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覆蓋視野的星環符籙,一股令人絕望至極的無力感襲上莫川心頭。

感情之前都是“圍三闕一”,故意予人虛假的希望啊?

這還怎麼掙扎?

至此,他不得不承認,眼前的星環符籙才配得上腳下的顱骨世界。

真不知道這顱骨生前究竟是何等實力?

縱然身死,依舊令敵人不敢懈怠絲毫。

“唉——”

莫川嘆了一口氣,拖著無力身軀,飛至青童君、澹泊、木央身死之處,再度施展起搜魂之術。

有搜查元石道君經驗,他很快便掘地三尺,拘回三人的殘魂剩魄。

做完這些,他正要轉身離去。

然而還未離開幾步,他腳步倏爾一頓,又不死心的轉過身來,神色陰晴不定中,喚出一頭煉氣期真龍,驅使著它徑直向星環符籙撞去。

他在想,星環符籙會不會只攔化神,不攔化神之下修士?

思緒未落,“砰”一朵燦爛煙花當空綻放,耀如昊日,將他的僥倖澆滅了三分。

“淦!”

莫川表情一僵,猶不死心的放出無數飛禽走獸、妖魔鬼怪,乃至蟲豸死物……

他還就不信了……

“砰砰砰砰……”

望著一朵朵綻放的火光,莫川心中的執念也在一點一滴中散去。

“唉,罷了罷了!”

又是一聲深沉嘆息,莫川轉身,頭也不回的返回瀛洲而去。

……

……

回到瀛洲的第一時間,莫川便召見了碧玉道君。

“微臣碧玉,拜見道祖。”

隕星大殿中,碧玉拱手作揖,躬身到底,哪裡還有身為元嬰道君的傲骨?

莫川揮手,一枚玉笏憑空冒出,飛至碧玉道君身前:“此乃化神之秘,你且拿去好生參悟!”

碧玉道君傻眼了。

他呆呆的看著眼前沉沉浮浮的玉笏,愣是不敢伸手,反而拱手道:“貧道自入道庭,可謂毫無建樹,豈敢無功而受祿?”

莫川搖了搖頭道:“放心拿去吧,省得哪天被外人蠱惑而不自知。你若有心,道庭之事多多上心即可,他日修至元嬰大圓滿,可尋貧道取出魔靈符,再辦一場飛昇大典,也算壯我道庭聲威。”

碧玉道君聞言呆住了。

道祖之言,可謂開門見山,將他的顧慮盡數打消。

取出魔靈符,又公開舉辦飛昇大典,這基本等同於不會再下黑手。

當然,想要擁有這個待遇,前提就是“道庭之事多多上心”。

至於如何上心?

這就得是智者見智仁者見仁了!

顯然,這就是一場陽謀。

潛臺詞也很簡單,好好為我效力,時機成熟自然送你飛昇。

“臣,謹遵道祖法旨。”

碧玉道君雙手接過玉笏,如人間朝臣,手捧玉笏,作揖致禮。

“去吧!”

“喏!”

“等等!”

莫川倏然又想起什麼,叮囑道:“澹泊、木央,欺上瞞下,私自飛昇,貧道念及舊情,允他們一個體面,準其封神,你代貧道走一趟,令其家族建生祠祀之,不得有誤!”

碧玉道君聞言渾身一震,試探問道:

“敢問道祖,他們還……活著?”

“既是生祠,自然還活著。”

莫川抬起右手,掌心悄然浮現出兩道殘魂,恍如燭火,搖曳不定,似乎隨時可能熄滅。

碧玉道君睹之愈發膽寒,雙手環抱,舉到胸前,再次躬身到底:“微臣,領旨!”

聲落,他停頓兩秒,見莫川再無吩咐,這才退後幾步轉身離去。

待出了大殿,一陣微風拂來,碧玉道君才突兀發現,後背一片冰涼,已然被冷汗浸溼。

……

……

道庭天曆二年三月初七,青童、澹泊、木央散修,道成化神,乘空步虛,飛仙太清,天下震驚!

澹泊、木央兩大家族,更是建生祠祀之,以顯榮光。

值此之際,道庭也愈發炙手可熱。

可謂:

萬方來賀,華夷充庭。

一時間,不知多少修士削尖了腦袋加入道庭。

更有不少老牌金丹家族,表露出撥亂反正之意,一時間,瀛洲本土勢力搖搖欲墜,頗有大廈將傾之危。

這一幕,直接令瀛洲道君們看傻了眼。

“諸位道友,情況有變!澹泊、木央二人恐怕並未摧毀魔靈符網路!”

衛家幽靜大殿中,瀛洲道君或本體親至,或分身而來。

一個個或坐或立,神色凝重。

“訊息當真?”

“多半當真!本君嘗試接觸碧玉道君,豈料,那廝盡是虛與委蛇,甚至打探起我等情報,看那樣子可是好生忠心耿耿!”

天礪道君陰陽怪氣道,顯然氣得不輕。

“難不成是澹泊、木央二人飛昇之際和明辰老道達成了和解協議?”

“看來也只有這個可能了。”

“哼,本座當初便說此計劍走偏鋒,甚是不妥,說不得便會將化神之秘洩露給了明辰老道,爾等偏不信邪,這下該如何是好?”

“這又有何不好?道庭憑白少了三名元嬰修士,這難道不是好事?”

“嘖嘖,喪事喜辦,道友還真是好本事啊!”

“你說什麼?”

“好了好了,莫再吵了,如此嚷嚷,成何體統?眼下如何消弭道庭影響才是關鍵。依貧道之見,道庭既然飛昇三人,我等只要也能連續送人飛昇,自可化解眼前危機。”

“也唯有如此了。”

“既然如此,誰願飛仙太清?”

問話落,大殿內安靜下來。

眾道君在面面相覷中,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幾分猶豫之色。

他們並非排斥飛昇。

恰恰相反,一個個早心馳神往,恨不得立馬飛昇仙界。

但理性也告訴他們,在這大爭之世飛昇,於家族傳承不利。

如果沒有壽元掣肘,待家族誕生新的元嬰道君之時,其實才是最好的飛昇之時。

……

瀛洲道君的憂慮,也是道庭餘下八大真君的顧慮。

隨著道庭三位道君的同時飛昇,八位真君已然進入某種不可名狀的亢奮狀態。

他們作為從上古沉睡至今的存在,論修為早已修至元嬰大圓滿,隨時可以破境化神。

只是之前一直不得門路,憋屈至今。

如今得望大道,豈能不狂喜?

然而殘存的理性,也告訴他們,此時不是飛昇之時,否則宗門千萬年積累必將盡歸道庭所有。

一時間,八位真君那叫一個上躥下跳,使盡手段督促麾下金丹弟子早日破境元嬰,好讓他們免去後顧之憂。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在元嬰道君的扶持下,各大洞天修至金丹大圓滿修士,無不焚香沐浴,宣佈閉關,打算趁著這一波東風,一舉登頂人間。

在瀛洲上下掀起破境狂潮之時,莫川卻默默暫停了靈元道修行。

其實,他現在距離金丹大圓滿還差得遠,縱然有數之不盡的天材地寶滋養,少則也得三五年時間。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停了靈元道修行。

因為他已然心生懼意。

他怕所謂的“靈元”,乃是一種毒藥。

修為越高,中毒越深。

雖然關於這個猜測屬實有些荒謬,但萬一呢?

一顆頭顱便化為星球的存在,實在不是他能想象的恐怖。

穩妥起見,還是暫時中止為好。

他有心參悟星環符籙,奈何幾次都靜不下心來,索性留下分靈,返回聻冥幽境。

……

回到闊別已久的宅邸,看著落滿灰塵的茶几,莫川心神一陣恍惚。

有種不真實的觸感!

他坐在沙發上悵然許久,才勉強將狀態調整過來。

此時的他,越發理解網癮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某種程度來說,他這也算是一種網癮。

相較於九州瀛洲的叱吒風雲,聻冥幽境明顯無趣多了。

雖然他可以顯聖,可以調教世人。

但這種若稚童玩弄螻蟻的興趣,不是他的追求。

現在回來,更多的是想從聻冥幽境,尋找破局可能。

他收拾好心情,隨即掐了神通,離開家門。

這一次,他走得很遠。

先去了一趟著名的玄門聖地,翻了翻落滿灰塵的書房,又去了佛堂重地,推開掛著藏經閣牌匾的房屋後,卻不見一本經書。

搜遍全寺,在偏殿售賣香燭的庫房中,發現大量印刷精美的典藏佛經。

這類佛經,莫川早已透過萬能電商翻了個遍,自然懶得再看。

索性掐個仙人指路的小神通,遍訪各大圖書館、私人收藏室、街邊古玩店……等等。

可惜,目之所及,皆是經義,而無一本神通。

與他之前網購拓本別無二致。

是的,莫川很早就發現聻冥幽境,並無具體功法。

或者說,即便有具體功法,聻體也無法修行,流傳不下來也情有可原。

在文化傳承上,再無收穫之後,莫川將目光看向天空。

御氣之下,身如驚鴻,直衝九天雲霄。

頃刻間,便飛至大氣層外。

太空虛無,法則迥異,莫川一身功法神通,幾乎失效大半,還好他豢養五彩鳥……

“咦!”

剛剛想到五彩鳥,莫川愣住了。

因為在太空外,他感受不到半點太陽風。

聯想到聻冥幽境之物一旦帶入九州,便會化為灰燼,煙消雲散之特性,莫川神色嚴肅起來。

他沉吟許久,謹慎的向月球飛去。

不知過去多久,他雙腳踩上月面,輕盈得如浮於深海。

伸手撿起一塊石頭,仔細檢視一番,觸感和尋常石頭並無太大區別。

環顧四周間,他索性在月面探索起來。

如此過去不知多久,他最終在永暗背面的一座隕坑中,停下腳步。

這一圈轉下來,除了少許人造機械之外,並無其他發現。

這讓他有些氣餒。

他低頭看著腳下呈放射狀深坑,在悵然失神中,隨即縱身化為一道遁光離開月球,向附近一顆星球飛去。

這一次,飛行距離要遠多了。

莫川索性將五彩鳥召喚而出,坐在它的背上,飛行而去。

不想,五彩鳥明顯有些不對勁,好一會兒才透過魔靈符傳音道:“主人何故遣吾於幻境中飛行?”

莫川愣住了:“幻境?”

這一聲反問,也把五彩鳥問呆住了。

它窮搜血脈記憶,半晌,猜到:“星河璀璨,卻無風嘯,這縱然不是幻境,應該也多半是類似之物。”

莫川眉頭皺起。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五彩鳥的一句話,令他恍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真相。

他一直以為是真實世界的聻冥幽境,說不定就是一個幻境。

一個約束容納聻仙的幻境。

這也解釋了,為何這個世界之物無法帶入九州的根本原因。

“既是幻境,你可有破解之法?”

莫川故意問道。

“此幻境非比尋常,大如寰宇,吾之血脈,並無此類幻術記憶。不過,無論任何幻術,終究要依託於實物……只要能看破虛妄,找到陣眼所在,即可將其破解。”五彩鳥道。

這話算是廢話了。

莫川凝神思考中,智慧火自然而然從腦後綻放而出。

也就在這剎那間,莫川猛然想起了一個被他忽略的細節。

“你剛剛說,‘星河璀璨,卻無風嘯’,這麼說,你見過眼下這般太空之景?”

莫川意味深長問道。

沒錯,無論是九州也好,瀛洲也罷。

他們對太空的認知,某種程度上,還不如出身聻冥幽境的他。

偏偏五彩鳥一個從羽毛胚胎中,誘導催化而出的神獸,竟然一副見怪不怪模樣,這多少有些奇怪。

剛剛他完全帶入自我思維,差點忽略了這個細節。

“當然!”五彩鳥理所當然道。

“哦,這麼說,你的血脈並非源自九州嘍?”

“這是自然,我記得我的家鄉,熾白而炙熱……我的族人於熾熱中沐浴……”五彩鳥說著說著,語氣結結巴巴起來。

“怎麼不說了?”莫川問道。

“我……我記不起來了……我的血脈記憶……支離破碎……”五彩鳥的語氣帶著幾分難堪。

莫川聞言眉頭暗皺。

難不成因為是非自然孕育的緣故,造成了五彩鳥並無完整的血脈傳承?

這點倒是有可能!

在疑惑重重中,莫川又追問起其他問題。

在旁敲側擊中,基本確定五彩鳥的血脈傳承記憶,確實支離破碎,不成體系。

只能記起一些破碎的畫面。

而且這些畫面,也得經由外部刺激,才能回想起一二。

這個結果,令莫川有些懊惱。

不過,不管怎麼說,五彩鳥的提醒,都令莫川有了一個新的研究方向。

他索性重回月球,種下一枚破夢楔之後,在再度啟程,前往下一個星球。

他倒要看看這個幻境,究竟是對五官的欺詐?

還是空間的吹漲?

結果,他剛剛離開月球,破夢楔傳來的資訊,便令他愕然回頭。

月球竟然消失了!

——準確的說,破夢楔感知不到月球了。

不!

在他回頭望去的剎那間,月球竟然又……又莫名冒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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