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獨樹並不著急前往上峰。

他會耐心陪同幾位妖師,一起登峰探險。

“金嬋道友,真是看不出來,你妖力雖然低了一些,神通卻是不凡反響啊。”

施留公的稱讚聲,引來幾位妖師的齊齊附和。

金嬋妖女卻謙虛表示:“並不是我神通大,只是碰巧攜帶了這件化魔梭,此梭能夠融合魔印,另闢蹊徑開啟一條通道!如果不是人修自作聰明,使用魔印補全鼎陣缺口,我的化魔梭可是起不到任何效果的!”

她所講是實情,整座鼎陣充斥著陰冥之力,如果是完整運轉,陣中不會摻雜絲毫魔氣。

但鼎陣曾經被人修攻破,出現了一道裂縫缺口,人修離開星曜皇宮之前,施法把缺口重新封印了起來。

金嬋妖女認為人修是採用魔印堵上了缺口,她才有了這番論斷。

一直小覷於她的牛魔星,此時也對她另眼相看,悶聲問道:“你的化魔梭一看就品質極高,是不是羅魔妖王賞賜給你的?”

金嬋妖女心裡對牛魔星印象不好,仍舊禮貌回答:“正是陛下所賜,我結丹只有區區數十載,當初陛下趕赴皇宮聚義時,沒有讓我隨行,卻又擔憂我安危,就把化魔梭留給我,讓我防身使用。”

牛魔星又問:“羅魔妖王這麼重視你,你與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金嬋妖女笑道:“我在啼幽谷已經給諸位道友講過,我只是陛下身邊一位侍女,偶爾聽他講道,也有記名弟子的身份。”

羅魔妖王本體是一頭魔蟲,金嬋妖女沒有繼承魔道血脈,這就說明她肯定不是羅魔妖王后裔血脈。

起初在啼幽谷見面時,牛魔星認為她身份卑下,修為又低,就非常輕視她,不過隨著她逐漸顯露神通,牛魔星開始重新審視她。

牛魔星又試探問了一句:“侍女?像你這等姿色的侍女,恐怕甚得羅魔妖王喜愛吧,否則他不會把這麼貴重的化魔梭交給你執掌。”

金嬋妖女自嘲笑了笑:“我哪有什麼姿色,只是我碰巧懂得釀製靈酒,陛下日常特別愛飲,這才對我稍有看重。”

牛魔星旋即抱拳拱了拱手:“原來金道友擅長釀酒,我老牛也是酒鬼,今後免不得要叨擾金道友你了!”

金嬋妖女只朝他禮貌一笑,卻是沒有吭聲,似乎是對他喜怒無常的兩面做派有些不習慣。

方獨樹側目瞧了牛魔星一眼,早前牛魔星一直表現的像個憨妖,不過這樣一位粗枝大葉的傢伙,倒是也有世故的一面,真是讓人意外。

再看那位金嬋妖女,其身軀如同嬰兒,聲音也滿是稚嫩童音,一舉一動都透著纖柔虛弱之感,起初在啼幽谷見面時,方獨樹覺得她是人畜無害,被牛魔星叱罵時唯唯諾諾,想不到也是深藏不露的妖道好手。

這一路上,方獨樹都在觀察隊伍裡的幾位妖師,原本他以為施留公、雪愁鬼師與天鳩冥師實力最強,現在他已經有了新看法,牛魔星與金嬋妖女也絲毫不弱的。

施留公在旁聽出金嬋妖女與羅魔妖王的關係非同一般,他就猜測金嬋妖女應該是羅魔妖王的寵妃,就問道:“金道友,羅魔妖王這麼看重你,應該給你留有聯絡的辦法吧?”

“沒有!”

金嬋妖女搖了搖頭:“不過我結丹後,陛下曾經把《羅魔道》傳授給了我,剛才進入星巖峰時,我曾運轉羅魔道法,感應到了羅魔門的方位,此門是昔年的羅魔道繩演化出來,《羅魔道》的推演心法全部源自道繩!”

她環顧幾位妖師,又道:“陛下精修《羅魔道》數百年,他肯定能找到羅魔門,但他並沒有把此門隨身攜帶,或許他會留下什麼聯絡暗招在門內!”

施留公道:“既然如此,咱們先找羅魔門!幾位道友意下如何?”

天鳩冥師當即贊同:“《羅魔道》赫赫有名,在九泉雪原傳承數千年之久,如果能找到起源道繩,一窺真面目,就已不虛此行。”

方獨樹此行目的除了魔靈,也打算尋找遺失在星巖峰的另一座羅魔門,既然金嬋妖女已經發現下落,方獨樹樂得前去檢視。

雪愁鬼師見大家全都同意先找羅魔門,也沒有反對。

金嬋妖女見狀,開始在前帶路,穿梭在中峰的各大遺址裡,朝著羅魔門的方向搜尋了過去。

中峰的山體早就經過層層疊疊的開闢,隨處可見宮宇樓閣、花林藥園、廟像神祗,任何一座建築都大有來歷。

不過幾位妖師全都擔憂人修重返皇宮,並沒有觀光的閒情雅緻。

他們行動迅速,直奔羅魔門的藏匿之地。

經過半個時辰的尋找,他們懸停在一座青水湖泊的上空。

湖泊一側矗立有懸崖峭壁,璧上瀑布飛流直下,瀑水匯聚成湖,外散著嘩嘩的震鳴聲。

這裡環境與太子峰八層的瀑布別無二致。

方獨樹猜測,從星巖峰通向太子峰的傳送陣,應該就設在這座湖泊裡邊。

當年青野派弟子森霖想必就是從這裡的湖底,悄悄傳送去了太子峰。

金嬋妖女卻沒有檢查湖底情況,她抬手指向瀑布中心處:“羅魔門就藏在瀑布後面,那面峭壁上應該開闢有洞府,咱們入瀑一探究竟。”

說完,她一馬當先遁去瀑布。

果真如她所料,瀑布後面藏著一座洞門,門上凋刻有‘青宮’字樣。

當年方獨樹初入太子峰時,也找到過‘青宮’的牌匾,說明這座洞府就是昔年重隆太子設在星巖峰的偏府。

洞門是敞開狀態,方獨樹幾修輕而易舉就穿門而入,隨後進入一間寬曠大殿。

大殿內滿地狼藉,到處都是翻箱倒櫃的情形,像是被洗劫過一樣。

幾修隨便打量一眼,就已經弄清這座大殿的遭遇。

“人修肯定造訪過這裡,搶光了這裡的所有藏寶!”

施留公面露不解,望向金嬋妖女:“羅魔門藏在什麼地方,人修曾經來過這裡,竟然沒有發現此門?”

金嬋妖女笑著解釋:“我聽陛下講過,羅魔道繩是兩根,羅魔門也是兩扇,其中一座是明門,另外一座是隱門!”

方獨樹並不清楚這一點,心想羅魔門是妖族傳承,看來機密仍舊是掌握在妖族手上啊。

施留公哦!一聲,恍然道:“藏在這裡的,是隱門?”

天鳩冥師接道:“還請金道友快快施法,讓隱門顯露真形吧!”

金嬋妖女話不多說,她雙手掐指,嘴裡默唸了幾句咒決。

“現!”

她輕輕一彈指,原本空空蕩蕩的大殿,忽然湧現一團劇烈的靈力波動。

方獨樹幾修扭頭望去,只見左側的牆壁上,浮現一座漆黑門影,外相與太子峰的羅魔門如出一轍。

幾修當即移步到門前。

“這就是羅魔門?”

天鳩冥師是散修出身,對道法最是痴迷,也偏愛研究。

他忍不住詢問金嬋妖女:“金道友,你能駕馭羅魔門,為什麼法體沒有魔化?自古以來,雪原上但凡繼承了羅魔道的蟲妖,都會顯化羅魔妖氣,你妖軀並沒有任何異常呀?”

金蠶妖女見幾修都把目光望過來,就稍作介紹:“我本體是蟬蟲,並非甲蟲,羅魔道只能魔化甲蟲血脈,所以就算我修煉了羅魔真法,也無法像陛下那樣,讓本體變成一頭魔蟲!”

天鳩冥師幾修仍舊聽的不是太明白。

方獨樹卻是清清楚楚。

他在太子峰五層的悟道幻境裡,觀摩過重隆太子的悟道過程,幻境內顯示有《羅魔道》的弊端限制。

重隆太子親口講述,《羅魔道》並不是完美道法,本身存在巨大缺陷,除非與重隆太子血脈相近的甲蟲妖族,才能藉助羅魔門進行魔化,並透過吞吃人軀提升修為。

至於其餘妖族,即使修成《羅魔道》,也無法轉化魔軀,噬人修煉。

金嬋妖女本體不是甲蟲,她掌握不了羅魔精髓。

不過她可以透過運轉羅魔真法,前去執掌羅魔門。

只見她對準牆壁門影,勐的一抓,門影瞬時從牆上脫落,化成一座魔氣繚繞的四方門體,豎立在幾修面前。

“咦?諸位道友快看,門內漂浮的是什麼東西?”

幾修全都注意到,羅魔門內藏有一顆血珠,珠內浮現有一座牌坊形狀的印記。

方獨樹與青青見了血珠,心裡都是震驚不已,他們對視一望,秘密傳音起來。

“公子,羅魔門裡怎麼會藏放有一顆航標呢?難道世上還有第二座通天牌坊?”

這一顆血珠,與青青煉製的航標幾乎一模一樣,難怪青青會有此懷疑。

方獨樹也有些搞不清狀況:“咱們先聽聽這個妖女怎麼說,她早前斷言,羅魔妖王會在門內留下聯絡暗招,她肯定知道底細!”

金嬋妖女還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見幾修全都面露疑惑,說道:“昔年通天妖國冊封過一位通幽河神,這位河神大人執掌了一座通天牌坊,擁有遠距離傳送的神力,妖國先賢們透過觀摩牌坊的運轉,彷制了一批傳送陣,這顆血珠就是傳送航標!”

方獨樹與青青聽到這裡,全都明白過來,竟然是彷製品,真是嚇了他們一大跳。

雪愁鬼師對通天牌坊略有耳聞,她曾經聽雪曇鬼婆講到過,問道:“通天牌坊確實具備傳送之力,但必須定在河水裡邊才有效,這顆航標是不是也是如此?”

金嬋妖女望向她,微微頓首:“雪愁道友所言不差,航標必須入水才能啟動傳送,陛下之所以留下這個航標,就是在遇困前,預判到通幽河水有可能灌入皇宮,等河水淹沒這座洞府,羅魔門一旦遇水,航標上的禁制也會迫使傳送門開啟!”

當年羅魔妖王進入皇宮前,瀑布與湖泊應該是處於乾涸狀態,他就沒有把航標定在湖底下面,而是選擇羅魔門藏匿。

因為這一座羅魔門本身是隱門,羅魔妖王篤定人修發現不了,他才出於後手考慮,留了一枚航標在門中。

事實也證明羅魔妖王的預測很正確。

施留公聽到這裡,神色略顯一絲激動:“既然遇水就能啟動傳送,不妨把航標定在湖泊裡,說不定羅魔陛下就能感應到,直接傳送到咱們身邊也猶未可知呢!”

金嬋妖女露出一絲苦笑,羅魔妖王是被困在星巖上峰,湖泊是位於中峰,河水的水位僅僅抵達了中峰湖泊,並沒有淹沒上峰,所以就算定下航標,也不會有什麼效果。

不過試一試也沒有關係,即使傳送失敗,等會兒去上峰勘探完地形,也可以施法把河水引流到上峰去,親自開闢航標與羅魔妖王的傳送通道,照樣可以把羅魔妖王給救出來。

商量到這裡,幾修離開瀑布洞府,齊齊飛向了湖泊上空。

方獨樹覺察到形勢突變。

他心裡起了擔憂,雖然河水沒有灌滿皇宮,航標啟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航標畢竟是彷製品,也許威能與通天牌坊會有差異,萬一航標真把羅魔妖王召喚過來,到時怎麼辦?

方獨樹暗暗打定主意,他要想辦法搞破壞!

金嬋妖女攜帶羅魔門,漂浮在湖面上,準備尋找定立航標的水位,結果才找片刻,忽然輕咦一聲:“湖下竟然存在有一道封印,難道是人修留下的什麼東西不成?”

她甩手丟擲化魔梭,扎入湖心,在湖下狠狠一攪,只見一條直徑丈許的吸水漩渦緩緩浮現出來。

方獨樹一看便知,這漩渦正是通往太子峰的傳送陣。

他正在考慮,能不能利用漩渦給金嬋妖女做一個局,卻聽‘譁!’的一聲巨響,渦心炸開一團水花,從中急躥一頭水怪,迎面撲向距離最近的金嬋妖女。

金嬋妖女行事謹慎,施法之時始終操縱著羅魔門,懸在身前充當防禦。

但這頭水怪極其邪異,它身軀完全是一灘青水凝結而成,外相輪廓卻與人修女子相差無幾,儼然就是一具水人。

方獨樹打量一看,覺得這具水人像是三封文師曾經描述過的上古妖靈。

它水法精湛難測,藏匿在吸水漩渦裡如同隱形般,誰也感應不到它的絲毫痕跡,等它破渦而出,撲向金嬋妖女,附近的幾位妖師想要出手攔截已經來不及。

金嬋妖女只能使用羅魔門自行抵禦。

誰曾知道,這頭水怪像是熟悉羅魔門的吸星神通,靠近門前時突然解體成水滴,在半空急轉方向,輕鬆繞過門體,如同暴雨拋落,呼啦啦砸向金嬋妖女。

金嬋妖女感應到雨珠臨身,勐扇背後蟬翼,試圖逃離雨珠籠罩,但是在湖泊匯流的範圍內,雨珠都可以如影隨形的追殺金嬋妖女。

“啊!”

只聽一陣慘叫聲傳來,金嬋妖女嬰兒般的妖軀,已經被雨珠砸的千瘡百孔,爛泥一樣掉入湖面,死的悽慘無比,也毫無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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