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何文化圈裡,只要待得久了,就會接觸到諺語、俗語。

那是文明本身最顯而易見的體現之一,每句話都可視作一種文化的結晶。

從這份角度而言,美菲拉斯星人滿口諺語的操作,既可視作對當地文明的認可,亦可視作一種拐彎抹角的威脅。

——展示自己對當地文化的理解滲透已經到了怎樣的程度,從而告訴你在面對一位怎樣的對手。

不過這種行為也過於招搖,就像是不僅將表明身份的證件掛在最顯眼的位置,還運用了投影技術進行放大一樣。

在沒有遇上勢均力敵乃至更強的敵人的話,這倒確實是相當省事的處理方案。

但事實就是天外有天。

你沒能預測下一秒會不會有個金色的陰暗逼遠遠盯著你,準備把你圈好的兵工廠直接燒成灰。

當它真正出現之後,你就拍了拍手走了。

擺出一副很是從容,仍然優雅的姿態離開,好像只是談崩了一筆小生意。

但你清楚你錯失了一次收下整整60多億生物兵器的機會。

這對於被星際條約限制已久,不得動用生物兵器以外的科技武器,也因而遲滯發展了許久的整個宇宙而言——都是無論如何都不可多得的機會。

而這一切的問題,說到底還是錯估了對方(利匹亞)的決心。

你瞭解無數地球人的心理,將他們的內心步調玩弄於股掌之間,但對你真正的對手,你又瞭解多少?

你其實清楚,若是驚動佐菲前來干涉,目前的一切謀劃都會失去意義。

但你仍然沒想到他會做出那樣的舉措。

這是你的失誤,讓你不得不承認這次的商業活動完全失敗。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這是你當初漏過的一句諺語吧?

美菲拉斯。

指尖旋轉著那枚極具警示意義,每次使用時,都會共感那份舒適的,由極高同步所帶來的超常發揮的怪獸卡片,奧默遠眺著遠處顯現的紅色銀甲的巨人。

以及他正對面的,身著漆黑長袍,面孔猙獰的巨人。

古立特vs亞力克西斯.凱利夫。

對不少人而言,這都是過於熟悉的一幕。

尤其是某位正在教室裡的黑髮少女,更是會在這一幕出現的當下,下意識地望向一旁錯愕的粉發女孩。

後者迅速的摸出手機呼喊,在沒有應答之時又化作閃光の指壓師,以極快的指速敲打著智慧機的鍵盤介面。

傳送訊息的同時,也在試圖呼叫她那習慣於依賴的青年,卻沒能從中得到回應。

或者說,她得來了另一份回應。

就在那兩者以拳腳相加,仿若連當初那一幕也被併入迴圈的當下。

也在那戴拿暴龍、古立特騎士、以及新世紀初中生所化作的支援武裝,以動作極快的模樣競相出現,支援古立特的當下!

一道明黃色的波頻狀光線直接掃過疾馳而來的所有軌跡。

看起來是如此的細弱,卻有著出乎預料的衝擊力與破壞力,直接將那一眾猝不及防的巨型機械群接連墜機,東倒西歪。

而那,正是新條茜已然見過數次的抓握光線。

出自遠方那站在亞力克西斯.凱利夫一側的,頎長高挑的v領宇宙人。

“美菲拉斯?”

她低聲呢喃著,而一旁的閨蜜卻已是瞪大了眼睛。

只因在新條茜沒有注意的另一邊,亞力克西斯驟然自斗篷下抽出兩柄雙刃,動作無比連貫,毫無遲疑地,貫穿古立特的胸口。

轟!

與此同時,緊隨而來的,緣自那片援助者墜機位置的巨響,令那兩道純白的巨獸闖入了少女那驚恐之意還未褪去的雙眼。

嘎古拉、加拉特隆。

前者以龐大的腳爪踐踏著古立特騎士,更以二階段的狀態張開了血盆大口,以灼熱的光線洗練古立特騎士的身軀。

而後者,則是以巨大的腕部巨劍所延展的光刃,洞穿了新世紀中學生自行合體而成的合體戰神.超能賽諾。

唯一自由的戴拿暴龍正打算救助同伴,卻被逆虹下的巨神踐踏在地。

其延展開的頭部雙角正中,暗色的虹光自已然完成了蓄力,霎時化作令那不甘的吼叫聲直升天際的絕滅光束。

而在那同時。

在那所有與古立特相關的存在都遭受重創的同時,疑似高頻振動導致的尖銳爆鳴,自所有受害者身上鳴響,更令他們的身姿在下一刻劇烈變幻,以宛若被降低解析度的視覺方式,呈現於所有目睹這一幕的人們面前。

“他們終歸還是這樣做了嗎……”

遙望著那些在不過兩秒間化作畫素般的身形,待到第三秒時,已然成為了故障影象般,黑條密佈的殘缺影像,身在廢品店的甲斐崎光,嘆了口氣。

儘管未曾被分享這樣的計劃,但她並不意外這一幕的發生。

倒不如說,真正稀裡糊塗的,只有那樣一位還在整理舞臺劇劇本的寶多六花。

而其他人,雖未被提前告知,但在奧默早已給出線索和情報的當下,反應不慢的都會意識到這是怎麼回事。

尤其是那突然收到奧默的指令,要求他們各自控制怪獸去解決奈特與新世紀高中生的怪獸使們。

委實說,有人反應比較慢,本是會讓指令執行出些問題的。

但有某位立即響應的沉率先動手,直接就以嘎古拉的巨口將他們‘吞吃’。

硬是省去了反應時間,也省去了怪獸齊登場的時間。

本就擁有極速的嘎古拉,在最近有所成長後,更在吞掉同伴後再起二階段,硬是躥得比本就做好準備的阿蓬還快。

但也就在那些龐大身影盡數消失的瞬間。

那本是烈日炎炎的下午時分的城市,卻是在那樣的恍惚間化作氣溫驟降的夜晚。

在那夜晚的市景中,沒有嘎古拉、加拉特隆、美菲拉斯、尼吉卡加綺,以及亞力克西斯.凱利夫的身影存在。

只有完好無損的城市,以及到了夜晚依舊燈火通明,街上更是車水馬龍的市景。

在這樣的城市裡,每個人都在過著屬於自己的生活。

像是西裝革履的加班社畜團隊。

像是各自下班在居酒屋聚會的怪獸愛好小團體。

也像是各自上學的少年少女,以及同在一座公司上班的,像是大叔一般的成年人們。

還有被稱作中二病發明家,自稱能看到無數怪獸,遲早是會拯救世界的英雄技術員。

他們都成為這座舞臺上的角色,角色們都有自己的生活。

只不過……

這樣好嗎?

隔著玻璃,眺望著那讓夜晚的天空變得更黑的陰雲,也同樣眺望著在這座城市逡巡不定,若隱若現著的龐大黑影。

坐在書桌前的德國留學生交叉著手指,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可他弄不清是周圍不對勁,還是自己不對勁。

畢竟他的桌邊支架上,還放置著他的病例。

神志恍惚,注意力不能集中,對周圍環境與事物的覺察清晰度的降低,伴隨著一定程度的感知障礙(即錯覺與幻覺)。

delirium/譫妄。

或稱,急性腦綜合徵。

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年輕人能患上的綜合徵,這種綜合徵的前置有許多,但通常是年老,接著是身體狀態差、抑鬱症、藥物/酒依賴等狀況。

而這些因素,都不是他所具備的。

在他出現這份異常,並被送至醫院得出這份結論後,周圍人都感嘆他是在日本留學壓力太大了,老師急急忙忙地給他辦理了休學手續,同學們更是以書信、手機短訊的方式噓寒問暖。

同時打別人小報告。

像是在說誰誰誰在造謠說這是他家裡的遺傳病,他死去的父母其實是近親結婚所導致的。

也像是說他這是有那樣一位可愛完美的未婚妻所應得的報應。

甚至還有人說他信了邪教,參與了召喚惡魔的儀式……看起來,自己在大學裡的人際關係也談不上多好。

也或許是在某些方面太過出名。

但那些人,那些名字。

他看了只覺得陌生。

醫生說這是意識障礙,或許過幾個小時就會熟悉了,畢竟譫妄的意識障礙有明顯的晝夜節律變化,像是白天交談時可對答如流,晚上卻出現意識混濁,又或是對地點、對特定人物的定向認知障礙什麼的,需要定期觀察,讓他別忘了準時吃藥,最好通知家裡人幫忙定時。

就像現在,他的房間門傳來擰動門把手的聲音,再是一位粉發紅瞳的少女鬼鬼祟祟的探頭:“小蛇,該吃藥咯~”

“謝謝,小茜,不過為什麼一定要是這種語氣?”

“最近國文課老師給我們推薦水滸傳哦,他還告訴女生們,將來若是要有丈夫的話,用這幅語氣就能讓他們聽話!”

“這是……直接投訴吧,這是惡意教唆。”青年嘆息道,實在不知該以怎樣相對文明的方式描述那中國作品裡的爛俗典故。

“好喔好喔~”年紀輕輕的jk未婚妻輕快的說著,端著熱水與整理好的藥片放在他桌前。

她確實很完美,明明聽到了未婚夫那兒傳來這樣的噩耗,也還是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樣,好像這真的就像醫生說的那樣,只是急性起病,持續數小時或數天就會恢復過來。

“不過真的要吃嗎?”她躬身趴在桌前,抬頭對著青年眨巴眨巴眼睛,“你說話明明很流暢嘛,剛才是連水滸傳的內容都記得?”

“不清楚…我好像和別人就說不通,而且總有種難受的感覺。”

“難受的感覺?具體什麼感覺?”

“好像缺了什麼……缺了許多……”他那棕色之中隱有暗紅在顫動的雙眼,望著窗外那漆黑的天空。

“還有一些不順心的煩躁…像是我本想起身,卻抬不起腳。”

“誒?”女孩立馬轉而蹲下去看他的褲腿。

“不是真的抬不起……”看著對方想戳自己腿的手指,青年有些無言,“只是種比喻。”

“喔,”女孩重新站起身來,“所以就類似抑鬱症那樣的?”

“應該不一樣,”扭頭看向那窗外那忽然佔據整個視窗的白色山羊眼,那龐大且呆滯的眼球是那樣鮮明,讓青年是在難以相信那是幻覺,而與它對上目光的瞬間。

他就只覺得腦中響起無數聲音。

像是祈禱,像是痛苦的呻吟,其間還夾雜著對自己名字的呼喊,令他自己也感到頭痛欲裂。

“唔……”

“誒誒誒?痛嗎?要止痛藥嗎?可是醫生說止痛藥不能濫用……啊,這樣會舒服點嗎?”

她著急得直接踮起腳來,將坐著的青年抱進懷裡,以雙臂輕輕捂著他的腦袋,直至青年高舉的手掌不斷拍她肩膀,她才鬆開手來,令那青年探出頭來,大口呼吸。

“好點了嗎?”女孩關切問。

“好點了,好點了,”儼然是怕女孩再次胸殺他的青年連連開口,下意識地重新扭頭看向窗外,便見那裡已然不再是那填滿視窗的眼瞳,而是側身走遠的銀白身影。

畸形、扭曲,卻又有著虹色的墜飾,宛若一條長了粗壯雙腿卻又前肢退化得無比細弱的巨蛇般的側影,就那樣自房屋前漫步而過。

——

“那是…虹蛇神?但為什麼會是那副樣子……奧默桑真的出事了嗎?”

“倒是比之前看著更像頭怪獸了呢,那傢伙肯定是出事了吧,還記得他讓你們小心他麼?”

手機螢幕裡,亞力克西斯.凱利夫對著那遠眺城市的紅髮少年說道。

“他啊,應該是早就對這種情況有所預見,不過還真沒想到情況能差勁到這種程度……”

望著滿城市遊蕩、破壞、但那破壞的物品又被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的怪獸群,亞力克西斯就算是之前只在黑茜的電腦裡旁觀,也對那些怪獸足夠熟悉。

像是連安奇君和戴拿暴龍也混在裡面什麼的,一個兩個全都淪為了狂亂的俘虜啊。

“總而言之,做好心理準備了嗎?裕太君~”

“你要和真正的古立特融合,在這之前,先去找到蓬君和內海君也行。”

“不過現在嘛……我們大概得並肩作戰咯,你無法放任那些傢伙破壞對吧?”

“我該怎麼做?”

“acess flash對著我喊可沒效果,你試著喊喊over justice怎樣。”

“那……over justice!”

“你還真喊啊,哈哈,行吧,既然如此,那麼久違的活動活動筋骨,也算不錯!”

“裕太君,我們大鬧一場吧!”

這一章的標題格式是《diaclone vs. gridman》,甲斐崎光那一作的標題。

老是兩個字加個·的取名,雖然契合舞臺,但長起來觀感還是挺微妙的,而且還不好取名(這是主要原因)

偶爾換換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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