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桑樹下。闌

方獨樹仰望著殷紅似血的樹冠,問道:“魏師妹,這棵血桑樹到底有多少年月了?”

魏雙敏也知之不詳,她給方獨樹推算一番:“師兄你入駐孤木峰之前,這裡的舊主是一位名叫丁靈溪的老弟子,根據派裡的弟子名錄記載,丁靈溪入派到今時,已經過去兩甲子歲月,血桑樹的樹齡至少是兩甲子。”

在丁靈溪前面,孤木峰一直是閒置的荒峰,血桑樹到底是誰種植下來,樹齡到底有多長,鎮文派的典籍裡沒有留下記載,極可能是一棵野樹。

此時,倚天脈的百十位留守弟子,全部匯聚在孤木峰頂,築基期弟子簇擁在方獨樹身邊敘話。

練氣期弟子在洞府前的空地上佈置簡易會場,放置桌椅蒲團,擺上靈酒靈茶,等會兒要舉辦一場宴會。

方獨樹剛剛入派那會兒,倚天脈的弟子數量只有二三十位,大部分都是從九陰脈投奔過來。

當年知弱祖師前往上宗後,門下記名弟子分散去了諸脈,部分被分派到了倚天脈,魏雙敏也是其中之一。闌

這之後,經過六七屆古硯大比的篩選招錄,倚天脈開始頻繁補充幼徒,老弟子也會引薦族中後輩,託關係進來。

這就導致倚天脈的弟子數量不斷擴充,至今已經有兩三百人的規模。

不過這些弟子基本都是記名,三封文師與齊廣襄的真傳弟子只有六位。

大弟子齊劍霆與四弟子古尊禪去了雪祁城,三弟子向心秀與五弟子謝臻珊遠在磐石橋。

唯獨六弟子袁荻凡留在倚天脈看家,他僅僅是十餘歲少年,也出不了遠門。

袁荻凡仍舊是練氣期修為,卻有資格待在方獨樹身邊,與倚天脈一干築基期弟子侃侃而談。

倚天脈創立至今只有數十年,脈內又普遍是幼徒,能夠築基者並不多,除了幾位真傳外,記名築基弟子只有十餘位,其中半數都去了雪祁城與磐石橋。闌

此刻陪在方獨樹身邊的築基弟子也就寥寥幾人而已。

這幾人裡邊,傅成相與秦復路就住在孤木峰附近,血桑樹的日常採集也是這對夫婦在做。

魏雙敏說完話,傅成相接道:“師兄,路兒經常跟在秦師姐身邊養蠶,有時會出外採摘野桑,她能推算桑樹的年限,不妨讓她甄別一番。”

方獨樹隨即擺了擺手,讓秦復路進行甄別。

其實秦復路常年採集血桑葉,早就對血桑樹的年限有過評估。

只見她取出一枚近年採摘下來的血桑葉,展示給方獨樹看:“修仙界的通靈桑樹,樹齡越高,桑葉的藥效就越強,桑葉外相也會產生一些變化!師兄請看,目前成熟的血桑葉,葉面的葉脈全部是三條,這意味著血桑樹的樹齡是超過了三百年,但是低於四百年!”

方獨樹定睛一瞧,發現血桑葉上確實凸起了三條脈絡,如同纖細血管似的。闌

他質疑道:“一條葉脈是一百年,照你這也麼說,難道萬年桑樹葉會浮現一百條葉脈?桑葉上恐怕容納不下吧!”

秦復路回答:“通靈樹木的樹齡達到一定年限,譬如超過一兩千年,它們的靈葉形態往往會蛻變一次,等蛻變完成,以往葉脈就會消失,並不是持續不停的增加葉脈。”

當然修仙界的樹木種類千千萬萬,蛻變時間都不一樣,靈葉形態也千差萬別。

如果只針對血桑樹的話,目前甄別樹齡的辦法就看血桑葉上的葉脈。

方獨樹聽秦復路講的頭頭是道,又問她:“你懂得鑑別桑樹年限,那你能培育桑樹靈根嗎?”

秦復路笑道:“方師兄,這些年我奉祖奶奶之令,出外採集靈桑,曾經找到十餘株靈根,全部種在了祖奶奶的碧桐山上,可惜這些靈根品質太差,對蠶群幫助不大,祖奶奶並不滿意。”

她祖奶奶就是秦紅藥。闌

她本身是秦家人,自幼跟在秦紅藥身邊養蠶,因為傅成相奉了方獨樹之令,定期到聖靈脈探望蠶群,從而與她認識,並結為夫婦。

她雖然嫁給了傅成相,但傅成相只有見著秦紅藥當面,才會隨著她的稱呼,叫秦紅藥為祖奶奶。

其它時候傅成相一律按照門規稱呼秦紅藥為秦師姐。

傅成相是五緣城子弟,比傅士卿低了兩輩,他當年參加古硯大比時,因為找齊劍霆打聽方獨樹的訊息,齊劍霆認為他與方獨樹有淵源,就把他帶回了倚天脈。

二十餘年前方獨樹前往雪祁城之前,曾經把看守孤木峰、採集血桑葉的差事全部交給了傅成相,並叮囑傅成相,定期到聖靈脈拜會秦紅藥。

秦紅藥在幫方獨樹孵化蠶群,等蠶群出世後,方獨樹這邊兒需要派出一位弟子,前去處理養蠶的俗務。

結果傅成相在聖靈脈期間,不止認識了秦紅藥的侄孫秦復路,還受到秦紅藥青睞,賜下一批築基靈丹。闌

傅成相得了秦紅藥的機緣,先一步從倚天脈諸多記名弟子裡脫穎而出,築基成功。

等秦復路也築基大成,兩人正式成親,迄今已有數年時間。

成親之前,秦復路一直住在聖靈脈,成親後開始嫁雞隨雞,搬到孤木峰附近與傅成相同住。

但秦復路始終沒有脫離聖靈脈,她並不是倚天脈弟子。

所以方獨樹要請她培育金桑樹靈根,需要給予酬謝。

方獨樹先把金桑葉靈根取出來,交給秦復路過目。

秦復路養蠶時久,對桑樹擁有很高的鑑賞力:“這是金桑樹之根!”闌

她語露亢奮:“金桑葉是修仙界已知養蠶最優的靈物,如果能把這株靈根培育成樹,那蠶群以後就不用擔心吃食了!不過……”

她很快發現金桑樹靈根的特殊之處:“方師兄,這株靈根怎麼像是被切割過一樣,並不完整呀?”

“它本身是一株死根,一大半都被切掉,拿去入藥!”

“死了?根上金光煥發,生機飽滿的很,怎麼看都不像是死根!”

“你有所不知!前些天我去了一趟黎山法會,找到大涼國神水門的一位同道,他使用清醇神水復活了靈根,你現在看到的金光,其實是死而復生後的外相!”

方獨樹解釋到這裡,問秦復路:“這樣的靈根,你有把握培育成樹嗎?”

秦復路口吻篤定的說:“只要有生機顯露,就一定可以培育成活,方師兄,你打算把這株靈根種在哪裡?”闌

方獨樹指指左右:“能否種在我這孤木峰的山頂?”

“這……”

秦復路為難起來:“方師兄,你的血桑樹有些特殊,能把整座山頭的靈氣全部吸收,其它任何靈草靈木種在附近,都很難存活,你還是換一個地方吧,金桑樹靈根這麼稀有,萬一死在峰上,那就太可惜了。”

整座峰頂之上,除了一棵血桑樹外,再沒有其它花草,此峰取名叫孤木峰,也是因為血桑樹的緣故。

方獨樹扭頭遠眺,見數里外就是傅成相與秦復路的靈峰洞府,隨即說:“你們倆的洞府外空空蕩蕩,培育金桑樹怎麼樣?”

兩人對視一望,齊齊笑起來:“只要師兄同意,我們願種!”

他倆洞府才開闢數年,山頂原本全是荒草荒樹,被他們一併剷除,最近一直在物色合適的靈根栽種,卻遲遲找不到名貴品種,方獨樹把金桑樹交給他們,正合了他們心意。闌

方獨樹直接把靈根交給秦復路保管,讓她擇日種植。

安置完這件事,方獨樹問起秦紅藥的情況:“我在磐石橋時,曾經去覲見夏師伯,她說秦師姐抱病在身,現在痊癒了嗎?”

秦復路回道:“祖奶奶並非患病,而是當年在隸州黑頭山對付妖蟲時受了傷,導致她法體有損,至今不能恢復,雖然服用過不少靈藥,卻起不到什麼作用。”

秦紅藥在黑頭山作戰時,遭遇了一群蝗蟲與蛛妖圍攻,軀體受傷嚴重,大傷了元氣,事後夏琪文師賞賜了她療傷丹藥,她服用過後以為軀體已經痊癒。

隨後她開始幫助方獨樹孵化冰火蠶群,十年間持續不斷的施法祭煉聖靈巢,法力一經透支,導致舊疾顯露。

但她承諾方獨樹的事情不能半途而廢,她就一邊育蠶,一邊養傷,結果傷勢常年不能好轉。

反正秦紅藥的病根,與育蠶有一定關係。闌

方獨樹聽了這個情況後,等到宴會結束,把同門陸續送走,他連夜準備了一筆厚禮。

次日一早,他在傅成相與秦復路的陪同下,前往聖靈脈的碧桐山探望秦紅藥。

見到方獨樹來訪,秦紅藥顯得很高興,心間也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二十餘年前的承諾,今日總算可以交代了。

等寒暄過後,秦紅藥領著方獨樹前往蠶園。

自從秦紅藥把第一批冰火蠶群孵化出來,她就在洞府外開闢一座蠶園,園內種滿了各種桑樹,樹下襬放了兩座蠶巢。

其中一座蠶巢金光閃閃,方獨樹一眼就看出來,此巢是甲骨演化出來,正是當年秦紅藥用於孵蠶的聖靈巢。

聖靈巢本是夏琪文師的悟道甲骨,因為當年秦紅藥救駕有功,夏琪文師就把聖靈巢賜給秦紅藥,讓她孵蟲使用。闌

秦紅藥替方獨樹孵化冰火蠶群,就是透過聖靈巢,此巢能夠加快孵化妖卵。

方獨樹的冰火雙蠶,此刻就住在聖靈巢內。

他才進入蠶園當中,火蠶就嗅到他的氣息,從巢內展翅飛出來,落在他肩頭。

時隔這麼多年,火蠶已經從當年的獨角蠶蟲模樣,蛻變成了火蛾形態。

方獨樹伸手撫了撫火蛾,笑道:“這麼多未見,火兒仍舊記得我。”

火兒是他親手孵化,期間多次餵養真血,除非火兒死亡,否則絕對不會忘記他。

這時,冰蠶也從巢內飛出,尾隨過來,落在了秦紅藥手上。闌

秦紅藥愛惜的拍拍它,問方獨樹:“方師弟,我記得當年你說過,這頭冰蠶是在你孤木峰的血桑樹底下發現,那它應該是野蠶吧?”

“不一定。”

方獨樹道:“血桑樹底下另有禁制,可供冰蠶棲息,這禁制應該是當年孤木峰舊主丁靈溪所留,那丁靈溪是靈犀派後裔,此派開創了獨特的春蠶法,最是擅長養蠶,冰蠶也可能是丁靈溪遺留。”

“我知道靈犀派,此派弟子昔年縱橫時,馴服過很多異種蠶蟲。”

秦紅藥道:“如果冰蠶是有此派來歷,那它能孵化出特異品種,就顯得不足為奇了。”

其實火兒也有靈犀派的出身,方獨樹是在兩界山夜光璧找到的火蠶蛹,這枚蠶蛹是靈犀派後裔丁淮南所留,丁淮南與丁靈溪屬於直系族親。

“特異品種?”闌

方獨樹在蠶園內掃了一眼,除了聖靈巢外,桑樹底下還擺放著一座使用桑藤煉製而成的大青巢。

這座青巢當中,隱約有密密麻麻的蠶影晃動,它們肯定是冰火雙蠶孵化出來的後裔。

在趕來見秦紅藥之前,方獨樹設想過蠶群的各種形態,它們父母是冰火雙蠶,料想它們應該會繼承父母的各自天賦,要麼是火色,要麼冰色,要麼是冰火相間,結果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方獨樹邁步來到青巢邊,垂頭一看,顯得空空無物,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

他又凝神打量,才發現巢內盤踞著一種透明無色的幼蠶,通體晶瑩剔透,如同水晶般,蠶軀溫度適中,沒有散發火浪,也沒有吐露寒氣。

幼蠶體格只有指肚般大小,它們像是怕生一樣,習慣把蠶軀縮成一團。

“無色蟲?”闌

方獨樹覺得稀奇,伸手捏出一顆幼蠶,指尖察覺到蠶軀的顫抖,不由失望起來,心想幼蠶膽量貌似有點小啊。

他把幼蠶放在掌心,詳細打量,發現蠶頭上長有獨角,這個特徵與火兒類似。

但除此之外,幼蠶與它的父母冰火雙蠶再沒有什麼相似之處。

“秦師姐,這些幼蠶真是火兒與冰蠶孵化出來的後裔?”方獨樹難以置信。

“自然是千真萬確!”秦紅藥笑道:“子嗣後裔怎麼可能有假,方師弟你用真血餵養過火兒,這些晶蠶體內也有你的真血烙印,不信你施法檢查一番。”

“我能感應出來。”方獨樹說:“我就是覺得奇怪,火兒與冰蠶怎麼會誕下這麼奇怪的子嗣?秦師姐,它們有什麼特異神通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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