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驚天秘聞
五運遷變，萬匯興衰。
隨著九州靈元的日益衰敗，天下也愈發失控，陷入混亂。
眼看九州大劫將起，虛陵之主明辰仙君一封邀請函，令天下修士為之矚目。
卻是邀請各門各派之主，前往虛陵洞天共議靈元衰退之事。
明辰仙君言稱：
——世衰道微，能以節立身者鮮，我輩修士，當消災度厄，保百姓之團圓，祝封疆之寧謐，共謀天下之福。
如此登高一呼，瞧得天下修士驚訝不已，更是議論紛紛。
有人冷笑不已，認為明辰老道這是要趁亂起事，別有圖謀；
也有人歡呼雀躍，暗贊不已，畢竟人心求定，靈元也好，元炁也罷，哪個不是過日子？
願意刀口舔血者，終究是少數。
面對明辰仙君發起的集議，各門各派一陣沉默之後，紛紛應邀而去。
人的名，樹的影。
太元天一戰，已然令莫川打出名氣，得享道君待遇，因此誰不得給幾分薄面？
再者，眼下世道混亂，各門各派宛如無頭蒼蠅，不知路在何方？
明辰道君既敢發起集議，說不得便是胸有丘壑，且聽一言又有何妨？
一時間，本就熱鬧非凡的虛陵洞天，愈發熱鬧起來。
求醫者，集會者，投機者……不知多少人相聚於此，且人數越聚越多。
舊曆乙已一月初一，即將改變九州歷史的虛陵集議正式開始。
大殿幽靜，人心澎湃。
來自各門各派的掌教、長老齊聚一堂。
集議將起，所有人的目光，皆齊聚莫川身上，等待他這個東道主率先發言。
對於莫川突破金丹之事，反倒並未引起絲毫波瀾。
畢竟作為一個斬殺七名金丹的狠人，本身突破金丹之境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在萬眾矚目中，莫川環顧四周，輕輕一笑道：
“關於九州靈元衰退之秘，敢問可有道友知曉內幕隱情？”
大殿安靜，眾人相互對視間，或沉默，或搖頭。
妙庭仙君主動道：“道友也不知內幕？”
——這話問得理直氣壯，畢竟眼前這場集議乃莫川發起。
“沒有。”
莫川搖頭，又道：“不過，道門叛徒天乾，曾言貧道若能召集天下宗門，便公佈九州靈元衰退之秘，以此換取好處。”
聲落，眾人面面相覷。
紫霄道君面露不善道：“道友因為叛徒天乾之言，便將我等召集而來，當我等是奴僕，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莫川道：“道友稍安勿躁，且聽天乾一言，無論結果如何，貧道定給諸位道友一個滿意答覆。”
紫霄道君頷首：“希望如此。”
話音剛落，主殿大門轟然開啟，隨著天光從門縫洩入，一道人形陰影也彷彿世界陰霾，籠罩上集議眾修身上。
——是天乾國師。
“道友果然遵守諾言，貧道來遲，還望恕罪。”天乾站在門旁，拱手致禮。
“分身而來，道友所言的人禍，不會就是你吧？”莫川冷冷一笑，先聲奪人，防止又被天乾這老陰逼坑了。
“非也非也。”
天乾搖頭，在萬眾矚目中，神態輕鬆的邁入大殿，而後一句話更是震驚當場：
“天地靈元衰退之禍，與其說是貧道，不如說是各位洞天的祖師爺！”
“豎子也敢胡言亂語？”
當即便有洞天之主，勃然大怒，指鼻怒叱。
天乾卻看也不看，踱步往大殿深處走去。
這無視之舉，氣得那修士鼻子都要歪了。
有心出手洩憤，想了想到底忍住心中恨意，靜觀其變。
莫川眼神幽冷，不言不語，倒要看看天乾葫蘆裡賣著什麼藥？
此時，天乾看著滿殿修士翹首凝視模樣，心中唏噓不已。
這樣的風光，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經歷了。
如今失去，方知執掌權柄的滋味是那麼的令人眷念。
好在，快了，等他將靈元道這群隱患抹掉，九州將任由他來塗抹。
思罷，天乾也踏入大殿深處，來到眾人之前。
他轉身環顧四周，輕輕一笑道：
“貧道早年曾誤入一座荒蕪洞天，名曰天柱司玄天。那座洞天早已在時間長河的侵蝕下淪為廢墟，便是足以抵禦道君的護山法陣，也只餘下一圈輪廓。”
“不過，洞天畢竟是洞天，即便是殘留下來的些許渣滓，也足夠令貧道踏上元炁道巔峰。”
莫川聽到這恍然大悟。
天乾國師無門無派，卻有鎮壓玄門之法力。
其功法來歷一直眾說紛紜。
如今才知，原來是拿到了主角模版，賺了洞天之奇遇啊！
不得不說，一命二運三風水果然不假。
“有趣的是，天柱司玄天之主稷丘子臨死之前，曾留下一封秘信，篆刻於手骨之中，貧道睹之大為驚訝。”
“稷丘子認為天地靈元有限，當眾生消耗殆盡之後，理應緩緩走向滅亡。然而在各門各派關閉洞天之後，靈元衰退速度卻減緩下來。”
天乾說到這頓了頓，意味深長的看向滿殿修士道：“諸位可知這是什麼原因？”
眾修眉頭暗蹙，已然有聰明之輩猛然意識到什麼。
“莫要賣弄關子，快說。”
青蓮道君忍不住問道。
“哈哈哈，諸位難道還想不通嗎？”
天乾仰天大笑：“瞧瞧爾等洞天，向來只會吞吐九州靈元，可曾反哺而出過？”
“人死尚且歸土。”
“洞天呢？爾等取盡天下靈寶，歸於洞天，何時又歸還於九州？”
“尤其是爾等十大洞天，掠盡九州之豐饒，週迴萬里，恰似小九州，還真是人之道，損不足而奉有餘啊！”
振聾發聵的聲音，在大殿中久久迴盪不止。
驚得各大修士瞠目結舌。
莫川默然無言，天乾這廝果然是天生的陰謀家，這是拿秘密換好處？
這分明是要各門各派打起來啊！
“道友所言，在上古之時亦有流言。然而深究下去，不過是宵小之輩，淆混是非，禍水東引罷了！”
妙庭道君平靜開口道。
只要活得久，什麼見聞都聽過，對此自然不足為奇。
“是嗎？”
天乾笑了：“那諸位可知，天地靈元為何突兀復甦？”
嗯？
莫說殿中修士，便是反駁天乾的妙庭道君，也是一怔，心中隱隱猜到了某個不可思議的可能。
“哈哈哈，因為貧道毀了天柱司玄天還於九州！你們根本想象不到，當山巒崩塌，天地坍圮，一片荒蕪世界冒出滾滾靈元的震撼場景。”
天乾張開雙臂，囂張得宣佈著自己的驚人壯舉。
——當天下人視洞天為珍寶之時，只有他逆天下人心毀洞天成全九州。
道門大殿陷入了死寂，所有人皆被天乾之言震住了。
“荒謬！可笑！靈元滋生於天地之間，又豈會暗藏於洞天？若是洞天含靈藏元，我等又何必以秘法沉睡，苦熬萬載紀元。”
在眾人皆驚中，青童君嗤笑反駁。
“道友不信？”
“當然！”
“好好好！哈哈哈……”
天乾仰天大笑，少頃，笑臉一收，認真道：
“好教諸位知曉，靈元已然絕於天地之間，要麼還洞天於九州，可苦撐百年；要麼轉修元炁，共築道心。”
“虛陵崩塌，即是明證，哈哈哈……”
在猖狂大笑聲中，一聲“轟隆”巨響，恍如銅山崩塌，雄鍾轟鳴，從大殿之外傳來。
更是震得大殿為之一顫，驚得眾修一臉驚疑不定。
莫川臉色大變，怒叱道：“天乾老賊，爾敢？”
說話間，靈元狂躁而起，化為一道道符籙試圖囚禁天乾。
“不！”
天乾臉色倏然大變，臉上浮現出驚恐之色：“不不不，不可能，此乃地煞分身……”
話音未落，天乾身軀彷彿被太陽風颳過一般，血肉腐爛，白骨剝離。
一縷殘魂自血肉之軀上浮現而出，那殘魂恨意滔天的看了一眼莫川，而後施展秘法，竭盡全力丟擲一道神念之環。
此環恍如衝擊波一般，刮過眾修神魂，留下天乾絕響：
“一切都是明辰陰謀……此乃洞天偷渡之法……明辰老道，爾敢背信棄義……天道不容……”
殘存神念浩浩湯湯席捲大殿，天乾殘魂也隨之渺渺散去。
但他那殘念依舊驚得大殿一片死寂！
這一切說著慢，實則極快。
眾修看向莫川的表情，驀然微妙起來。
剛剛發生的一幕，怎麼看怎麼像是明辰老道的殺人滅口。
目的便是將一切罪責推到天乾身上。
青童君臉色凝重，更是以中指虛空一抹，沾了一點天乾血肉，掐指占卜起來，沒多久，臉色難看的看向莫川。
“魂飛魄散，生機不存。哼，道友要作何解釋？”
這一刻，殿中擅長占卜之人，皆紛紛嘗試起來。
結果皆不出意外。
天乾死了，死得神魂俱滅。
“轟隆！”
恰在此時，又一聲震耳欲聾的爆裂聲，從殿外出來。
“呵呵……”
莫川笑了，俄而聲音越來越大，滿臉癲狂：
“哈哈哈……也罷，如此盛景，當與君同賞！”
聲落，道門主殿，驀然崩塌，化為滾滾碎石，落向四周。
殿外景色，將所有修士驚悚得神搖意奪，肝膽俱裂！
只見偌大洞天，已然不是來時祥和模樣，千里大地皸裂如裂谷，大團岩漿黑煙從裂縫中噴吐而出，將道門精心種植的藥田覆蓋上一層灰燼。
各種法陣在天地失序之下，也喪失了往日權能。
或無聲湮滅；
或爆發出一道道絢麗的火光。
無數道門弟子，爭先恐後的四處奔逃。
有人架起遁光，騰空而起；
有人落於裂谷，屍骨無存，可謂人命危脆，猶如秋葉。
一時間，天地崩壞，災氣蔽天，日月不明，星辰失度！
這“洞天崩潰，山嶽倒傾”之景，亦將眾修詰難之言徹底堵在喉間。
“靈元……這是靈元……”
就在這時，一股澎湃的靈元從崩塌的洞天之中蜂擁而出，濃度之高甚至凝結成露，化為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為虛陵末日，籠罩上一層雲靄，彷彿不忍直視這人間慘劇，欲將其遮掩一二。
所有修士駭住了。
天乾之言，竟然是真的！？
“轟隆隆……”
天地還在崩塌，空間為之撕裂，無數山嶽落入九州，隱隱綽綽間還能看到篁島之外的滾滾大洋。
這一幕，令所有人意識到虛陵洞天完了。
一道道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了莫川。
各種難以置信的猜測，在眾修胸中盪漾迸發。
莫川亦滿臉癲狂的虛陵洞天的崩塌，瞳孔悸顫不休。
他不得不承認，天乾這一手令人措手不及！
以往諸多細節疑惑，也在這一刻迎刃而解。
原來，天乾加入道門的根本原因，乃是為了毀了虛陵洞天；
他也終於明白天乾的最終目的了。
他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逼迫靈元道修士集中自毀。
——無論他所言是不是真的。
即便不是真的，又有何妨？
各大洞天本就矛盾重重，為了修行下去，損人利己，再正常不過。
此乃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
至於關閉洞天避世？
那更成了笑話，因為天乾公佈了洞天偷渡之法。
即便自絕於天地之間，也無法阻止天下修士的窺覬。
“明辰道友，你這是何意？”
在莫川思緒徜徉中，妙庭道君的一聲怒叱，打斷了他的沉思。
莫川聞聲抬首，只見殘破大殿內，眾修皆一臉驚疑不定之色。
莫川笑了。
天乾啊天乾，你自導自演這一出，不就是想禍水東引於道爺之身？
可惜，自助者天助之。
這一手，倒是成全了貧道的謀劃。
“何意？諸位道友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莫川哈哈一笑：
“如今天下靈元枯竭，若想繼續修行下去，唯有還洞天於九州，在靈元耗盡之前，破碎虛空，飛昇仙界。如今貧道已為大道獻身，下面該輪到諸位道友了。”
“你——”
“其言可恕，其心可誅！明辰老道，爾雖執掌太元天，可別忘了，摧毀一座洞天遠比奪取洞天秘鑰容易一萬倍！”
殿中金丹修士氣急敗壞，一個個急得跳腳咒罵，若非莫川七粒金丹戰績，只怕早已撲了上來。
餘下有能力威脅莫川的九位道君，彼此對視一眼，有人挪動腳步，隱隱將他包圍起來。
若這就是天下大劫？
那就先毀了太元天，爭取數十年時間再說。
誰讓這廝觸了眾怒？
“諸位道君莫慌，可是忘了貧道來處？”
莫川看著九位道君的小動作，一句不鹹不淡之言，令他們驀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