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黃昏時。

方獨樹與青青正式出發,朝南趕路,前去尋找夜光璧。

其實這是一趟沒有具體目標的行程。

方獨樹只是猜測夜光璧裡封印有修士洞府,且這座洞府極可能與春蠶鼎的原主人密切相關。

但洞府到底還存不存在,裡邊又藏了什麼東西,方獨樹都一無所知。

甚至夜光璧都未必是攝神鏡內的景物。

也許方獨樹要白跑一趟。

不過方獨樹寧願空無所獲,也不會漠然置之不理。

修仙界的機緣不是憑空掉下來,必須不斷探尋,反覆歷險,才能偶有所得。

根據青青估算,她自己需要走兩個夜晚才能抵達夜光璧,如今有方獨樹陪伴,白天也在馬不停蹄的趕路。

第二天下午,就已經抵達目的地。

青青領著方獨樹走進一片山區。

這是崇山峻嶺之間,她站在山腳仰頭觀摩,發現附近全是垂直陡峭的山崖,長的大致一樣,看的她眼花繚亂。

也漸漸迷失方向,不知道應該往哪裡尋找:“恩公,奴婢腦子真笨,竟然記不清哪一座才是夜光璧了!”

當初她是匆匆而過,又受到巨猩驚嚇,記憶原本就不深刻。

方獨樹安慰一句:“你不是腦子笨,你是沒腦子,我理解你的難處。”

青青歪頭一想,也對。

她只有頭骨,沒有血肉,哪兒來的腦子。

“謝恩公不怪!那現在應該怎麼辦?”

“不難辦。”

方獨樹抬手指天:“夕陽很快就到,等天黑後,月亮出來,夜光璧應該就會顯形。”

青青只見過一次夜光璧,萬一晚上也不顯形,到時怎麼給方獨樹交待?

她有點忐忑不安。

這附近全是亂石荒草。

她見方獨樹找了一塊岩石,準備坐上去歇息,她趕緊取出一把桃葉,眼疾手快的鋪上去。

等方獨樹落座。

她又請示:“恩公,要不要奴婢給你揉揉肩,解解乏?”

方獨樹啞然失笑:“你會嗎?”

青青認真說:“奴婢熟練著哩,以前在金扇娘娘洞府,她每次外出回來,都讓奴婢去侍候,給她揉肩捶腿。”

金扇娘娘次次都誇她體貼乖巧,面面周到。

但她不敢在方獨樹面前炫耀。

畢竟妖人有別,金扇娘娘使喚她順手,方獨樹可能會嫌棄她粗鄙醜陋。

她的顧忌也不無道理。

方獨樹還真消除不了她天生自帶的恐怖感。

一想到她來按摩,方獨樹總擔心她會不會突然掐自己脖子。

“我用不著你侍候,你也坐下歇著罷。”

“奴婢不累,奴婢在這兒候著,讓恩公隨時差遣。”

青青很有資深丫鬟的氣質。

反正閒來無事,方獨樹就和她聊起家常:“青青,像你這種通靈骷髏,化妖前應該做過人,你還記得生前的事情嗎?”

青青很乾脆:“奴婢一丁點也記不得!”

她又透露:“金扇娘娘說奴婢是凡人淹死在河裡,屍骨沉到河底的陰幽水域,漸漸凝聚了妖氣,但奴婢從來沒有喚醒過凡人記憶。”

方獨樹道:“喚不醒也好,真要想起生前親人,卻無法相認,也是徒增煩惱。”

“恩公講的在理。”

青青不是故意附和:“金扇娘娘就記起了生前的事,返回家鄉去尋親,結果把家人嚇死,她被迫斷了聯絡,成了孤魂野鬼。”

“這位金扇娘娘,被你屢屢提起,如此懷念,她做鬼挺成功的!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橫死在荒野路邊,都不會有誰多看一眼,連鬼都不如!”

方獨樹想到了胖子。

如果不是他穿越附身,胖子恐怕要被野狗叼去,屍骨無存。

不過作為修士,胖子與金扇娘娘都一樣,全都不合格。

青青輕嘆:“這世上只有娘娘對奴婢好,奴婢當然要想著她,其實除了想她,奴婢也不知道應該想誰了。”

方獨樹笑起來:“那我剛才講錯了,像你這種情況,應該找回親人記憶,也好讓你有個念想。”

青青坦白心跡:“奴婢確實想要一個念想,但又怕有了記憶,知道爹孃是誰後,天天想著他們,卻無法相見,到時肯定更難受。”

她一副多愁善感的口吻:“哎,奴婢……奴婢怎麼會變成妖怪呢,還不如讓骨頭化成黃土,這樣就不會有煩惱了。”

方獨樹聽罷,不禁迷惑起來,骷髏族妖怪的情感這麼豐富嗎?簡直比人都飽滿。

怪不得孫猴子要三打白骨精,會裝。

青青是不是裝的?

“咦?恩公快看,那邊有座山頭在閃光。”

夕陽西下。

天色正在慢慢變暗。

夜光璧也顯露出了與眾不同。

方獨樹注目遠眺,見群山之間,有一座峰頂在散發微光。

這座山峰與他隔了兩三座山體。

他此時正待在山腳下,無法目睹那座山峰的崖璧情況,就朝青青擺擺手:“咱們靠近過去看一看。”

因為夜光璧上有一頭巨猩鎮守。

方獨樹與青青就沒有大張旗鼓去查探。

他們藏匿身形,繞到夜光璧對面的山崖上,悄悄打量情況。

方獨樹取出攝神鏡,仔仔細細與夜光璧進行對比,山崖的整體外型絲毫不差,閃光崖璧也大體一致。

“恩公,這裡到底是不是你要找的地方?”

“現在還判斷不出來,我必須親自攀上崖壁檢查才行。”方獨樹問青青:“那頭巨猩藏在哪裡?”

“藏在崖頂的松樹裡。”青青手指過去:“上次奴婢是走山腳途徑,瞧見夜光璧顯形,以為是什麼寶貝,就駐足觀看,結果惹的它大發雷霆,在崖頂狂吼奴婢,奴婢嚇的撒腿就跑,它還曾躍下來追趕。”

“追了你多遠?”

“大約兩三里地吧,它就返了回去!恩公,它像是在看守夜光璧,不敢走遠,這才讓奴婢脫了身!”

“如果讓它再追你一次,你敢不敢?”

“再追一次?”

青青聽出了方獨樹的言外之意:“恩公,你想讓奴婢當誘餌,調猩離山嗎?”

方獨樹指指她的手腕:“如果你把它引走,給我探險崖璧爭取時間,等事成之後,我親赴屍陀峽,尋找解開化骨鐲的辦法,幫你重返黎水。”

青青當即表態:“恩公你把奴婢救出熊口,奴婢本來就無以為報,給你效力是理所應該,就算你不去屍陀峽,奴婢也願意做誘餌,只是……”

“只是什麼?”

“奴婢本領低微,恐怕跑不出幾里地,就要被巨猩攆上。”青青說:“要是奴婢不幸被逮住,讓巨猩一拳砸成骨灰,誤了恩公你的大事,你可不要怪奴婢。”

“你都成骨灰了,恩公還怎麼怪你?”方獨樹努努嘴,心說這女妖怎麼跟飯桶一樣,是個死心眼呀。

“也是!”青青起身要走:“那奴婢這就下山,去引猩。”

“先等等!”方獨樹一把拽住她:“當誘餌也有技術含量,你不能憨乎乎去當,我來給你安排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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