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現在,你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畫面了嗎?”

安靜得只有熒屏裡的聲音,密閉得好似空氣都能凝滯的房間裡,黑茜問向那仍未離開的觀測者。

後者正倚著一旁的玻璃展櫃,落在螢幕上的目光古井無波,卻又漫無邊際,儼然是在想著其他。

而在此刻,便如投入井口的小石,黑茜的一句話令那目光重新凝實,得以落到對方劃出且回放的畫面上。

那是實際意義上的,魔神zero的仰臥起坐。

祂仍是那妖魔化的猙獰姿態,更有那妖魔般的速度與力量,能在魔神系特有的同心圓機械眼泛起金光的那一刻,便以驚人的速度推開了一旁會被波及的尼吉卡利斯,再是一把拽住了over justice本部長的右腿。

動作很流暢,力量亦是十足。

顯然,在那有意放低播放速度的畫面中,就連狂亂根源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意外’。

即便胸口化作下頜大張開來,那仍是正常的頭腦位置處的雙眼中,自有一份瞪圓式的愕然。

所以兩者沒有形成角力。

在狂亂根源愣住的瞬間,魔神zero的力量便無從阻擋地拽回了本部長的同時,自己更是順勢衝出,直入對方那魔格大蛇般瞬間擴張的巨口。

顯然,也是在這一刻,狂亂根源反應了過來。

在那放慢的畫面中,不僅有著能從漆黑雙眼中流露狂喜感的神態變化,更有整個身形立時脹大數倍的倉促急切。

螢幕前的兩位都可以斷言——這一刻的這傢伙,大抵連原本最為不捨的古立特都忘了。

對於主動送上門的魔神zero,表露出了矜持不了一點的急不可耐。

不得不承認,比起單純無限生命、無限能源的本部長,比起作為多元宇宙能量包的古立特,

手握七大魔神力,更能不斷自我進化的終焉魔神,確實是更加契合滿足狂亂根源的渴望。

所以那一刻的祂完全是被陡然砸來的驚喜衝昏了頭腦。

輕易放棄了原本瞄準著的本部長與尼吉卡利斯,不帶一點遲疑地,吃下了魔神zero,成就那副光憑能量溢散都能再次撼動島嶼本身的龐大姿態。

而畫面到了這裡,便又被女孩敲下暫停,那雙暗紅的眼睛也仍然盯著他,似乎是一定要得個回答。

“……我看到了。”

短暫的沉默,卻不值得遲疑。

觀測者還不至於淪落到否定自己的觀測結果,也不必嘴硬著說那魔神zero並非奧默.林頓,說到底……

就像他會因對方的那句問題而語塞那樣,難以否認自己心中同樣存著幾分對生活,對自己的期待。

踏足與獸之王相同卻又青澀的道路,卻又被獸之王許以處理這件事的資格。

與執行長有過接觸,卻又仍能令其乾脆離開所意味著的認可。

身為觀測者,他已見過許多的奧默.林頓。

能力側重不同,身旁助手不同,性格姿態不同,內裡卻總是千篇一律。

就連這個奧默.林頓也一樣。

同樣還走在自我拉扯的道路上,不值得投注目光,但獸之王與執行長的判斷卻也令他在意。

觀測者並不缺乏耐心。

所以他耐心地,從那個不如歸臺,看到了這個杜鵑臺。

從閒極無聊的觀測,到略感詫異的注視,再到被對方找上,一次遠離,一次協助的變化。

耐心有了回報,他確實看到了對方與其他奧默.林頓不同的地方。

那份不同勾勒出無形的期待,因他總覺著能從對方身上瞧見一份自己想見的答卷。

那份答卷能讓對方真正與眾不同,那份答卷能肩負起其他奧默.林頓的期待。

可他又不願承認。

因為他,因為他們,因為那麼多的奧默.林頓都選擇了對抗。

投身於那永無止境的淵流,永遠無法與自身和解。

哪怕是保持一副與所有人都劃開關係,保持距離,以觀測者為名的活著,也不打算給心頭的那尊造就了自己當下姿態的魔神一絲一毫的,干涉自己,妨礙自己生活的機會。

可他心頭也知曉。

這樣的應對是何等的消極。

所謂的觀測者,所謂的遠離一切,也不過是為了降低生活成本的選擇——做出這份選擇本身,便已意味著那一切都對他失去了吸引力。

交際無趣、需要與人接觸的生活無趣,甚至對正常人會思考的未來、希望之流的東西感到無趣。

可他又不願結束此生。

因為那就是在對這一切投降,那就是對那深深攥緊了自己人生的‘魔神zero’投降。

於是他便這樣活著。

用新事物的觀測來汲取新奇,用不同世界的風景來對抗無趣,然後以一些偶然的機會,瞧見不同人生下的自己。

瞧見他們也在做著一樣的對抗,瞧見他們大多比自己‘好運’,能有別的收穫以支撐各自的熱情,以至於未曾走到自己這幅田地。

那當然不能說是好運。

重要之物的獲得、失去,強烈的衝擊總會帶來些深入內心的變化,令他其實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走到這幅田地。

他也想過改變當下的生活方式,思考方式,卻又一直無法下定決心。

分明就沒有什麼好失去的,卻又會對改變而躊躇,甚至自我欺瞞地說著不知該朝著何處邁進,因那聰慧的大腦總是能看出一切改變的風險,然後再因那風險而駐步。

說到底,他能看出風險,卻無法算出收穫,而他真正需要的,也不是更進一步,全知全能的推演能力。

而是勇氣。

一份敢於盲目闖入那成本與收穫不成正比的荊棘中的,勇氣。

這份勇氣無法從他人身上獲取。

因為他的心中從未走進過任何人,他也不會將自己與任何人作代入與對比。

除非那個人是自己。

而現在,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得到了一份樣本。

——

即便被古立特的修復光線穩住島嶼根基,其島嶼上層仍是一副破碎焦土的戰場上。

那以雷霆之樹連線天地的存在,成就了唯一強烈的唯一存在。

未曾閉合完全的巨嘴仍在溢散著能量,與背鰭一同被那屬於光之力射線的橙黃烈焰所渲染。

以漆黑的身姿,猩紅的紋路,以及那暗金色的腳爪、手背、尾部末端。

成就終焉之姿。

這一刻的祂,完全對得起那份mad origin的名號。

那份強大顯而易見,光是吞噬完成的一瞬,就以單純的能量外溢放射,令那方圓千里各處都淪為滋養雷殛之樹的焦土。

純粹的數值,正是本身具備無數技能潛力的祂所需要的,能讓祂與狂戰帝王古立特之間的攻守之勢,當場易位。

可即便如此,祂卻也注意到了一個難以理解的事實。

——即便自己掌握瞭如此力量,這些傢伙好像也沒有放棄的意思。

沉:“其他人,重新集合過來!”

茜:“六花!來我這裡!”

六花:“欸?我?”

內海:“我和亞力克西斯可以強行分攤一部分傷害!但這樣還得想別的辦法!”

本部長:“現在,叫我本部長!要別的辦法的話,不如用用古立特腦袋裡的東西?”

“instance abreacting!”/例項發洩。

“呃……”

充滿生機的翡翠光束,自狂戰帝王古立特的頭頂飆升,以一副能令賽羅無比親切的姿態直升天際,宛若朝著宇宙輸送的訊號。

下一秒,便有無數的金屬巨物從中穿出。

“戰鬥機甲古立特?!”甲斐崎光驚愕地喊道,那是她那個世界曾與古立特並肩顯現的金屬姿態。

在其躍出翡翠之光的同時,也讓她的手腕亦出現了本應消失的接收裝置。

“欸?傑斯提斯?”

茜亦瞧見了一道有些眼熟的戰機從中穿出,緊接著就聽到那突然衝入聯絡頻道里的男聲:

“啊!茜小姐!還有怪獸優生思想的大夥兒嗎!我終於看到你們了!奧默先生呢?!”

“呃…在那東西肚子裡。”

“?”

不遠處,伸展巨大的雙翼,手持龐大的長鐮,容姿怪異的合體鐵神現身,更有七嘴八舌的話語從中傳來:

“就是那個嗎?要對付的傢伙?!”“奇怪的呼喚是從這兒傳來的?又一個古立特?”“對面那是怪獸吧?簡直就像是哥o拉呢!”“哥o拉?這雷電不是基多拉?!”“總而言之,它就是我們合體罪人黑暗鎧裝古立特的對手吧!貝因!”

“這點肯定是沒錯啦,但是感覺弄不到新的教義……”

“但是古立特在尋求幫助哦!另一個古立特!”

“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那傢伙衝過來了哦!那個,該怎麼稱呼來著?”

“狂亂根源!”

自報家門的衝刺者呼喊著、奔跑著,將近四百米有餘的巨型身體,每一步都在帶來巨震,更在呼喊的同時,自口中與眼中,一同釋放出金色的烈光。

“是馬上就要將你們這群不請自來的混賬們毀滅的終焉——唔?!”

話落的瞬間,祂忽然感覺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砸了一拳,強行閉上了本在釋放光之力射線的嘴,再一看竟是一對巨大的,如百葉窗般的紅眼。

以投影般半虛幻模樣,呈現於天際,俯瞰著自己。

“好像不管用啊,克拉拉君,只是造成了單純的衝擊。”

甚至還以一副很不滿意的抱怨著。

“但是讓古立特宇宙徹底聯通求援的強化程式碼起效了誒!接下來就按照奧默當初指示的那串程式碼——”

半隻藍眼擠開了紅眼,好像有著邊念邊敲的習慣,在天際一字一頓地,敲出了那很長的字句。

“special signature to save a sou——l!”

當那明顯的回車鍵敲打音響起的瞬間,整個戰場上頓時升起了先後四道高昂的虹光。

【超龍王合體超人.狂戰帝王古立特】

【戰鬥機甲.古立特】

【合體罪人.黑暗鎧裝古立特】

以及最後一道堪堪抵達,以最初的古立特姿態呈現,卻發出了令甲斐崎光頗有些意外的,屬於那位紅衣騎手翔直人聲音的古立特,就此呈現。

【電子原初古立特】

拯救靈魂的特殊簽名,就此集結!

繼而,不約而同地——

與場中的所有怪獸一同,朝著那狂亂根源所在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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