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斂眉，舔了舔發疼的嘴角，從驚訝中回過神來之後，緊接著低笑了兩聲。
沒來由地，居然全身心放鬆。
“沉姜姜，你訊息挺靈通啊。”
“你少跟我打趣兒。”沉姜姜嗤鼻，聽見他的笑聲，琢磨著他還笑得出來，應該沒多大事兒。
“寧甯告訴你的？”許願不確定，多問了一句。
“嗯，她不知道我在京北，打電話想讓我過去看看你的情況。”沉姜姜哽著嗓子如實說。
許願蹙眉，沉默了一下，喉嚨不自覺地發癢。
他想象不到，要是沉姜姜如今在頤城的話，會不會馬上衝到他面前一邊哭一邊扒了他衣服給他上藥。
別看這小白兔慫，衝動起來，誰也拉不住。
不過，說起寧甯，他這個未來嫂子，智商怎麼有點不線上……
大半夜想讓一個小姑娘進家門關心他？
雖然如今是二十一世紀了，但要是沉姜姜真大半夜被她喊來了，不得讓人懷疑他把沉姜姜給泡到了？
“就捱了幾拳，沒什麼大問題，沉姜姜，你別小看我。”許願閉著眸子，說話的同時牽扯到嘴角，一陣火辣辣的疼。
這小姑娘不好哄，他已經把被打的全過程甚至是前因後果都說了個遍，也沒見電話那頭的人停止抽泣。
大半夜的，她要是再哭下去，怕是明早起床真會變成紅眼兔。
許願彎唇，心裡湧過一絲暖意。
被人關心的滋味，好像真的很不錯，就是，有點費腦子。
費腦子哄小姑娘。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把人怎麼了呢。
沉姜姜抽抽噎噎的，費了一團的紙巾，總算相信許願真的沒多大問題。
冷靜之後，她才慢吞吞開口：“許叔叔他們知道了會不會又把你再打一頓？”
腦子裡突然閃過許呈朗拿著雞毛撣子往他屁股上甩過去的畫面，沉姜姜多少有點後遺症，又怕許願傷上加傷。
“要是叔叔打你……”沉姜姜語速稍快，說了前半句又停頓了一下，語氣降了下來，像是帶了點懇求，“許願，要是許叔叔打你，你能不能示個弱？”
許願眼皮一跳，這好像不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按了按腦門，他儘量不讓睏意碾壓意識：“怎麼示弱？”
“就，撒個嬌啊。”沉姜姜趴在床上，說的一臉認真。
許願：“……”
半晌，許願睜開眸子，長嘆了一口氣：“沉姜姜，撒嬌這個東西，我不會。”
“我教你。”下意識地，她就順著他剛剛的話脫口而出，察覺到有那麼一絲尷尬之後才繼續道，“其實，不難的，你就……賣個慘？總會吧？”
“嗯。”許願肩膀抖了抖，忍住笑意。
沉姜姜聽他應了一聲，鬆了一口氣：“那你千萬別硬來，要是許叔叔不聽你解釋，你就給我打電話，他肯定聽我話的。”
“嗯。”許願眼中好像多了些什麼，沒來由得怔了一下。
這話聽著，總有點別的什麼意思。
可是小姑娘好像太單純，一點也沒意識到。
她好像對每個人都很好，也包括他。
“沉姜姜，睡覺了，掛電話。”許願沒動，閉上眼睛等著她掛。
打架是個體力活，他又一個學期都沒實戰過，加上寡不敵眾，被人打成這樣，渾身痠痛，躺上床的時候，潛意識地，眼皮就會耷拉下來。
他好像還是第一次打完架後感覺到累。
沉姜姜咬了咬唇，指尖停在結束通話鍵的上方，遲遲沒肯按下去。
她聽到了許願均勻綿長的呼吸聲，還伴著，小小聲的呼嚕。
這是劇烈運動後的正常反應吧。
沉姜姜盯著螢幕，腦子裡想到了第一次看許願打架的情景，他很颯，也很酷，打起架來眉頭都不皺一下。
可是，現在，她實在想象不到他被人打得渾身是傷的樣子。
腦子一熱，沉姜姜吸了吸鼻子，眼眶的裡的淚水又在打轉。
她知道，許願肯定認為她很奇怪，受傷的又不是她，哭的還這麼慘。
可她就是忍不住，她擔心，又害怕，所有情緒湧上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許願，你能不能答應我以後不要再受傷了……”
沉睡中的少年眉心動了動。
夜晚籠罩大地，頤城黑茫茫的一片，而京北，透過黑夜，還能看見斑點的白輕飄飄地落下，打在窗戶上。
沉姜姜失眠了，抱著手機靠在窗邊看了一夜的雪。
第二天，高燒不退，躺進了醫院裡。
她有意識時，聞著醫院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指尖顫動了一下，聽著全家人圍在她身邊小聲說著什麼。
她不想睜眼，腦子昏昏沉沉的。
“姜妹是不是水土不服啊，我記得她食量沒那麼小的，但是這段時間一直沒怎麼吃。”姜良辰摸著下巴，靠在牆邊試圖揣測出什麼。
“這丫頭，是不是被美景帶壞了想玩減肥？”姜況叉著腰，斂眉瞪了一眼姜美景。
姜美景：“……”
“這丫頭，怎麼就突然發燒了呢！”外婆也是心急，滿面愁容，聽著姜良辰的剛剛的說辭更是擔心。
“爸媽，放寬心，醫生說已經退燒了，等會兒就會醒的。”姜媛擔心的同時還要照顧兩個老人家，他們這一把年紀可經不起折騰。
沉姜姜這一病，全家人都陪著到醫院裡頭來了。
沉徵坐在床沿邊，一直沒說話，拉了一下被子，輕輕捏住沉姜姜的手放進被子裡面去。
伸進被子的那一秒，沉徵眼皮一抬，怔了一下。
原本被他握著的那隻軟綿綿的小手，此刻居然反抓著他的手指輕輕摩挲。
沉徵：“……”
盯著沉姜姜那張一點動靜都沒有的臉，沉徵斂了斂神色，理解了自家小公主的意思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姜媛扶住沉徵的肩膀，也跟著輕嘆，她都要忘了，這裡最擔心她這個寶貝女兒的，其實是他。
“姜姜還要睡覺，別吵著她，阿況，你把人都領回去，我在這裡就好，醫院味道重，趕緊回家去。”沉徵擠了擠眉毛，賣力演出一副深沉的樣子。
深沉，又帶著不可抗拒的嚴肅。
姜媛跟著勸了幾句，終於說動了兩個老人家。
為了讓老人家安心，姜媛作為貼心棉襖，也被沉徵勸著一道跟回了家。
出門時，姜美景皺了兩下眉毛，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勁，她這個大姨夫，像是在趕人一樣。
於是，視線落在躺在床上的沉姜姜的時候，她失笑，頓時明白了什麼。
得，她儘量假裝什麼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