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川任職廣陵右演法之時,曾收集不少御魂之術;以虛陵洞天收容道門之後,更是接觸到大量玄門正統御魂法。

如今以九千多年道行施展而出,可謂窮搜天地,半縷殘魂也難逃他的法眼!

神通徹照之下,便見爆炸遺址上,除了儲物袋破裂灑出的法器材料外,再無其他任何活物存在的痕跡。

這讓莫川暗暗鬆了一口氣。

待收攏田武道君遺物之後,旋即領著澹泊、碧玉兩人,尋木央道君而去。

在這絕靈之地,想要隱藏蹤跡,可不容易。

因此莫川不費吹灰之力,便找到了盤膝於一座洞窟中的木央道君。

“道友終於來了,本君已經恭候多時。”盤膝而坐的木央道君,聽到動靜,悄然睜開雙眸,看其狀態,已經不見傷勢,不知是趁機療傷痊癒,還是外強中乾?

“哦,道友是在等我?”孤身而入的莫川,佯裝好奇問道。

“當然!”木央道君頷首:“本君願歸順道友,但貧道有個要求。”

“說來聽聽。”

“貧道聽說,道友以符籙挾制下屬,貧道願以天道誓言代替符籙。”

“看來道友還未分清狀況。”

莫川搖了搖頭,身後光線變幻間,澹泊、碧玉身影悄然浮現。

木央見狀一怔,半晌苦笑道:“本君猜到了這個結果,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莫川聞言屈指一彈,一枚魔靈符籙飛了過去。

木央看著符籙,臉色陰晴不定,許久,又道:“本君……貧道還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天尊答應。”

莫川道:“既然是不情之請,還是不要開口為好。若有所求,憑功換取便是,貧道一向賞罰分明。”

木央被噎得啞口無言。

他看了一眼澹泊、碧玉兩人,心一橫,牙一咬,放開神魂,主動容納了魔靈符籙。

隨著符籙入魂,他渾身一震。

魔靈符籙的種種玄妙,令他震驚之餘,心中亦生萬般滋味,教人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許久,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氣,拱手作揖:“貧道木央,拜見天尊!”

……

不談天靈,且說瀛洲。

當明辰仙君開啟通往瀛洲門戶時,大有空明天之主——青童君,震驚而興奮!

既震驚於三十七名道君齊聚;

更興奮於靈根之法這條未曾設想的道途,極有可能助他更上一層樓;

唯獨沒有直面瀛洲三十七位道君的惶惶不安。

他太老了。

壽元已然無多。

雲虛道君可以說就是他的前車之鑑。

怎料,在他時日無多之際,竟然天降靈根之法,這讓他如何不興奮?

事實上,不止青童君,其他八位道君見狀也是狂喜多過不安。

尤其是當他們集結道庭力量,打個瀛洲道君措手不及之時,一役斬殺近十名道君之後,更是意氣風發到了極點。

待再接觸到瀛洲道君,發現其功法神通威儀略遜於九州之後,愈發鬥志昂揚!

可謂: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然而打著打著,情況逐漸不對勁起來。

瀛洲道君功法重靈根,雖遜色於九州,但勝在人多,以多打少之下,縱然九州道君如何驍勇,也逐漸落入下風。

尤其是隨著九州神通套路逐漸被瀛洲道君摸索出來後,道庭九大真君愈發岌岌可危。

“諸位道友,速回陰陽兩儀陣,依託陣法反擊!”

時至黃昏,紫霄道君一聲傳訊,九大真君聞言紛紛脫離纏鬥,迴歸陣法,借道庭弟子力量,抵禦瀛洲道君的攻擊,趁機恢復靈元,舔舐傷口。

“哈哈哈,爾等身為道君,卻躲在弟子身後,不覺羞恥?”

“沒想到道庭道君,竟然只是一群只會偷襲的無恥小人!”

緊隨其後的瀛洲道君看到這一幕,頓時氣急敗壞,或聯手進攻,或叫罵不休。

九州道君自然也不是罵不還口的性子,同樣對罵不止!

“爾等以多欺少,也敢提羞恥二字?”

“三十七名道君襲擊我家道庭之祖一人,也有資格自稱光明磊落?”

一時間,雙方各找理由,互噴不止。

聽得雙方弟子,那叫一個目瞪口呆。

畢竟平日裡各家道君哪個不是一副得道高人模樣?

說話不藏點玄機,渾身都不利索。

現在事關性命,什麼修養?什麼城府?紛紛拋擲腦後,比起市井潑婦好不到哪裡。

在對噴中,雙方也猛然發現,道庭之祖明辰道君不見了。

“哈哈哈!好一個為道庭之祖討要公道?既然如此,敢問道庭之祖何在?可敢出來對質!”

瀛洲蒼玄道君一聲譏諷,驚得道庭上下一片譁然。

對於普通弟子來說,將帥臨陣而逃,對士氣的打擊不言而喻!

“蒼玄道友何必為難一個死人?”

“死人?”

“道庭之祖早已身死道消,道友方才離得遠,所以才沒看到。”

瀛洲道君一陣陰陽怪氣,欲使那攻心之計。

“庸狗傖夫,也敢招搖撞騙?貧道若為爾等,現在早已趕回瀛洲,檢視祖宅田產去了。”

九州道君也不是吃素的,在冷笑中,連消帶打,暗示莫川已經奇襲瀛洲而去。

逞口舌之勇,非道君!

雙方在互罵中,瀛洲道君也在緊急協商破敵之策。

對於他們來說,欲破道庭陣法,唯有陣法對轟。

可惜,各大家族弟子尚未帶來。

也不敢帶來。

畢竟未經訓練,縱然倉促佈置而出,也難以發揮陣法之威。

好在,對於餘下二十幾名瀛洲道君來說,臨陣磨槍,組成一座清一色元嬰法陣,威能依舊不可小覷。

因此在確定破敵法陣之後,二十幾名道君立即將道庭法陣團團圍住。

在口誦咒言中,腳踩大道之韻律,合陰陽五行之極,布雲雷火車之陣,行風雲電雹之威!

頃刻間,陣如飛龍,吐毒如洪。

道道金光沖刷而下,激盪得道庭陰陽兩儀法陣,玄光四濺,符滅籙生。

在元嬰道君的打擊下,縱然大部分壓力被九大真君分擔,但餘下威能依舊令陣內道庭弟子,叫苦不迭。

修為羸弱者,甚至口吐鮮血,不得不退出陣眼。

“道祖可有回信?”

陰陽兩儀法陣內,九大真君臉色平靜,竭力主持法陣運轉,實則早已焦躁不已,私下更是傳訊不休。

“道祖讓我等再堅持一二。”

“貧道可以堅持,只怕道庭弟子堅持不下去,再這樣下去,減員三成,你我都有性命之危。”

“道祖究竟在做什麼?”

“實在不行,先退回九州,待休養生息一番,再謀瀛洲!”

“放屁,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次無法站穩腳跟,瀛洲有了防備之後,下次只會更難!別忘了,靈根之法可是源於瀛洲!”

“哼,青童君,你壽元無多渴望天靈根之秘,可不要拖我們下水!”

危機激化矛盾。

在生死壓力下,看似團結的九大道君,實則也不堪一擊。

不等他們吵出個子醜寅卯,瀛洲道君倏然發出致命一擊。

“諸位道友,既求長生久視,又何必捨命至斯?我等不如握手言和如何?”

蒼玄道君的朗聲提議,令本就內部不穩的九天真君驀然愣住了。

“願聞其詳。”

青童君朗聲回應。

“諸位道友只要與我等共享九州功法神通,且善待隕落道君族人,那無主之地便贈予諸位道友,又有何妨?”

蒼玄道君此言一出,九天真君們一愣,登時怦然心動。

立即明白了瀛洲打算。

瀛洲三十七名道君隕落近十位,這些無主之地想要順利接管,必將是一場腥風血雨。

如今縱然有外敵九州轉移內部矛盾,大家也休想順利吃下這些無主之地。

既然如此,不如藉此換取九州功法神通,終止這場元嬰大戰。

一旦九州答應,等若繳械歸降。

日後再以瀛洲規矩徐徐圖之,足以兵不血刃將其拿下。

瀛洲所想,九州道君亦猜到一二。

話雖如此,一個個依舊怦然心動。

他們看中的是瀛洲土地嗎?

非也!

實乃靈元也!

有了充沛靈元,以各自洞天的生產力,哪裡還要仰人鼻息?

眼看雙方即將和談,一聲猖狂大笑,令眾修臉色大變!

“道祖已死,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眾修愕然抬首望去,只見海平面盡頭突然射來三道遁光,定睛一看,正是澹泊、碧玉、以及木央三位道君。

其中,木央道君手中赫然拎著一顆好大頭顱。

凝神望去,正是道庭之祖:

——明辰天尊!

“道祖?”

“不可能——”

九天真君們睹之瞳孔舒張,滿心震動。

少頃,青童君朗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如此卑劣手段,也想誆騙我等?”

紫霄道君更是冷笑道:“難怪要休戰和談,原來是耍攻心計,哼,同為道君,真以為我等是三歲稚童,任其撩撥道心?”

兩位道君的朗聲大笑,勉強安撫住道庭弟子。

然而瀛洲道君見狀卻大喜過望。

“當真是那明辰老賊的腦袋?”

站在陣腳上的天礪道君,一邊維護法陣,一邊迫不及待問道。

“這是自然!”

木央飛近,抬手便將頭顱拋了過去。

天礪道君一手抓過,提到眼前,一番仔細打量之後,不得不承認,這確實就是明辰腦袋。

“澹泊道君,何故悶悶不樂?”

這時,衛家之主敏銳察覺到澹泊道君狀態不對勁,試探發問道。

木央碧玉兩人臉上欣喜之色悄然收斂幾分,擺出一副悲傷模樣。

“這是發生了何事?”

瀛洲道君們見狀,敏銳意識到了什麼。

木央抬手,掌中浮現出一柄斷劍,赫然是田武道君的成名法器。

傳聞,其堅如大道,無物不催。

“田武道君死了,元嬰自毀,這是殘留法器……唉!”

木央一臉黯然,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瀛洲道君看著那斷劍上殘留的血氣,以及元嬰自爆留下的痕跡,一個個面面相覷之餘,也隨之恍然大悟。

難怪四人能斬下道祖頭顱,原來是犧牲了田武道君。

也不知當時具體是什麼情況?

可惜眼下卻不好發問。

當然了,並非所有道君皆相信木央等人說辭,在木央闡述之際,隨之掐指,推演占卜。

待確定田武道君確實死了之後,這才信了七七八八。

與此同時,木央道君轉身看向道庭弟子,朗聲道:“道祖已死,降者不殺!”

“哈哈哈,爾等放馬過來便是,又何必學那小女子囉裡囉嗦?!”九天真君哈哈大笑,懶得理會木央道君的勸降。

“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諸位道友,道祖已死,這些人已然毫無退路,既然如此,不如畢其功於一役,也算告慰犧牲英烈之名!”

碧玉道君朗聲提議道。

瀛洲道君見狀,和談之心頓去,在密語中,重建法陣。

有木央、碧玉、澹泊三位道君的加入,法陣於五迥七轉間,變化忽然,毒威暗藏,法陣威儀更上一層樓。

主持法陣運轉的蒼玄道君,低聲吟誦不休:

“吾領三元入坎宮,歷艮登乾升昊穹,復歸震闕登夔龍,兌宮命我兵千重!”

瀛洲道君紛紛聽咒而行,踏陰陽,踩五行,一轉天地動,二轉日月明,三轉邪鬼死,四轉雷火發!

滾滾靈元亦隨著咒言節奏,從身上狂飆而出,瘋狂湧入陣眼之中,在蒼玄道君的指揮下,化為赫赫天威,不停轟向道庭陰陽兩儀法陣。

“轟轟轟……”

一時間,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徹天地,渙耀九天之威光,徹照山海。

可謂:金光流耀,大震天威。

道庭陰陽兩儀法陣在不堪重負的呻吟中,岌岌可危。

“兩虎相鬥必有一傷!爾等縱然摧毀得了道庭,也休想擊殺我等,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諸位道友,我看還是和談為好!”

在瀛洲道君狂轟濫炸中,九州道君再也抵抗不住,紫霄道君更是急急傳音不休。

“好一個冤家宜解不宜結!這樣,道友只要棄暗投明,摧毀陰陽兩儀法陣,我等必將奉道友為座上賓,暗礁海盡歸道友所有,如何?”

蒼玄道君聞聲微微一笑,不懷好意的傳音道。

“這——”

紫霄道君聞言猶豫了。

“你我既修大道,理應知曉,人生海海,山山而川,唯有長生久視,才是唯一永恆。待千百年之後,又有誰還會記得道庭?記得今日之事?”

蒼玄道君語氣充滿誘惑。

“……好,還請道友配合!”

紫霄道君在躊躇不定中,心一橫驀然傳音道。

“妙極!”

蒼玄道君一聲盛讚,俄而朗聲施咒:“四煞雷符,驅汝向方,速起雷霆,鎮殺宵小!”

咒言起,瀛洲道君聞咒而動,法陣變幻間,雷火奔騰,赤雲靉靉!

“九霄雷霆,轉伏隨吾所用!”

蒼玄道君一聲怒叱,集結瀛洲眾道君之力量,在咆哮中渦旋而動,恍如九天雷霆,孕育出吞天裂地之威!

“去!”

一聲厲喝,蒼玄道君卻臉色大變,驀然低頭看向胸膛。

只見一抹明晃晃的槍尖透胸而出,寒芒如冰,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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