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怡看起來有一些尷尬，吃飯的過程中都不怎麼講話，只是說了她女兒幾句，別的時候就是做一個背景板。
不要說和嚴鑫沒有什麼交流，就算是跟自家的公公婆婆都沒有什麼交流。
看起來跟這一家子有點格格不入的樣子。
嚴鑫當然也沒有跟她交流，也就是剛開始見面的時候打了個招呼，之後就沒有任何的交流了。
這可是蔡越的老婆，而現在蔡越又不在家，要是交流多了，指不定人家會怎麼想。
連看都沒怎麼看。
雖然這個少婦挺漂亮的，但這個世界上漂亮的女人太多了，不多這一個。
沒必要因為這個給自己帶來麻煩。
蔡越可不是個什麼好東西，連同父異母的妹妹都敢撞死的，得罪他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呢？
嚴鑫在這一點上很拎得清。
舒怡沒怎麼說話，就是認真的吃著飯，沒多長時間就吃完了，然後又坐在那裡尷尬的等待著女兒蔡小芒吃完飯，就起身告辭，拉著女兒走了。
在離開的時候，嚴鑫感覺她好像整個人都變得輕盈了一些。
大概這樣的場合對她來講壓力實在太大了一點。
在她起身離開的時候，蔡其祥眉頭又皺了一下，臉上表情顯得有那麼一點不高興。
一直等到她上樓去，這才哼了一聲，很不滿意的樣子。
張了張嘴，好像要跟嚴鑫說什麼。
他老婆這個時候也哼了一聲。
然後他就閉上嘴了。
一邊吃著一邊說著，說的就是關於未來的經濟發展。
去年嚴鑫就和蔡其祥談過未來一段時間的經濟發展趨勢，按照自己上輩子的記憶，再加上一些公司開會時從職員那裡學到的新名詞，侃侃而談，整得就跟一個經濟學家一樣。
當時蔡其祥覺得他說的有一定的道理，但不是很相信。
可是這段時間經濟的發展就是按照嚴鑫所說的那樣進行著，再回想起來，就覺得現在的年輕人實在是太厲害了。
特別是次貸危機對全球經濟的影響以及對國內經濟的影響，準確得都不像是預測了，而是在進行復盤。
這也讓嚴鑫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又提高了一個層次，也是他這一次力邀嚴鑫過來的重要原因。
這麼一個有經濟頭腦的年輕人，可不能錯過了。
成為合夥人，擁有著共同利益，把他們蔡家也給帶動起來，那才是最好的。
兩個人討論的話題有點高階，說的都是經濟大勢。
當然，只是看主題的話，好像也不是特別的高階，隨便找一家大排檔，都能遇上幾個討論著這種高階話題的人。
什麼經濟發展，國際局勢。
有錢的沒錢的都會討論這個。
只是嚴鑫和蔡其祥都是有了一定資產的人，哪怕本身沒有多高的商業才能，但是做了那麼長時間的老闆，多少也都有那麼一點了解，對於這個話題的理解就要深入一些。
——嚴鑫這一年多時間的耳濡目染，也學到了不少的東西，不再像是以前那個對商業一無所知的毛頭小子了。
他們談的話題雖然大，但也會聯絡到自身的條件，然後聊一下應該怎樣應對。
受到了次貸危機的影響，現在房地產都有那麼一點不景氣了，蔡其祥感受很深。
他自己當初還是接受了嚴鑫的建議，停了幾個籌劃中的專案，收縮投資，現在還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有幾個同樣搞房地產的，步子邁得太大，一下子投資幾個專案，從銀行貸款太多，突然間貸不到款了，幾個樓盤同時停工的都有。
而且房子也不大好賣出去了，房價還在下跌，出現了資金鍊斷開的危險。
現在蔡其祥想起那些，一邊是慶幸，一邊也有著後怕。
要是當初沒有嚴鑫的提醒，盲目的投資，現在他的資金鍊恐怕也要斷開。
雖然大家都知道以後房價肯定會升起來，可現在這個關過不去的話，就沒有以後了。
當初顧老闆就是這樣的，資金鍊一斷開，出現連鎖反應，自己進去了，掌握的資產也迅速貶值，成為負資產，低價出售，便宜了別人。
那就是發生在小榕鎮的事情，這邊的那些做老闆的都有著很深刻的印象。
他現在都不是很敢在房地產這方面發展了，覺得這個風險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現在關於次貸危機的報道已經很多了，其中有很多分析很嚇人，把這危機和九七年的亞洲金融危機相提並論，甚至認為還有過之。
因為九七年只是亞洲有了金融危機，這一次卻是影響到全球。
有一些人還認為全球經濟的大衰退開始了。
蔡其祥也多少受到了一些影響，擔心經濟下行，房價下跌，自己開發的樓盤賣不出去，甚至還要虧本銷售。
他想著要轉型，做一點別的投資。
不過嚴鑫並不認同他的觀點，還是覺得房地產大有前途，而且現在才剛剛起步。
只要熬過了現在這一段，接下來最少十年時間裡，不用擔心房地產不景氣。
他認為這是一個最穩定的同時也是利潤最高的行業，他覺得可以搞下去。
至於也需要多長時間熬過這一波次貸危機，他也給出了自己的一個大概的估計，那就是兩年之內，不到兩年的時間。
這話要是以前說，蔡其祥不會相信，因為這和現在輿論的主流觀點不一樣。
現在最主流的是悲觀情緒，差不多每天都有大量的負面新聞出現，好像世界經濟都進入到大衰退一樣。
這一點都不像是一兩年時間可以解決的問題。
不過有著去年嚴鑫在他這裡建立起來的良好的印象，他現在覺得，這樣的判斷值得認真的對待，很有可能真的會實現。
對於現在具體的操作，嚴鑫還是那句話，謹慎一點，不適合大的投資，等熬過這一段時間再說。
至少今年內不適合有太大的投資，除非遇到了很好的機會，能夠以超低的價格收購到優良的資產。
蔡其祥苦笑：“這個不需要你特別指出來，現在銀行對我們的貸款都稽核很嚴了，基本上都不給貸，我們就算是想要做大的投資，也拿不出那一筆錢來。”
這個也是實話。
雖然說他的鳳翔房地產公司負債還算良好，可現在想要去銀行貸款，也沒那麼容易。
少一點還能夠貸得到，上億的就很難了。
就算是嚴鑫不說，他也拿不出錢來搞多大的投資。
能夠把現在手中的樓盤開發出來，把到期的貸款給還上，已經很不錯了。
講到手中能夠動用的資金，他還真的不如現在的嚴鑫。
只不過他也不知道嚴鑫現在手中有多少現金。
蔡太太全程作陪，對於他們兩個的話題，不是很能夠聽得懂，但感覺好像挺厲害的樣子。
尤其這個年輕人，侃侃而談，說得自家老公連連點頭，這讓她更是詫異，覺得這個年輕人應該特別得厲害。
夫妻那麼多年，她當然能夠看得出來，她老公那樣的表情並不是客套，而是發自內心，覺得這個年輕人的意見值得重視。
能夠讓她老公這麼重視，這個年輕人絕對不簡單，肚子裡面肯定有貨。
是以她的態度都變得不一樣了。
對蔡其祥來說，這一次的見面，說是吃飯，但是吃什麼東西並不重要，聊的這些東西才是重要的。
然後還有一個作用，那就是增進一下翁婿之間的感情。
這一頓飯吃得比較慢。
嚴鑫也希望能夠和這個未來的合作伙伴把關係搞好，所以拿出來說的也都是認真思考過的東西——他的認真思考，並不是在一頭亂麻的現實局面中分析出未來的出路，而是在知道了未來經濟大勢的情況下，怎樣用一些專業的名詞把這些東西變做他的分析說出來，讓人信服。
這個難度倒是沒有那麼大。
重心都在對經濟發展的交流上面，吃飯自然也就不是那麼的在意了。
這一頓飯吃的時間比較長，從晚上7點半開始，一直吃到了9點半。
還好餐桌上面有著火鍋，不至於吃著吃著就變涼了。
7點半開始吃飯，那是因為在吃飯之前他們還要看看新聞聯播，一邊看著新聞，一邊聊著未來的大勢。
一個連新聞聯播都看不明白的老闆，不是很適合在國內發展。
——那報道的都不能說是新聞，而是政策走向，是產業發展大勢。
那個才是最重要的。
等他們快吃完的時候，蔡越終於回來了。
一身酒氣，步伐都有一些不穩當，還是在一個妹子的攙扶下走過來的。
看到他們在吃飯，看到了嚴鑫，愣了一下，站在那裡回憶了一番，才笑著賠不是：
“嚴鑫，不好意思哈，今天出去被一些事情耽誤了，忘記你要來這裡吃晚飯，真的不好意思！”
嚴鑫微笑：“沒事，以後有機會再一起吃飯。”
他一過來，蔡其祥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聽到他說完，冷哼了一聲：
“出去辦事就出去辦事，喝這麼多幹什麼？你看你這一天天的，都成什麼樣子了？”
他老婆連忙說道：“哎呀，孩子得罪了你，現在說什麼，他醒來了都會忘記，這個時候就沒必要說了，等明天他醒過來了再說吧。”
蔡其祥又哼了一聲，對老婆這番話顯然是不高興的，不過他也沒有跟他老婆吵起來。
可能還是有一些不敢。
轉頭就對嚴鑫道：“這孩子一個壞毛病，就是喜歡喝酒，讓你看笑話了。”
嚴鑫連忙否認：“沒有，沒有，蔡大哥活得那麼的率真灑脫，我還是挺佩服的。”
蔡其祥嘆息一聲，沒說什麼了。
心裡頭挺煩的。
看看自家兒子，再看看嚴鑫，心裡就更煩了。
都是年輕人，差距咋這麼大呢？
蔡越喝得挺醉的，站都有點站不穩了，也沒有在這裡多呆，打了一個招呼，然後就在那個年輕妹子的攙扶下上了二樓。
過了一會兒，那個年輕妹子下樓了，還和蔡其祥報備了一聲：
“董事長……我……我回去了……”
蔡其祥揮了一下手，很不高興的說道：
“你走吧。”
等那個年輕妹子離開之後，蔡太太才問他：
“這女的是咱們公司的人？”
蔡其祥哼了一聲：“是你兒子的新秘書。”
蔡太太一驚：“又換秘書啦？”
蔡其祥：“前一個不是跟著他有兩三個月了嗎，應該已經被他給玩膩了吧。”
雖然他也有幾個漂亮的秘書，但是他不像他兒子一樣老是換秘書，而且他的秘書還是那種能做事情的人，不是純粹的花瓶。
雖然有那麼一點五十步笑百步的意思，但他確實比他兒子要好上那麼一些，有資格來看不起他的行為。
蔡太太不高興了：“怎麼話說得這麼難聽呢？為什麼就是被他玩膩了而不是業務能力跟不上現在經濟的發展了？”
蔡其祥想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心裡就沒數嗎”，但話到嘴邊，終究還是噎下了，只是對嚴鑫說了一聲：“吃菜，吃菜，不要管這些了。”
有客人在這裡，吵架不好看。
更重要的原因是，吵不過他老婆。
都不在一個頻道上，誰也說服不了誰，只會越吵越難看。
吵起來的後果也不大好。
跟著這個黃臉婆這麼多年一直沒有離婚，可不是，因為他對愛情多忠貞，也不是因為他對婚姻多忠貞，只不過是因為這黃臉婆娘家的勢力很大，他需要那一股勢力。
忍著就是了。
雖然他忍著了沒吵，但是蔡太太並沒有多年輕，臉色也變得很不好看了。
這樣的情況，嚴鑫都不好意思繼續在這裡吃喝了。
隨便又吃了幾口，然後就告辭了。
蔡其祥也沒有把他留下來，送出大門，一直送到車庫，看到他上車。
有些話想要跟他說，但是回頭望了一下，又忍住了沒有說，只是嘆息了一聲，拍了一下嚴鑫的肩膀，低聲道：“好好的對莉莉。”
嚴鑫微笑：“您放心，我會好好對她的。”
開車回去的路上，想著剛才所見的那一幕，心道：“難怪他要出軌，對著這樣的老婆孩子，每個別的想法才怪。”
設身處地的想一下，他要是蔡其祥，有那麼一個不成器的兒子，又有那麼一個無原則護著兒子的老婆，而且那個老婆長得還挺普通的，恐怕他也會在外面找女人。
不過得出這個結論之後，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好像我比他做的還要糟糕……我沒有那麼煩心的老婆和孩子，還不是有了兩個女人……”
這麼一想，臉都紅了。
蔡其祥在他心目中，就是一個老渣男的代名詞。
可是現在一盤算起來，自己竟然比那個老渣男還要渣男。
這就太讓人羞愧了。
只能自我安慰：“拋開事實不講，至少我比他有道德感一點，怎麼也不可能在女兒被兒子害得癱瘓在床的情況下，還要給女兒施加壓力，讓她原諒兒子……”
這麼一想，心裡稍微好受一點。
車開到了艾菁家門口，按了兩下喇叭，艾莉莉就下樓把院子的門給開啟了，讓他把車開進去。
上樓的時候問他：“今天談得怎麼樣？”
“還行吧，反正現在也沒有什麼合作的專案，就聊了一下未來的意向，大家很多觀點還是挺貼近的，我覺得以後合作應該沒什麼問題。”嚴鑫道。
艾莉莉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你在他家吃飯的感覺怎麼樣？”
嚴鑫搖了搖頭：“挺彆扭的。”
聽到這個回答，艾莉莉臉上才露出笑容來，問道：“為什麼會感覺到彆扭呢？”
嚴鑫明白了，姑娘喜歡聽蔡家不好的訊息，於是就說出了自己的感覺：
“我感覺他們家庭成員之間，好像矛盾挺大的，雖然表面上看著還湊合，總感覺裡面有著很大的裂痕。”
他將自己去蔡家吃飯時看到的那些都說了出來，重點就是放在幾個家庭成員互相不滿這方面，特別的提到了蔡越的惡劣。
上輩子艾莉莉被蔡越害得挺慘的，所以嚴鑫現在就要給她留下一個印象，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可不是個好人，不要對他有任何的同情。
——以後有機會，他還是想收拾一下蔡越，為上輩子的艾莉莉報仇，也為這輩子的艾莉莉消除一個隱患。
要是艾莉莉想著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那就不好了。
所以得把這個便宜大舅哥往壞裡說。
當然，蔡越本來就不是一個好人，都不需要經過藝術的誇張，就已經是一個很惡劣的形象了。
而且在這聊天的過程中，嚴鑫也發現了艾莉莉對蔡越並沒有任何的好感，反而很討厭，甚至可以說有那麼一些仇恨。
——當初艾莉莉還只是鳳翔公司一個小職員的時候，被蔡越發現，就不知道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只看到公司來了一個漂亮的妹子，就想著要潛規則她，還是被知道內情的劉經理給擋下來的。
有那麼一件事情，艾莉莉自然不會對蔡越有任何的好感。
在這一次的聊天中，她也把這件事情說了出來，讓嚴鑫瞠目結舌，拳頭握緊：
“這傢伙！真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