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是生活在一滴海水中的微生物。
當你窮盡一生的‘探索’，發現了棲居的一滴海水外，更有其他的海水後。
你便為了尋求自己渴望抵達的海水，開始了窮極一生的旅途。
這就是傑斯提斯正在進行的工作。
在‘古立特宇宙’中悶頭尋覓的超級特工，直至如今都沒給出像樣的線索情報。
奧默對此並不意外。
大海撈針般的舉動，若是隻用了幾天就得來了結果，那這運氣大抵該去試著博彩。
要調查一個案子，當然是要有章法的。
而傑斯提斯，卻在焦躁之中選擇了雖能安慰自己，但卻效率最低的方案。
那時候，奧默自己也沒找到能夠提升效率的線索，自然也就任他去找事做了。
如今卻是不一樣。
吉爾巴利斯與亞波公司提供的異次元探索儀器，給出了數量仍然驚人的一篩成果。
然後再經由失馬與奈特留下的痕跡進行二篩，大幅縮減的目標範圍，仍然能有六位數，並且還在持續增殖。
這種現象倒是不難理解。
因為舊的宇宙在不斷‘惡化’，所以才會不斷延展新的宇宙。
就像人體的免疫系統，正在試圖自救。
可新的世界也會很快‘惡化’。
不斷增殖的宇宙，亦在一步步地成為‘疾病’傳染的載體。
這疾病名為墒增，蔓延在‘古立特宇宙’這具病體上。
增殖的宇宙象徵著免疫系統的反抗，但這反抗本身，也在給身體帶來負擔。
目前的‘古立特宇宙’正處於這樣的自滅階段，名為「墒增」的加速混亂現象，會最終毀滅所有，而那個在幕後偷偷躲著踩油門的傢伙，既可能躲在病變的宇宙裡，也可能躲在新生的宇宙中。
即便是以吉爾巴利斯的算力，也無法囊括整個‘古立特宇宙’的資訊量，更別說‘混亂使者’這樣匆忙作出的命名並不具備知名度——檢索起來極為艱難。
當然，奧默也沒有讓它檢索這個。
畢竟那個混亂使者都在‘有意識地’進行躲藏了，那吉爾巴利斯能透過當地網路檢索找到的可能性就無限趨於零。
這種時候，換成傑斯提斯和賽羅這類人，大抵就能說出：‘不是完全沒可能，那就該去試！’的話來。
但可惜，領隊的是奧默.林頓。
奧默.林頓只會覺得把算力耗在這兒很不划算，不如再花點時間找別的路。
那麼，真有別的路嗎？
你好，有的.jpg
就在他幾日前在不如歸臺提到的足立區堀切橋——那在《ssss.電光機王》中作為失馬獨享橋洞的座標點，既有不規則的壓迫式地貌，也有不少未被消除的字跡記錄。
除此之外，相距數百米外的シデノタオサ水門（現實原型綾瀨水門）——即南夢芽初登場時坐著的，相當危險的數米高建築處，賽羅在那兒感知到了空間的極端薄弱。
那同時也是杜鵑臺有的建築，不僅在觀眾的對比中出現，也得到了當事人的承認——茜辨認後確信那建築就是她當初和六花談話的建築。
而對那薄弱的空間進行轉移嘗試的結果，便是證實了奧默在數天前想過的鏡面猜測。
不如歸臺，與杜鵑臺，互為鏡面。
是的，對那空間進行突破的結果，就是抵達了杜鵑臺。
一片廢墟的杜鵑臺。
標誌性的地貌全然不再，辨識全靠一些殘破的店名招牌，偶爾還能瞧見些模樣悽慘的屍體。
以加拉特隆進行掃描的結果，是整座城市都全無生命跡象。
但這座城市又有銜接其他的城市。
而不是什麼迷霧阻礙視野，外面沒有建模，連貼圖都沒做的廉價世界。
也正因如此，反而讓茜得以安心——雖然是杜鵑臺，但卻不是她認識的那個杜鵑臺。
比起安寧祥和的不如歸臺，這片殘破的廢墟反而是一種情報的寶庫。
屍體的死相、廢墟的痕跡，以及能夠找到的完好電子儀器，這些在奧默眼裡，在吉爾巴利斯的力量下，都是‘會說話’的。
這些也正是失蹤者所留下的後續痕跡，是將搜查範圍二篩的情報倚仗，同時也是奧默把傑斯提斯喊過來的原因。
隊伍裡的戰力排行尚不好說，但在效率探索方面——戰機姿態下的傑斯提斯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奧默這種端著多個機械怪獸卡片的逼，倒是能夠一鍵上網。
但這樣的便利卻不方便共享。
就算奧默願意因為‘不要小看我的情報網’的理由而信任這批新員工——怪獸卡片本身給使用者帶來的隱患還是很麻煩的。
就算不至於讓人當場黑化，卻很容易導致心態失衡，然後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些不知所謂的想法和操作。
會給茶座、速子、波旁配備，也是建立在極高的契合度下，且回頭他還會確認各自狀態的前提中。
考慮這份隱患，奧默覺得還不如給他們每組繫結一頭加拉特隆。
出色的資料對接器，出色的訊號擴充套件器，同時還是出色的保鏢——量產加拉特隆，讓你避免抵達全新宇宙還得求助路人，或是自個兒想辦法上網的窘境。
但就算是這樣，傑斯提斯仍能在效率層面遙遙領先。
早在之前就被吉爾巴利斯加了掛載式部件的戰機型超級特工，能有數馬赫的速度飛馳穿梭於其他宇宙，並在跨界的第一時間，就能憑著吉爾巴利斯提供的部件連結當地網路。
抵達、連線網路、檢索完成、前往下一個宇宙——如此高速迴圈，不必與當地居民交集，這就是他效率第一的原因。
每個被他掃描的宇宙，當地居民至多隻能看到一道配色花哨的戰機忽然出現，劃過天際，但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就已經消失。
只有視環境可能存在的航跡雲，證明之前那一幕絕非一場夢。
以這份效率，即便二篩後的宇宙數量仍然龐大，處理起來的所需時間也能縮減得相當可觀。
“可是這能找到罪魁禍首麼？”
擁有如此效率的偵察機，心頭卻還存著一抹揮之不去的疑問。
問著那位於螢幕的另一頭，行走於杜鵑臺高中樓道的奧默.林頓。
無人的樓道，無人的教室，全日制的學校不應如此空空的冷寂，牆壁上的板報時間更給人一種不應放假的質疑。
“找不到，但卻能因此找到古立特。”
好似看著他，但那視野的焦距卻在小幅度變化落點，奧默面對著光屏，實則翻閱著這裡的網路，同時也在這建築中走動。
和其他抵達世界後，站住不動地翻閱網路，翻閱完畢後就準備離開世界的隊友們不同，他看起來並不算著急，甚至還有閒心遠眺這校外的市景。
就像是在眺望一座龐大的屍體。
死寂。
即便是以魔人的聽力也只會感到安靜的城市，自有一份陡然直下的陰森氣氛，在那些建築的表面蔓延開來。
這是他自己獨自抵達的第六處宇宙。
作為身負‘混沌使者’標記的特殊單位，奧默.林頓以獨自行動的方式，保持著與所有隊員的聯絡。
“找古立特？難道我們不該先解決罪魁禍首？”
“如果找得到的話，我會支援你的決定，順便，我懷疑你沒有讀取我之前發給你的情報壓縮包，現在就翻翻吧。”
奧默扭頭，看向一旁牆壁上張貼的學生新聞，上面列印著‘學生保健新聞：受壓力苦惱的青春期’的開頭標題，看起來像是很關懷學生的學校。
除此之外，還有學園祭之流的活動彩條張貼各處，各式班級活動籌辦的書寫也在各個教室的牆面，走道角落也還有著宣傳單般的紙團散落。
落到奧默眼中彷彿能構築出一片熱鬧的盛景。
但這裡一個人都沒有。
肆意蔓延的陰森就像牆壁上的爬山虎，纏繞著這具彷彿帶著幾分溫熱的屍體。
於是他沉默著前進，瞥著螢幕上自動跳轉的一頁頁新聞，沒去在意傑斯提斯那兒的沉默，走過一道道拐角，進而抵達那熟悉的天台門口。
鎖住的。
但是不妨礙。
曾經鎖住的大門之後有一位賽馬娘等待，如今鎖住的大門之後——他仍然看到了那位賽馬孃的身影。
“ceti，「觀測者」，歡迎。”
高舉雙手，提起兩道過長的袍袖，宛若吸塵器的口子對準天空，金髮藍眼的宇宙馬娘，正雙腳一踮一踮地跟他打著招呼。
在這充斥死寂的土地上突如其來的生氣，並且還是熟悉的生氣，不免讓他臉上顯出瞬間的愕然。
旋即轉作無奈的笑。
“原來如此…電子世界啊……”
並非是對待那熟悉孩子的摸頭，而是抬手於胸前的奧默，微微俯身，已然理解了現狀。
“感謝你的熱情，新宇宙小姐。”
說罷，他重新站起身來，伸出邀請的右手：“那麼，要‘對話’麼？”
“確認，相遇，是打破隔閡，是開始，「觀測者」，你麼？”
“在這之前，變個稱呼如何？整片宇宙恐怕會有人比我更適合「觀測者」的頭銜。”
“瞭解，變更……sphilar。”
“這可真是受寵若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