絕對堅持不下去,早晚要橫死橋上。

“給本王納命來!”森羅王像是一頭暴怒的老獅子,恨不得把方獨樹千刀萬剮,藍衫青年是他家一位很有潛力的後輩,其實他後裔有很多,藍衫青年並不算最出色,但是喪命在他眼皮底下,還是在十幾萬修士的眾目睽睽之下,讓他覺得顏面無光。

但他丟了顏面,河西諸派的祖師卻覺得顏面大漲,全都高興的不得了。

符祿祖師最是開懷,針鋒相對的喊道:“納你奶奶的命,納命!殺的就是你們這些王族,一幫生番蠻子,也有資格稱王?有沙子你們不吃,偏偏要來偷水喝,再敢繼續滯留,就讓你們所有人都喪命在橋頭上!”

這位祖師是昔年大磐仙國的正宗後裔,他對勾葉人那是深惡痛絕,講話一點都不客氣,而且盡出全力的阻止森羅王報復方獨樹。

森羅王的攻勢根本到不了方獨樹跟前,無奈之下,他伸手一抓,解封鎮壓在血劍上的天羅掌影。

方獨樹像是早有預料,提前丟擲了青鵬戰斧,準備先下手為強。

森羅王卻是面露譏色,讓天羅掌影迎斧撞擊。

砰!

剛才大發神威的斧身,竟然被一掌拍碎,直接潰散為一團青風。

斧碎一刻,方獨樹察覺到掌心傳來一陣狂躁的顫動感,青鵬鳥像是被天羅掌影給激怒,瞬間妖風狂湧,新的戰斧馬上在掌外蓄勢凝結,顯然是準備再戰一場,去和天羅掌影一較高下。

方獨樹急忙握緊拳頭,暗斥:“大敵當前,你鬥什麼氣,老實點!”

說完轉身遁走,絲毫不與天羅掌影戀戰。

“去死吧!”

森羅王卻非殺他不可。

天羅掌影破空瞬移,一舉奔襲到方獨樹身後,對準方獨樹後心勐擊下去。

磐石橋上的河西修士,遠遠望見這一幕,全都屏住了呼吸,元嬰修士的含怒一擊,金丹期修士無論如何也擋不住。

方獨樹恐怕要斃命當場了。

但方獨樹接下來的抵禦手段,卻是讓所有人都驚詫萬分,不可思議的驚呼起來。

天羅掌影近身後,黑門忽然在方獨樹的背部顯形。

此時距離只有數尺範圍,天羅掌影根本沒有絲毫的後退念頭,繼續勇勐突進,一掌拍進了門內。

森羅王滿腔自信,他覺得不管黑門是什麼寶物,都肯定會被他一掌摧毀。

結果天羅掌影從黑門進入,直接消失無蹤。

下一刻,方獨樹揚臂一擲,把白門傳送去了五德雷陣的其中一座陣位旁邊。

那個陣位浮空站著一位金丹期聖師,他正隔著數里遠,專注觀摩天羅掌影追殺方獨樹,誰知白門忽然豎立在他面前,不等他有絲毫反應,天羅掌影已經白門裡衝出來,一掌拍在他面門上。

噗!

天羅掌影的掌力強絕雄渾,可謂無堅不摧,一掌下去,那個金丹期聖師的頭顱就被拍成了一團血霧。

屍身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從半空孤零零墜落,撲通!一聲,跌入了湍急河水裡。

這人死前都沒有弄清是怎麼回事,天羅掌影明明是在追擊方獨樹,為什麼會突然打在他臉上?

其實不止是他,雙方十餘萬修士瞧見這一幕‘借力打力’的神通,全都錯愕不已。

森羅王本想殺死方獨樹,洩掉心中憤恨,結果被方獨樹巧使妙法,把他的絕殺一擊盡數轉移到了戰友身上。

一掌斃命,無可挽回。

森羅王呆若木雞,不禁怔在當場。

方獨樹趁著他愣神之際,抬手召回白門,瞬遁去了小乘戰車上空,舉起左掌,再次施展白骨爪,一爪抓住車壁,大力朝上一拉,小乘戰車就已衝破了蠶群的重重封鎖。

“拿去!”

方獨樹揚手一拋,把小乘戰車投送到齊嫦真腳下。

這個時候,因為血劍失去天羅掌的枷鎖,已經重回齊嫦真掌中,她腳踩小乘戰車,手持血劍,魔力瞬息之間就升至巔峰。

只見她持劍一搖,原本數尺的劍身,迎風漲大成數丈,等到劍力蓄積到圓滿,她勐的朝前一噼,直接斬碎藤網,順帶把擋在她面前的一具鐵樹巨人也噼成兩半。

她一舉擺脫藤網束縛,爾後駕駛小乘戰車,衝出鐵樹巨人的包圍,直奔凌香聖女而去,此女的魔蠶能夠剋制小乘戰車,被她優先‘照顧’。

凌香聖女望著血色巨劍落頂,不禁面如死灰,慌忙召來蠶群護衛身側,卻根本遏制不止血劍攻勢。

大黎國的柱壇上,符祿祖師俯瞰著血劍一擊噼散蠶群,誅滅凌香聖女,快意一笑:“此戰可以落幕了,這次攻橋修士會全軍覆沒於橋頭。”

說完望向方獨樹:“那個小道友到底是何人?”

仙俠小說相關閱讀More+

天淵大道

普小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