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一算周瑜

……

呂布將徐州五郡讓給袁術的訊息傳到許昌的時候，已經是建安四年一月（199年）。

曹操雖然吃驚於袁術自此與袁紹連成一片，心下卻是頗不以為然。

淮南骷髏王有幾斤幾兩，他太清楚了。

連天下第一勐將呂布都不得不避他鋒芒，躲到廬江去發育，袁術是怎麼敢接下徐州的啊？

這傢伙難道真的不怕捱打？

不過，當時受限於眼下糧草不濟，又是隆冬寒天，不宜出兵，曹操便暫時按耐住暴捶袁術的心思，只命曹仁等將堅守小沛，對袁術的進攻不予理會。

心下則暗暗發狠：只待一開春，便三軍齊出，叫袁術知道在中原這塊誰才是老大！

但想法是好的，天下局勢並不會因為曹操的意志而一成不變。

壞訊息一件接著一件。

建安四年二月底，曹操這邊剛剛籌集到出征用的糧草，那邊呂布佔據荊南五郡的訊息就傳到了許都。

曹操大吃一驚，急聚謀士武將們來商議對策。

“呂布新得荊南五郡，其地連成一片，西跨荊州，東圖江左，南侵交州，我恐怕難以與他爭鋒了。”

曹操的目光從荀或、荀攸、郭嘉、程昱等謀士臉上掃過，沉聲道：

“今天氣漸暖，糧草已聚，我欲親征袁術，不知諸位意下如何啊？”

說這句話的時候，曹操一臉沉著冷靜，智珠在握，然而心裡卻在暗暗嘆氣。

嘆時運不濟。

他本以為將接天子到許都以後，靠著“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正義性，就可以很快橫掃中原，一統河北。

可沒想到，竟數次出師不利。

前年西征張繡，張繡突然降而又叛，重創了他，還殺了他的長子和侄兒；

去年南征袁術，呂布在側虎視眈眈，北面袁紹也總想插手救援，搞得他膽戰心驚，不敢把袁術趕盡殺絕；

去年東征呂布，呂布明明敗亡在即，卻寧死不降，最後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個“可怕”的手段，導致他疑神疑鬼，最終鎩羽而歸。

這幾年來，一頓操作勐如虎。

回頭一看，天子都來許都三年了，他曹操的地盤依舊只有一個兗州，半個豫州和半個司隸。

地不廣，人又稀，民窮福庫空，基本盤羸弱不堪。

反觀袁紹，此刻已經基本上吞併了富庶的北方四洲，把公孫瓚堵在了易京，看情形，五個月…不，最多二三個月就可以把公孫瓚消滅，然後騰出手來南下。

其勢之大，莫敢與之爭鋒。

另一邊，呂布離開徐州後，僅僅旬月時間，就快速雄據了富庶的江南之地，眼看大勢將成。

這一南一北兩個勁敵發育如此之快，讓曹操頭大無比，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

想去捶張繡吧，袁術此刻正在進攻兗州，令他無暇分心他顧。

去捶袁術吧，又恐袁紹來插手。

去捶袁紹……算了，這個傢伙現階段他是真的捶不過。

這就很難為人了。

曹操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先攻打袁術，讓二袁斷開連線，才是破解當前困局的關鍵。

見曹操準備親自南征袁術，將領們都面有憂色。

于禁道：“司空，與您爭奪天下的，是袁紹啊。如今袁紹正欲南下，我們卻去南征袁術，萬一袁紹從背後襲擊我們，一切皆休矣。”

曹操搖頭道：“不然，袁氏之望，盛極天下，今二袁已相連，如果不趁袁紹進攻公孫瓚的時機消滅袁術的話，必會後患無窮。”

荀或、荀攸、程昱、郭嘉四大謀主紛紛進言：勸曹操南征袁術，奪取徐州，截斷二袁勾聯之勢，如此方有一線生機。否則，一旦等袁紹消滅公孫瓚，揮軍南下，那將再無機會。

荀或提議派使者冊封孫權為吳侯，領會稽太守，約其共伐袁術。

郭嘉提議先出兵東攻徐州，引袁術來救，於半道截擊，可獲大勝，而後再回軍奪取小沛，劍指淮南、壽春，不出三月，中原可定。

曹操遂從二人之計，一邊遣使去江東聯絡孫權，一邊調離三軍，籌備再攻徐州。

……

淮南，

壽春，

大仲國皇宮。

大仲國皇帝袁術正志得意滿的暢想著袁家一統天下的美夢。

他會這麼想的原因無他。

優勢在袁家！

此前，他寫信給哥哥袁紹，許諾一旦袁紹肯發兵南下助他，就以傳國璽相贈。於是袁紹派兒子袁譚迎袁術入青州，做出接應姿態。

恰在此時，呂布又把徐州五郡讓給了他。

這一下子，雙袁得以合璧，勢力大增。

就目前的局勢來看，他加上兄長袁紹，已經佔據了天下五洲半之地，無論影響力還是兵力，優勢已經大到一個恐怖的地步。

這樣強大的勢力，試問天下誰能擋？

曹操擋得住嗎？

不能！

雖說眼下大仲國已廢，他僅僅當了兩年皇帝就被迫再次成為諸侯，但袁術一點兒都不鬱悶。

在他看來，目前困守兗州的曹操猶如一具冢中枯骨，只待他兄長袁紹揮軍南下，就可以頃刻間將曹操打趴下，掌控天子劉協，進而奪取整個天下。

到那時，他只要他把玉璽送給袁紹，袁紹就可以名正言順登基了。

袁術抬手拿起桉几上傳國玉璽，仔細打量著，心裡說不出的喜悅。

玉璽在此，就意味著天命是他袁家的。

這就很不錯。

看著傳國玉璽，袁術思維發散，想起了往日的種種事蹟。

昔日，董卓劫掠都城洛陽時，象徵君權的傳國國璽丟失。作為討董聯軍先鋒的孫堅意外地在洛陽廢墟中找到了傳國璽，並將其保管。孫堅當時為他的部將，在得知孫堅得到傳國璽後，袁術便劫持孫堅的妻子，迫使孫堅將傳國璽上交。

此後，他雄據淮南，建立大仲國。

此舉被曹操把持的朝廷視為叛漢，使孫策與他決裂，也給了其他軍閥攻打他的理由。曹操控制下的漢廷向孫策和呂布下詔，敦促他們對淮南展開攻勢。

局勢一度十分嚴峻。

最兇險的時候，他一度曹操、劉備、呂布、孫策四路諸侯圍攻，被打得不敢回壽春城。

但現在，這些都過去了

他袁術又崛起了！

當日的對手呂布，如今成了盟友；

當日反對他的孫策也已亡故，新上任的孫權表態願意重投麾下，聽從他的命令。

就連動不動就攻打他的曹操，現階段也有些自顧不暇。

最關鍵的是，他與兄長袁紹和好了，兄弟二人現在視曹操為共同的敵人。

這讓袁術覺得自己有機會報一報這些年被曹賊肆意暴打的怨氣。

於是在得到徐州的第一時間，就命紀靈率軍三萬攻打小沛，給曹操一點顏色看看。

袁術覺得曹操此刻必然是不敢還手的。

而且曹操連年征戰，府庫空虛，前不久才在徐州與呂布大戰了幾個月，恐怕也沒有糧草可以支撐起一場戰爭，

所以，袁術此刻的心情非常不錯。

只要再過段時間，等他大哥袁紹揮軍南下，一切就結束了。

曹操，呂布，孫權，劉表，乃至天下所有諸侯…

順袁則生，逆袁則死！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在笑納了孫權的投靠之後，隨口以“正與曹操交戰”為由，拒絕了後者“夾擊呂布”的提議。

私下裡，袁術對孫權的使者張昭表態：支援孫權的一切軍事行動！

當然，只是在心裡支援。

具體行動上，就愛莫能助了。

……

荊州，江夏。

袁術的如意算盤呂布並不知道。

他此刻正在謀劃奪取江東。

沒錯，是奪取江東！

而不是如周瑜所料想那樣，去攻打苟延殘喘的荊州劉表。

呂布的整個計策是這樣的：

首先，陳兵廬江、江夏、長沙三郡，做出準備攻打江東的架勢。

同時約張繡南攻劉表，做出準備再次上演“聲東擊西”的架勢。

然後，製造出“悄悄”撤走三郡兵馬去攻打荊州的假象，引孫權周瑜上鉤。

由於前一次就是“陳兵廬江，明圖江東，實攻江夏”，所以這一次，呂布認為江東方面一定會以為他要故技重施，再次上演“明圖江東，實取荊洲”的策略，進而有所麻痺或有所動作。

而他，便如最狡猾的獵人一般，等著江東方面出手，露出破綻，然後一舉殺過江去，滅掉孫權，全據江東。

整個計策，可以稱之為“聲東聲西又擊東”。

甚至，為了加深江東方面的誤判，呂布在模擬場景中連續模擬了三次“聲東擊西”，也就是陳兵三郡，隨後又悄悄調離兵馬，去攻打荊州劉表。

因為模擬場景的印記作用，孫權和周瑜一定會對他的“聲東擊西”之計深信不疑，進而露出破綻。

這便是整個計策能否成功的核心。

考慮到孫權愛偷襲別人的特性，他是百分百會來偷襲廬江的。

呂布一邊令陳宮、陳群、魯肅、諸葛瑾四人操持各郡內務。穩定大局；一邊悄悄“調走”三郡兵馬，讓江東方面派來的探子“看”到，三郡兵力空虛。

同時又令高順、張遼、侯成等將率軍悄悄潛回廬江，埋伏於當道；

令甘寧、蘇飛、呂蒙、陸遜悄悄率軍潛回江夏，準備順江而下，直取吳郡；

令嚴畯、步騭、衛旌，徐盛等將暗中落位豫章郡，準備對豫章和丹陽發起雷霆萬鈞般的攻勢。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

此刻，萬事俱備，只等東吳來攻。

……

呂布悄悄“撤走”三郡兵馬的訊息傳到江東，孫權聞之大喜，急聚眾人商議。

“果不出公瑾所料，三郡兵馬盡去矣！不知我今當從何處下手？”

周瑜笑道：“呂布所謀者，荊州也。今其料定我江東忙於內憂，無暇他顧，遂調走兵馬去圖上游，我若乘此相併，定可得廬江！”

孫權喜道：“公瑾之言，正合我意，攻打廬江之事，就全權託付公瑾了。”

“瑜定不負主公所託。”

周瑜拱手領命，轉身環顧眾將，一一發號施令。

令程普為中路，率五千人去羊攻江夏

若遇敵兵，不可硬攻；

令黃蓋左路，率五千人羊攻長沙，若遇抵抗，緩緩退之即可。

周瑜則率其他諸將，領三萬人攻廬江。

分撥完畢。

戰鼓隆隆聲中，旌旗招展，刀槍如林，數萬江東將士齊齊登船過江，望廬江府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