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

廣陵城,溫侯府。

呂布跪坐於上位,手掌有節奏地拍打著自己的大腿,回味了一會自己昨日的英姿勃發,笑呵呵道:

“諸公,現今曹操已敗,下邳之圍已解,不知我下一步當如何做啊?”

陳宮、陳群、張遼、高順、臧霸、曹性六人分列兩旁,望著一臉陶醉的呂布,心裡充滿了羨慕,根本無心議事。

他們想的是,溫侯左杜氏,右貂蟬,嚴氏在中間。

可真是豔福齊天啊。

呂布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六人,心想此時也確實不是議事的好時機。大家被困在下邳城四個月之久,好不容易得脫牢籠,將籠罩在頭頂的死亡危機一掃而空,此時正當好好發洩一番被困絕地四個月的壓抑,哪有心情議事?

但這事,它不議也不行。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想著這些,呂布心裡也有點感慨,此時的天下局勢已經完全脫離了歷史軌跡。從他擊敗曹操那一刻起,便徹底喪失了先知先覺的優勢,接下來局勢會向何處發展,他也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徐州不是久留之地!

如果中原只剩曹操一個諸侯,那麼官渡之戰就會如期上演,曹操很有可能如歷史上那般,攜消滅中原眾諸侯之威,以弱勝強,擊敗袁紹。

但現在,中原還有四個諸侯。

那麼官渡之戰就不可能上演了。

現在已是建安四年二月(模擬場景中的時間),距離公孫瓚敗亡最多還有兩三個月。

公孫瓚一旦敗亡,袁紹就會騰出手來,南下中原,席捲天下。

袁紹坐擁北方四洲,實力強勁,麾下兵馬雖沒有七十萬那麼多,但少說也應該在三十萬以上。

這樣巨大的兵力優勢,中原四大諸侯誰能擋?

呂布覺的自己無論如何都抵擋不住袁紹。

中原四大諸侯目前全都虛弱不堪,他還剩兩萬多兵馬,曹操僅剩三萬多人馬,張繡還有不到兩萬人馬,袁術大約還有四五萬人馬。

即使四大諸侯聯手,總兵力也才堪堪十萬出頭,與袁紹的兵力相差甚遠。

更何況,四大諸侯之間各有血海深仇,根本不可能聯手。

這樣一來,袁紹大機率要直接趟平中原了。

一想到袁紹不久後就會揮軍南下,呂布就坐不住了,目光再次掃向六人。

“諸公,未知我當如何啊?”

見呂布再次問計,左右六人紛紛收回浮想聯翩的思緒,蹙眉思索起來。

陳宮和陳群低著頭對視一眼,都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神色頓時凝重萬分。

“倘袁紹親率幾十萬大軍南下,我該如何應對?”

“是戰,是撤,還是和,還請諸位為我一決。”

呂布的聲音很溫和,落在二陳耳中,卻如平地驚雷。

袁紹的幾十萬兵馬,就像是懸在中原四大諸侯頭頂的達摩利斯之劍,你知道它一定會落下來,對你造成致命傷害,但你不知道它何時會落下來。

如此大的實力差距,戰、和、降均不可能。

在一波兵就可以推平中原的前提下,袁紹怎麼也不可能和中原四大諸侯講和。

對其他諸侯,袁紹可能會給出兩個選擇,要麼臣服,要麼死;對呂布,袁紹只會給出一個選擇,那就是死。

因為五年前的時候,呂布已經投靠過袁紹,雙方在度過一小段蜜月期後迅速鬧掰,袁紹旋即對呂布動了殺心。於是呂布只好離開冀州,投奔河內張揚,再投兗州張邈,最後投奔徐州。

所以,如果不想死的話,那就只有撤出徐州了。

但是,能撤到哪裡呢?

這個疑問,瞬間同時在二陳心中形成一個巨大的問號,索繞不散。

天下之大,似乎也沒什麼地方可去。

先說與廣陵一水之隔的江東。江東是小霸王孫策的地盤,孫策作風狠辣,不太像是能容納外人的諸侯。

因此,撤往江東這條路是行不通的。

再說隔壁淮南。淮南是袁術的地盤,一旦袁紹揮軍南下,兗州、徐州、豫州和淮南也必然是他的目標。

撤往淮南這條路也行不通。

最後再說荊州。荊州有皇室宗親劉表坐鎮,先不說撤往荊州這條路行不行得通,光是途中輾轉千里,糧草供給就是個大問題。

更何況途中還要經過袁術的地盤,袁術會不會趁機落井下石,也很難說。

撤往荊州這條路,似乎也行不通。

最關鍵的是,撤往荊州之後能做什麼?寄人籬下嗎?那這也太憋屈了。

無論怎麼看,前途都極其渺茫。

陳宮和陳群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得出這個結論。

“公臺,可有妙計?”

呂布看向陳宮,雖然陳宮的大局觀和智謀都算不得超一流,但愚者千失,也偶有一得,說不定陳宮有什麼好計策也不一定。

陳宮緊皺著眉頭,朝著呂布一拱手。

“奉先,以我之見,不若散去部眾,隱姓埋名於江湖。安度晚年罷?”

安度晚年?

爭霸天下可是條不歸路啊,不是你想安度晚年,就可以安度晚年的。否則,歷史上曹操也不會對已經逃亡遼東的袁熙袁尚斬草除根了。

呂布搖了搖頭,看向陳群。

自從陳群跟了他之後,一直都沉默寡言,擺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平素別說獻策了,多說一句話都欠奉。

但相比陳宮,陳群一不智遲,二不短視,若不是原先歷史中他在投靠曹操後,各方面才能都被荀或壓了一頭,名氣一定要響亮許多。”

“在下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棄徐州而就荊州。劉表久畏曹操吞併,恨無勐將拒之,溫侯可使人說之,暫借荊北棲身,以為屏障。之後可趁機奪荊州立足。”

“中策,棄徐州而就關中。關中沃野千里,四關阻隔,昔日高祖因之成就帝業。今溫侯可明投荊州,實經武關入關中,趁袁紹南下之時,拉攏西涼眾諸侯,雄據關中,以待時變。”

“下策,棄徐州而就遼東。遼東偏遠,又位於袁紹轄地後方,其主公孫度暴戾不能守,此地久後必歸他人。溫侯可令人建造船隻,跨北海而往遼東,反客為主奪取公孫度基業,以為立身之本。想來,短時間內,袁紹必無暇顧及遼東。”

陳群娓娓道來,平澹的語氣裡透著強大的自信。

坦白說,上中下三策的切入角度都不同。不過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都能解決當前面臨的嚴峻局勢。

呂布是知道陳群以大略見長的,史載陳群能謀能斷,目光長遠,尤其擅長大局謀劃和處理政事。

但沒想到這傢伙才能居然這麼高!

對局勢的分析可謂一陣見血,直指要害。

就連陳宮也忍不住對他側目而視。

“以你之見,我該選何策?”

呂布直視著陳群問道,上中下三策都可以解決目前的困局,但選擇哪一個策略才是關鍵。

“回溫侯,上策只需派出一能言善辯之士即可,中策需與關中群雄搏殺決勝,下策需先滅公孫度,後防袁氏吞併。故而僅以難易程度,在下以為,溫侯可選上策。”

上策就是前往荊州落腳。

也就是歷史上劉備連連敗退後選擇的道路。

呂布點點頭,起身說道。

“好!就去荊州!”

“誰願為使,往荊州說劉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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