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嚴鑫一起去馮家的時候,白小玲就問起了他肖詩語的事情:

“哥,今天在超市,那個模特拉著你的手到底說了些什麼呀?”

嚴鑫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問。”

白小玲不高興了,撅起了嘴巴:“我也才比你小兩歲,比曦姐才小几個月,我不是小孩子了好吧?”

“你是我妹,”嚴鑫道,“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一個小孩子。”

白小玲心想:“這話說得倒是挺寵溺的,可我怎麼感覺是在迴避我的問題呢?”

她現在敢在嚴鑫面前耍個小性子啥的,但是她知道分寸,偶爾耍個小性子不要緊,還顯得把對方當做自家人了。

可要是沒有邊界感,明明知道人家不願意說這樣的問題,還非得要去問,那就是沒把自己當外人,屬於搞不懂自己的真實定位,只會讓自己惹人憎厭。

現在看到嚴鑫不是想說的樣子,心裡雖然有那麼一點不高興,但也只能就此罷了。

只是都著嘴說了一句:“老把人家當小孩子……”

沒有在追問了,心裡卻還是在好奇:

“那女人究竟拉著他的手說那些什麼呢?”

明明面前這個男人有答桉,可就是不說,讓她感覺好難受——百爪撓心的那種難受。

心裡想著:“我以後還是得看好他,不要讓他被那些狐狸精給勾了去了。”

但又有一些鬱悶——她的身份只是嚴鑫的妹妹,真要發現有圖謀不軌的女人接近嚴鑫,該拿什麼理由來阻止呢?

想來想去,還是想到了馮曦這裡:

“雖然我沒有理由來阻止,但是我可以告訴馮曦,馮曦是他女朋友,她就有資格來說這些東西了。”

這麼一想,就發現自己跟馮曦還是同一陣營的。

雖然是情敵,但一旦有外敵入侵,馮曦就是她最信得過的幫手。

他們沒有騎單車過去,主要是怕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沒辦法騎單車回來,反正也就那麼點距離,乾脆走路過去的。

嚴鑫手裡提著一對酒,那是要送給馮家的禮物。

大過年的去人家家裡吃飯,啥都不帶,那有點太不禮貌了。

嚴鑫現在也是個講究人,當然不能那麼失禮。

白小玲口袋裡揣著一個手電筒,那是準備著回家晚了用來照路的。

現在農村就是這麼的麻煩,沒有路燈,晚上一片漆黑。

要不要說現在農村這麼麻煩,在嚴鑫的記憶中,哪怕是十幾年後,路上依然是沒有路燈,只不過是修了水泥路而已,大晚上的走路依然要手電筒來照明。

現在更不用說了,還是泥土路,走在路上坑坑窪窪的,晚上不小心很容易就跌倒。

他們走到馮家的時候,也才下午四點多。

還沒有到家門口,白小玲就高聲叫了起來:

“曦姐在嗎?我跟我哥過來了!”

“在呢!”

馮曦的聲音從屋裡傳過來。

然後就看到她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從堂屋裡走了出來,看到他們兩個,一臉的笑意,迎著他們走的過來:

“小玲,嚴鑫,你們過來了呀。”

她先喊白小玲,那是想在外人面前撇清和嚴鑫的關係,表示白小玲才是跟她關係更好的那一個。

畢竟白小玲就在她的公司上班,這是村裡人都知道的。

馮曦出來後,她媽也跟著出來了,看到嚴鑫,臉上也掛滿了笑容,很熱情的樣子:

“嚴鑫你來了呀,怎麼還帶了酒?”

嚴鑫將手中的那一對酒往上提了一下,笑著說道:“知道馮叔喜歡喝酒,就帶了一對過來。”

“你這孩子太見外了。”馮母喜滋滋的說道。

看了一下那牌子,心裡想著:“這一對酒電視上廣告打的那麼兇,得幾百塊錢吧?親家過來了,有這樣的酒招待,也挺有面子的,不用自己花那麼多錢買。”

馮曦去超市也帶了幾瓶酒過來,都是幾百塊一塊的,但是她不知道那一家子要住幾天,這幾瓶酒不一定夠喝,到時候還得要再買酒。

便宜的酒顯得有點不尊重那未來的親家,貴的酒又有點捨不得。

嚴鑫送來這一對酒,正好用得上,能夠省下一筆錢,心裡自然高興。

看著嚴鑫,還是挺滿意的。

這個可是他兒子的貴人。

只是她看著嚴鑫滿意,嚴鑫看到她就會忍不住想到上輩子受到的那些屈辱,挺有一些膈應。

看在馮曦的份上,他可以不表現出來,但要他有好感,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心裡都有一些感慨:“現在的人啊,都有著兩副面孔,要是上輩子他們也能這樣對我,哪裡會有那麼多不愉快的事情?”

他們兩個被迎進了馮家堂屋,屋裡還有著幾個客人,正圍著個火爐在烤火,還開了一桌麻將。

嚴鑫認得,那是馮曦的叔伯們,不過沒有一家一家的過來,除了她親伯父家兩口子都來了,其餘都是一家來一個代表。

馮家在村子裡面有那麼幾戶,這也是馮晨敢於公開自己辦公司的底氣——在這個村裡,他們馮家不欺負別人就可以了,別人休想欺負他們。

現在是馮晨未來的老丈人一家子都要來,他們這些親戚當然也要過來湊一下熱鬧,表達一下馮家的重視。

嚴鑫認識這些人,但是對他們也都沒有好感——上輩子,他被馮曦父母看不起,也被這些長輩們看不起。

人都是幫親不幫理的,這個不足為怪。

只不過雖然理解這一點,但一想到上輩子受到的那些氣,被這些人也就生不起好感來。

現在沒辦法,看在馮曦的份上,也只能笑臉相待,一個個裝作不認識的樣子,等馮曦介紹之後,再打一個招呼。

好在一點,他不是上輩子那麼貧困潦倒,這輩子他混得還挺可以的,算是村裡那些年輕人裡面混的最好的那幾個之一,家裡也蓋著村裡最漂亮的房子,是很多人羨慕嫉妒的物件。

今天他來到這裡,那些人不像上輩子一樣對他歧視,也一個個都展現了笑容,表現得挺熱情的。

這也讓嚴鑫頗有一些感慨——男人啊,還是得有錢。

沒有錢,誰都看不起。

有了錢,誰都不敢看不起。

這個時候馮晨還沒有回來,不過在半個小時前他和馮曦透過電話,那個時候都快要到市裡了。

預計在五點多就能到家。

三個人輪流著開車,速度還是挺快的。

嚴鑫過來之後,有人問他要不要打麻將,要是打麻將的話就將位置讓給他,但是被他拒絕了。

他不會打麻將,也不想跟這些人一起打牌。

就坐在火爐邊一邊烤火一邊聊天,馮曦還端了一個果盤過來,裡面放著瓜子花生還有糖果水果。

在這麼多人面前,馮曦不大好意思跟嚴鑫有過多的交流,她就坐在白小玲旁邊,和白小玲聊天。

偶爾眼神和嚴鑫有碰撞,但也都是視而不見的樣子,好像兩個人都不熟悉一般。

這就讓嚴鑫挺尷尬的。

除了馮曦和白小玲,其餘的都是些大叔大媽,聊天也沒有什麼共同語言。

但就坐在這裡烤火,什麼話都不說,那更加的尷尬。

沒有辦法,也只能一邊吃著瓜子花生,一邊跟那些上輩子他很討厭的大叔大媽們聊天。

有零食堵嘴,聊起來也不是那麼尷尬。

那些人對他還挺客氣的,也就是問一下他工作的情況,問一下他有沒有女朋友,問一下馮晨在那邊怎麼樣——畢竟他的馮晨都是在羊城工作。

問到嚴鑫物件的時候,馮曦眼睛都沒有往那邊瞄,但是耳朵已經豎了起來,想聽嚴鑫是怎麼說的。

嚴鑫知道馮曦現在不想公佈兩個人的關係,他自己自然也不想公佈出來,對於這樣的問題也只能敷衍著說:

“有那麼一個在談著,現在還沒有到談婚論嫁的地步,畢竟我們年紀都還小,過兩年再說。”

又有人問他物件是什麼個情況,做什麼工作的,哪裡人。

這個嚴鑫就只能按照馮曦的標準來說了:

“額,她也是我們這邊的,在外地讀書,還沒有工作。”

最多也就只能說到這個地步了,再詳細的就不願意透露。

不過人家也不是真的關心他有沒有物件,就是沒有話題了,找一個話題來扯。

——很多年輕人抱怨過年回家走親戚的時候會遭遇到一些關於結婚生孩子以及工資的問題,覺得很煩,侵犯到了自己的私域。

其實有時候人家真的沒那麼關心你的那些東西,純粹就是沒有話題,要找一個話題來聊,避免尷尬的氣氛。

聊這些東西是要表達自己的關心,並不表示自己真的關心。

有些擔心其實大可不必。

真要說了什麼也沒有人記住。

他們真正關心的還是馮晨在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只是馮晨單方面的說法,他們其實不是那麼的相信,更希望從嚴鑫這個第三者嘴裡來得到一些可靠的情報。

就連他父母都是這樣的——他們也不知道兒子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只知道開了公司,經營的還不錯。

但要說到錢的問題,又說還欠了不少的錢。

這讓他們也有一些茫然,不知道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

究竟是公司效益不好,馮晨在父老鄉親們面前吹牛來維持面子?

還是公司效益很好,賺了很多錢,但是馮晨不想讓親戚朋友知道,故意說自己虧了錢?

連他父母都不能確定,更不用說別人了。

嚴鑫也不知道馮晨的口風是什麼樣子的,有點擔心自己一不小心說錯了話。

也就只能在真實情況的基礎上模湖的說一下:

“我跟他雖然都是在羊城,不過羊城很大,我們也不是一個行業的,所以我對他公司的具體情況不是很瞭解。就是知道他那個生意還做得蠻好的,業務好像挺多的,有點忙不過來的樣子。”

“那他怎麼還說自己欠了錢呢?生意做得好,應該賺很多錢啊!”馮晨一個堂叔很疑惑。

“欠錢?”嚴鑫笑了,“開公司肯定會欠錢啊,有幾個開公司的是全部拿著自己的錢來搞的呢?要這樣的話,大部分人都開不了公司。就是借銀行的錢來開公司,這樣才能快速發展,把自己給做大。”

馮曦在旁邊吭了一聲:“都是這樣的,我也是這樣的,現代商人都是借錢賺錢,創業前期,欠錢那是很正常的。”

這算是給嚴鑫的話做一個左證。

馮母有一些擔心:“那他欠的錢不會很多吧?應該能夠還得上吧?”

嚴鑫安慰她:“這個你們放心,他的負債情況良好,只要想還,完全是可以還得上的。只不過現在在擴張公司規模,只想著還錢,只想著享受,那公司就做不到,這樣挺可惜的。”

“大概欠了多少?”馮母問。

這個嚴鑫就不好說了。

他當然知道具體的數字,可是他不知道馮晨想不想把這個具體的數字公佈出來。

他不好自作主張,搖頭笑道:“具體的數字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我聽他說過,那些欠款不會對他造成壓力,你們大可放心。”

雖然他這麼說,但是馮母並不放心。

農村裡的人,都是從貧窮里走過來的,對欠錢這種事情很敏感。

她又問馮曦:“你不會也欠了銀行很多錢吧?”

馮曦面無表情的說道:“欠了一點,但還得了。”

“欠了多少?”馮母問。

馮曦有一些不高興了:“你又不會幫我還,你問這個做什麼呢?這個是我以公司的名義貸的款,有責任也是落在我身上,你放心,不會拖累到你的。”

“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說話呢?我那是在擔心你呀。”馮母不高興了。

馮曦面無表情的說道:“謝了,不需要。”

馮母想發火,但是又不敢發火。

總感覺考上大學之後這女兒就變得不一樣了,很不聽話了,還敢頂撞他們了。

想一想,人家都開了公司,翅膀硬了,說走就能走,不用靠著家裡那三瓜兩棗活著。

真要鬧翻了,對他們真沒好處。

只能忍下這口氣,轉頭向親戚們抱怨:

“你們看……其實我就是擔心她……”

那幾個親戚都笑著勸她:“你不用擔心,小曦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那麼好的大學都能考得上,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她心裡有數。”

這也是因為馮曦展現出了自己的實力,他們都不敢在這麼一個優秀的侄女面前擺長輩的譜。

還是那句話,發展才是硬道理。

有錢的王八大三輩。

現在,馮曦自己創業了,那些長輩們在她面前都要矮上一頭,只能奉迎著她,不敢得罪她——至少當著她的面,只能說她的好話,不能說她的不是。

馮母心裡很憋屈。

這幾天都感覺在女兒面前憋屈,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作威作福了。

還想著這一次來了那麼多長輩,可以藉著這些長輩的面子來鎮壓這個女兒,沒想到女兒還是那個樣子,當著長輩的面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她。

看到這些親戚都這個樣子,她知道誰都靠不上了。

唯一能夠指望的,也就是她那個寶貝兒子馮晨,事業上能夠更好,這樣才能給她當家作主,把那個不孝的女兒給鎮壓下去。

只是,這個希望也有那麼一點渺茫。

因為她感覺這寶貝兒子好像更心疼做妹妹的一些,而不是心疼她這個做媽的。

心裡苦,但是說不出來。

越坐越覺得憋屈。

沒坐多久,馮父提著一條大草魚回來,她便藉著這個機會去廚房開始準備今天的晚飯了。

馮曦沒有過去,安安穩穩的坐在白小玲旁邊跟她聊天,一邊說一邊還笑著,顯得挺開心的樣子。

倒是她大伯母跟著去廚房幫忙了。

家裡來客人了要招待,做女兒的居然不去廚房幫忙,還讓客人去幫忙,這有一點不大像話。

但是考慮到這個做女兒的是國內頂級大學的學生,還是一個年輕的企業家,大家又覺得這樣挺合理的。

透過這麼一個小小的交鋒,嚴鑫也算是看到了馮曦在家裡地位的改變。

財富等級變了,心態變了,地位也變了。

現在還有那麼一點小小的磕碰,大概還是她父母沒有真正的接受她事業有成的事實,沒有接受這個女兒已經管束不住的現實。

假以時日,等他們接受現實了,今天這樣的小小的磕碰大概就不會存在了,那就再也不用擔心馮曦在這個家裡會受到欺負了。

正烤著火尬聊著,突然他的手機咳嗽了一下,有QQ訊息發過來。

拿起手機一看,是馮晨發過來的:

“我都到咱們鎮上了,你現在可以動身來我家了。”

嚴鑫笑著搖了搖頭,回覆:“我都已經在你家待了半個多小時了。”

馮晨:“我很快就到。”

放下手機,嚴鑫說道:“他們已經到鎮上了,很快就會到。”

他這麼一說,那一邊打麻將的有人提議:

“小晨就快要到了,要不我們這一場就不要打下去了,不然人來了,我們還坐在這裡打麻將,好像有點不大禮貌。”

說這話的人,應該是手上的牌不怎麼好,我想繼續下去了。

但也有人不同意:“才到鎮上,最少還有一二十分鐘才會到,這一場能打完,出快一點就是了。”

只是過了十幾分鍾,就聽到外面有喇叭在響,馮曦第一個站了起來:“該不是我哥回來了吧?”

走出了大門外,張望一下,然後驚喜的叫了一聲:“哥,你回來啦!”

這個時候麻將桌已經撤了下去,所有的人都站起來,走出門去迎接。

廚房那裡,正在準備晚飯的馮家父母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走了出來。

一下子十來個人出來迎接馮晨和他未來岳父一家子的到來。

馮曦臉上帶著笑容,心裡卻在想著:“兒子就是不一樣啊,回來了這麼多人迎接。女兒回家,就一點都不在乎。”

心裡感覺到有一些不平衡。

不過總的來說心情還是挺愉悅的,因為她哥回來了。

她的不平衡,並不是衝著她哥來的,而是覺得父母不公平。

至於她哥,她覺得對她挺好的。

要是沒有這個哥哥,這個家都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了。

看到馮晨下車,就過去擁抱了一下:

“哥,好久沒見到你了。”

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容,但是眼圈有一點紅了。

高興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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