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衝看來,鄭善果這人便是含著金鑰匙出身的世家公子。

他出自滎陽鄭氏嫡系,父親鄭誠在從徵尉遲恭迥的時候,不幸陣亡,楊堅為表優撫,下旨年僅四五歲的鄭善果繼承縣公爵位,官拜大將軍,食邑更是達到一千戶。

鄭善果的母親是清河崔氏的嫡女,鄭誠戰死時,年僅二十歲的崔氏成為寡婦,她的父親是襄州都督東郡公崔彥穆。

崔彥穆心疼幼女,打算讓崔氏改嫁。

豈料崔氏抱著年幼的鄭善果堅決不從,並且說道:“婦人沒有第二次委身於男子的道理。

我的丈夫雖然死了,但是現在還有兒子,我若是改嫁,對於孩子便是不仁慈,對於丈夫便是不守禮,我寧願割耳剃髮明志,絕不做違背禮節、拋棄仁慈的事”。

這番話傳揚出去,甚是轟動,楊堅下旨褒獎,並將鄭善果開封縣公的爵位升為武德郡公。

等鄭善果十四歲時,便被授予沂州刺史,崔氏每次坐在帳後看著鄭善果處理政務,如若處置得當,便是面露笑容,如果鄭善果控制不住情緒,隨意發怒或施展威風,崔氏便在鄭誠靈位前掩面哭泣。

鄭善果見狀只得跪拜認錯,崔氏訓斥道:“你從兒時便身居高位,爵封郡公,官拜刺史,你以為這是靠你自身本事得來的嗎?如果你隨意生氣對別人耍郡公的威風,如何得對得起你戰死沙場的父親?”

崔氏自守寡之後,便不再使用脂粉,只穿粗布衣服,常常紡織至深夜,鄭善果說:“兒子現在官爵在身,俸祿已是夠用,母親何必這樣辛勤勞作呢?”

崔氏聞言便是嚴厲教導:“你的俸祿是天子報答你父親為國事獻身而獎賞給你的,你應當將其獻給家族中的鰥寡孤獨,以體現你父親的恩惠,而不是自己享用”。

在崔氏的諄諄教誨下,鄭善果勤儉節約,奉公守法,名望大漲,一路升遷為大理寺卿。

隋煬帝考評吏治時,以御史大夫張衡為首的巡察官吏,將大理寺卿鄭善果的政績評為天下第一。

這個時候,鄭善果的名望達到頂端,成功擔任滎陽鄭氏家主,然而好景不長,崔氏病逝,鄭善果接下來的言行便是驚呆世人,他開始大肆揮霍,日漸奢靡。

他好食鴨舌,原本崔氏在世時,一年到頭不見得吃一次,崔氏死後,每日因食用鴨舌而宰殺的鴨子便多達百隻。

或許是崔氏在世時,壓抑得太久了,崔氏死後,鄭善果便徹底開始放縱。

因李建成是鄭氏的女婿,鄭善果便是積極附和李建成,從而官拜太子左庶子,以圖從龍之功,只是沒想到一敗塗地。

見鄭善果負手昂首,大步走出禁苑,高衝心裡極其不爽。

這廝已經不是幾十年前那個奉公廉潔、嫉惡如仇的大理寺卿鄭善果了,頗有一種屠龍者終變惡龍的跡象。

鄭善果有恃無恐,只因他是鄭氏家主罷了,偏偏以此拿捏住李世民,反正李世民不敢對鄭家如何。

“鄭家主”,高衝沉聲喊道:“晚輩敬慕崔老夫人高尚品德,他日回京,一定登門拜祭,以表敬意”。

鄭善果腳步一頓,回頭看向高衝,面無表情,只是叉手一禮,“高寺卿有心了”。

而後甩袖邊走,他豈聽不出來這是高衝在有意編排他,畢竟他前廉後奢之事,頗惹非議,但高衝執晚輩之禮拜祭他的母親,他偏偏不能發怒。

“攸之,這……”,繞是鄭仁泰性格憨直,但也看出來二人隱約有些不對付,很是焦灼的說道:“攸之,我伯父他不會有事吧?”

高衝看一眼鄭仁泰,“鄭統軍說笑了,鄭家主畢竟是鄭堂堂滎陽鄭氏的家主,回京後自是高官厚祿,怎麼會有事呢?”

“那就好”,鄭仁泰鬆一口氣,繼而一拍高衝肩膀,“什麼鄭統軍,攸之可別喊的這麼生分,現在正事辦完了,走,吃酒去”。

高衝有些無語,這廝在李治登基後可以從縣候升到郡公,絕對是因為活得久,資歷高的原因,這貨也不知是有意無意,表現出來的情商真是堪憂,當即擺手說道:“不了,時間緊迫,耽擱不起”。

鄭仁泰聞言很是惋惜,當即命人給高衝一行人準備水袋乾糧,送到黃河渡口,鄭仁泰揮手道:“等差事辦完了,咱兄弟暢飲”。

高衝實在看不下去這廝繼續“湖塗”,將其拉到一邊。

“仁泰,鄭家主曾是廢太子的重臣,雖然太子既往不咎,但你也需要堅定立場我知你為難,但你這次縱容鄭家主擅入皇家圍場,便是罪過,你藉此上書認罪請罰,殿下一定不會深究”。

鄭仁泰頗為感動,“攸之,我知道這次我是做錯了,只是他是我伯父,我無法拒絕,稍後我會上書認罪,甘願受罰”。

高衝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不管如何,我們還是並肩作戰的兄弟”。

鄭仁泰聞言咧嘴一笑,“攸之且放心,我雖不懂那些彎彎繞繞,但我肯定不會對不起太子”。

高衝微微頷首,打馬離去,心底暗歎:有的時候並不是忠心就可以,立場不同,終究是心有隔閡。

眼看高沖走遠,鄭仁泰收斂笑意,腳步沉重的回到軍府,卸下甲胃,好生放置兵符。

並將歸政軍府的軍務一應委託於別將,這位別將同樣出自晉陽起兵時李世民麾下的右領軍府,當時一個隊正,現在已是別將,同樣是李世民心腹。

隨後鄭仁泰提筆寫下一封信,交給鄭家家僕,“去長春宮交給家主”。

安頓好一切後,鄭仁泰單人單騎,回京請罪。

鄭善果看完信後,臉色陰沉,冷哼一聲,“豎子……”,便將書信扔進燈罩,化為灰盡。

長春宮發生的事很快就由威鳳衛傳回長安,李世民同樣心中不快,這實在是太囂張了,再看看桉桌左側的一摞奏疏,更是氣的將其掃落在地上。

鄭善果這老狐狸早就謀劃好一切,藉著擅闖皇家圍場這個不大不小的罪名回京,然後在京中聯絡鄭氏的門生故吏造勢,將李世民直接架起來了。

李世民這一次深便是深感受到來自於世家的逼迫,百般無奈,亦只得傳書三省,滎陽郡公鄭善果擅闖皇家圍場,削減食邑二百戶,另外任命鄭善果為大理寺少卿。

這就是世家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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