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南街路雙排的路燈都亮著，對映出兩個人的影子。
沉姜姜走許願的右側，低著頭，習慣性扯著書包的肩帶，看著地上的影子。
她好像，真的好小一隻。
單從影子上看就一目瞭然。
跟許願這麼一比，好像他伸個手臂就能把她完全罩住。
許願走著，時不時偷看她幾眼。兩道眉毛下意識地嚮往彎著，心裡不解，卻又想笑。
走個路也能發呆。
知道她在出神，許願這下打量起她來便不再掩飾，光明正大地瞅她。
小姑娘生的極好看，水靈靈的，心思偏偏很單純，誰看了不喜歡呢。
所以，她這麼好，好像的確能夠讓孟浩南那樣的人認真喜歡。
他突然想起了上週六一早把孟浩南找出來**一架的事情，臉色驀然暗了幾分。
他週五晚就跟薛子石打聽好孟浩南家在七中附近小區的事情，當晚做的決定，天一亮就執行。
許願第一次覺得自己管不住自己的拳頭。
所以，孟浩南是被他揍得不成樣子了之後，他才停下的。
他不還手。
他也沒有再打下去的理由。
面對許願的質問，孟浩南卻發笑，被揍得沒力氣站起，平躺在地上反問他一句：“我孟浩南是那種偷偷摸摸的人？”
也是可笑。
他高一那會兒，可是熱烈追求過沉姜姜的，犯不著到了高二變了模樣幹偷雞摸狗的勾當。
許願怔住，攥著拳頭，眯眼，再次回憶了監控裡的鏡頭。他好像哪裡錯了，當時心急，一看到樓梯角孟浩南的臉就下意識認定為孟浩南就是偷拍的人。
現在想想，好像真的哪裡不對。
沉姜姜說的，除了偷拍之外，還有人跟蹤。而孟浩南，好像知道點什麼一樣。
“有過一次，樓梯偷拍的人是我，沒辦法，沉姜姜太可愛，忍不住。”他說完，竟又被許願踢了一腳。
“……”他忍痛，蹙眉把話說下去，“也就是那次，才偶然發現了有人偷拍她的事情。”
也就是說，那天除了他之外，還有別的人舉著手機拍沉姜姜。
碟中諜，他看過，但沒體驗過。
所以為了過把癮，他跟蹤沉姜姜。說是跟蹤沉姜姜，其實是跟蹤偷拍沉姜姜的人。
那人，也正幹著跟蹤的勾當。
瞭解了事情的真相，許願發了慈悲，把孟浩南往醫院送了一趟。
之後，孟浩南拽著臉，把自己調查到的證據交給了許願。
原本還想著把這場碟中諜打完，順便以此博得沉姜姜好感。就算不能跟她談戀愛，起碼當個朋友也成。
可是現在，他怕是又得泡湯。
“我孟浩南，不缺女人。”他輕嗤，對著許願自嘲地笑了聲，“就是有點不甘心，泡不到沉姜姜，心裡不舒服。”
早戀的學生很多，孟浩南也是其中一個，還是一個月頻繁換物件的一個。
而沉姜姜是他唯一一個搞不定的。
許願擰眉，捏了捏拳頭，冷嗤：“想要舒服？”他可以繼續讓他舒爽到爆。
孟浩南盯著他拳頭，提高警惕：“不用。”
“我這樣的人，在沉姜姜眼裡，是混球，她看不上，那就讓她討厭著。起碼讓她對我印象深刻。”孟浩南把所有事情交代完就回家養傷了，只是被打得差點毀容，孟家人忍不了，週一便到學校找了許願。
許願生平，第一次，為了打架而道歉。
當著老校長和黑旋風以及孟家人的面。
孟浩南大笑，擅自替自己爸媽把這事兒了結。學校也得給孟家一個交代，於是就地給許願下了一個處分。
之後，孟家人走了。他和許願留在辦公室，沒一會兒陳應被高三的某個班主任攆進來，跟他們一起受訓。
還真是，某種奇裡奇怪的緣分。
“許三爺，呵。”孟浩南在醫院嘲笑過許願，不怕揍地直言，“沉姜姜那小姑娘，倒是真的討人喜歡，連你，也躲不過。”
“許願，承認吧，你喜歡沉姜姜。”
“看看，我臉上的傷，全是你喜歡沉姜姜的證據。”
孟浩南第一次感受到了挫敗。她喜歡沉姜姜，軟硬兼施地追求過她，在得不到之後，又嘗試遠離她，再接近她，結果，還是不行。
於是他乾脆當個混球，讓他她討厭算了。只是沒想著，陰差陽錯的，竟還把陳應給得罪了。
嘖，陳應。又是一個痴情種。
為了另外一個女孩兒，敢跟他的人打架。
總之，他們樑子結下了，而他的人設，怎麼洗都洗不白。
孟浩南自認為自己不是什麼痴情種，所以為了不那麼喜歡沉姜姜，乾脆每天都找人談戀愛，立下渣男人設，有時候，還腦抽地跟自己不固定的女友門解釋自己有多討厭沉姜姜那樣的小軟妹。
哎，自欺欺人罷了。
許願掐了掐眉心，腦子裡全是那天孟浩南跟自己說的那些句話。
所有人都覺得孟浩南犯渾，不是什麼好人，可是他那樣的人，居然是真的喜歡沉姜姜。
只不過，他那樣的方式方法，過於偏激。
許願突然慶幸，旁邊的這個小姑娘，軟硬不吃，來者就拒。
他喜歡她？
嗯，他喜歡。
十八十九歲的年紀，好像不小了。
喜歡，不也正常麼。
許願看她看得出神，眸子裡反射出柔然的光，突然被沉姜姜看了過去。
她已經不發呆了。
因為想起了要問他的事情。
可是，他好像在……
看自己？
沉姜姜心跳勐然加速，輕抿著唇，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他眼神，好像有點……
溫柔。
“那個、你今天、說好了今晚要把事情說清楚的。”她有些慫，說起話來都不太連貫。
許願一下就回了神，倒也不尷尬，更加不掩飾自己剛剛的舉動，輕哂了一聲，單手插兜：“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