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從宋秋雲手裡接過電話放到耳邊。
“我是王宇，什麼事？”
“周武陽在掏空自家廠子！”
“？”
王宇愣了一下，一時間沒能理解秦詩語這句話裡的意思。
好在秦詩語沒有讓王宇去猜，緊接著就往下說道：“前幾天我在翻閱派駐到各家生產商的技術指導人員發回來的生產日誌，原本光看日誌還沒發現什麼異樣......您還記得周艾青嗎？”
周子瑜的妹妹，王宇怎麼可能忘記，可是這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她是我的行政秘書，不知道出於什麼想法，她把那些日誌裡的資料全部匯入電腦，製作出了資料波動曲線圖，包括日產量、良品率等......”
秦詩語在電話裡感嘆道：“不看不知道，一看還真發現了問題，周武陽那邊的其他資料都和另外幾家廠商差不多，唯獨良品率，呈現出有規律的曲線波動！”
“有規律的曲線波動是指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周武陽那邊生產出來的手機的良品率在一段時間裡保持極高的水準，位居所有供應商裡的第一名，可是隔幾天就會有一次明顯的下滑，但是在下滑後幾天又會慢慢上升......如此迴圈波動，在周艾青繪製的曲線圖裡特別明顯！”
秦詩語語氣開始有些激動：“初開始還以為是生產線上的原因，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們派過去的一位技術指導暗戀上了周武陽廠子裡生產線上一名女職工，乾的好好地，突然一次過去就不見了她，電話聯絡才知道對方被調到了一家新的廠子裡。”
“......”
王宇此刻的腦子在瘋狂的轉動，結合秦詩語開始的第一句：周武陽在掏空自己的廠子！他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周武陽在私下裡搞新的生產線......但是這些廠子不在旭升科技的名下！”
電話那邊秦詩語也沒有預料到王宇一下就猜到了真相。
好半晌才傳來她不滿的聲音：“老闆，您就不能裝一下傻，現在我一點成就感都沒有了！”
“哈哈哈......”
王宇笑了幾聲，隨後道：“好吧，現在開始一直聽你說。”
“因為這件事，我就起了疑心，所以就找到安保部調了幾個人去盯著周武陽的幾家廠子，最後發現了一家掛名為弘陽電子的廠子......於是我就派人暗地裡調查那家新冒出來的名為弘陽電子的企業......”
秦詩語在電話裡滔滔不絕的說著自己的發現：“弘陽電子的法人是一個叫婁怡芳的女人，而這個女人正是周武陽的私人助理，可見背後的控股人一定就是周武陽自己。”
王宇所謂的一直聽你說就是不發表自己的意見而已，捧跟不包含在內。
“那周武陽這麼做的意義何在呢？”
“就目前而言還看不出來，因為無論是旭升科技也好，弘陽電子也好，生產的手機都是提供給我們的，而且在產能和品控上都能超過我們之前約定的標準，如果撇開這些來看，他是一個優質的供應商，但是......”
秦詩語在電話裡猶豫半晌後開口道：“總覺得裡面存在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其實這時候秦詩語已經表述完自己已經探查到的東西，並且向王宇說出了自己疑惑。
但是鑑於剛才的事，王宇當做沒聽懂秦詩語話裡的意思一般，反而岔開話題問道：“西南那邊的生產線開始組裝了嗎？技術工人招聘情況如何，指導隊伍派過去了沒有......”
雖然知道王宇是故意岔開話題，但這也是重要的事情，氣結的秦詩語還不能不回答。
“大概下週可以先除錯好一條生產線，工人已經到崗70%以上，按照寧願人等機器的原則，指導隊伍已經派過去，現在初步的上崗指導培訓已經開始了！”
秦詩語認真的彙報著西南那邊的情況：“蓉城那邊支援力度很大，非但為我們找好現成的廠房，還主動為我們動員原本在粵省電子廠打工的熟練工人回鄉......按照現有速度，月底前第一條生產線可以形成生產能力，第二天生產線可以進入除錯階段......”
吧啦吧啦一頓彙報，說完之後就開始用可憐兮兮的語調撒嬌：“老闆......我現在腦子裡天天在想這個事，睡覺也睡不好，這幾天面板都開始暗澹了......”
“你啊......”
王宇笑了笑才道：“想不通裡面的彎彎繞繞也不怪你，這和周武陽的出身環境有關......裡面有些事別說你了，我也未必猜得透！”
“這麼複雜？”
聽到王宇剛才的話，秦詩語確定不是自己腦子蠢，這才好受了一點。
“他可能是在為自己準備後路，有點借雞生蛋的味道在裡面......這麼做......大機率還是沒有勇氣和家裡抗爭，但是卻又不甘心自己的心血毀於一旦，僅僅是為了嫁作他人衣裳......他這種心態很矛盾啊！”
王宇忍不住感嘆：“周武陽是個聰明的人，故意讓你發現這個馬腳，他知道你肯定會向我彙報，其實這是在向我暗示一件事。”
“啊？”
電話那頭秦詩語驚叫了一聲：“他......他故意讓我察覺的？”
“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再不濟也可以不讓我們發現的這麼早！”
王宇並不是刻意要打擊秦詩語，只是實話實說道：“你好好想一想，他故意讓我們察覺......這是為了什麼？”
秦詩語不說話，王宇也不掛電話，就這麼安靜的等待她思考。
許久之後，秦詩語的聲音悠悠響起：“就像您說的，他在給自己留後路......既不甘心，卻又無奈，最後只能折中的遊走在縫隙中，讓我們看到他的苦衷，也在同時藉機向我們透露了一些危險的資訊，向我們賣好......天啊，周武陽他......他......好複雜的一個人！”
電話那邊秦詩語震驚的一時間語結，站在王宇身後的郭媛何嘗不是。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欽佩身前這個男人，自家老闆對於人性的拿捏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之前想到的應對港股之困，剛才的對於周武陽的行為剖析，無不體現著這一點。
要命的是他還是一個商業奇才，佈局之深，眼界之寬，簡直就是一再突破郭媛的想象。
“如果要是自己能懷上他的孩子，該是世界上最優秀、最聰明的小孩了吧？”
不知道為什麼，郭媛沒來由的突然想到這個，身上泛起一陣熱潮。
“老闆，那這件事我們就當不知道？”
回過神來的秦詩語在電話裡徵詢王宇的意見：“算是一種看破後的默契？”
“你能想到這一點，證明......嘶......”
話說到一半，王宇詫異的看向身前，正好對上郭媛仰起的嫵媚眼神。
“老闆......老闆？”
秦詩語電話裡似乎想到了什麼：“秋雲膽子沒這麼大，是郭媛那個死妮子吧......回來看我不收拾她！”
“你教出來的好徒弟！”
王宇咬牙切齒：“回去連你一塊兒收拾！”
“嘻嘻，那也得等你回來再說，我有點困啦，老闆......晚安！”
說完就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剛才這一通電話打的手機都有些發熱，掛完電話后王宇才舒了一口氣。
說是周武陽在隱晦的傳遞某些善意的訊息，但那也只是猜測，主動權在別人手裡終究整天提心吊膽，好在西南那邊技術力量積攢底子厚，地方上又全力支援，熬過四月份就會把主動權重新拿回來。
而且王宇心裡還隱隱擔心另一件事情，這次......宋晴沒有發來簡訊。
或許跟宋晴的專業有關，她學的是金融，在事務性上更多應該偏向於周武陽手裡的資產管理公司這一塊，旭升科技這邊屬於實體企業，涉及生產製造這一塊，她未必接觸的到，再有可能就是宋晴還沒接觸到周武陽的核心圈子。
這一點上王宇不知道該如何去評判，因為他自己就是這樣，從米夏到秦詩語，再到郭媛和宋秋雲，自己的助理沒有到那一層關係，怎麼可能讓她接觸自己最核心的東西？
他真不需要宋晴報什麼恩，重生之初的那趟霧都之行，自己的潛意識裡更多的是想抹平前世的遺憾，因為上一世的他在宋晴身上是有虧欠的。
好不容易拉她出了泥潭，現在......有些事情還真不好說了。
一隻手下意識的撫摸著郭媛的頭髮，王宇趁著現在思維特別清晰，開始把最近一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進行梳理。
從他和衛雨桐來首都開始，接二連三的發生了一些事情，表面上看著像一個個孤立事件，但是一些絲絲縷縷的牽扯又隱隱告訴王宇，這些事件並不孤立！
比如路晉東轉達大老郭的善意，現在看來必然是老柳想要結束和衛雨桐、王宇之間的僵局，委託到了泰山會里的成員來幫忙，大老郭順水推舟的站出來做和事老。
與之對應的就是港股市場上接下來的一系列動作，這表明老柳在和解之前就已經下了決心，他在清除微小的隱患，生怕還和他僵在那裡的衛雨桐和王宇插手港股的事情，所以才有了退讓。
又比如當初宋晴傳過來的那個訊息，接下來就是周武陽展開的一系列奇怪動作，原本看著難以理解，現在再細細思考，卻又是如此理所當然。
這明顯是周家和泰山會里某些人關係匪淺，可能是為了周武陽大哥鋪路，做出了某些交換，犧牲的卻是周武陽的利益，被按著頭喝水的周武陽不敢明著反抗，但是私下裡做一些小動作也屬於人性裡的一部分。
腦子裡捋著這些東西的時候，宋秋雲敲了敲門走了進來，隨後臉紅的站在了那裡。
看樣子今晚是沒法繼續想事情了，王宇衝她招了招手，索性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