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造新世界。

一個不同於遊戲世界,而是真正對標現實世界的異世界體量。

此等偉業,就連那些被稱作神明的存在也少有企及者,可這樣的宏願到了最後,也只是為了侵略世界。

唉。

奧默嘆了口氣,不知是煩躁還是悲憫。

他放鬆地倚在沙發上,偏頭看向玻璃窗外幾近洗刷勢頭的雨水,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些事。

譬如說,在‘奧特曼’的世界裡,戰爭,或者說侵略,大抵是個常見且永恆的主題。

這對長久生活在泰拉聯邦的居民而言,是個非常遙遠的詞彙。

自星盟建立,星曆紀元開啟。

大規模的戰爭便算絕了跡。

小規模的戰爭偶有發起,也不知是在宇宙中的哪個小旮旯星球與行星帶裡。

反正不會在太陽系範圍裡,畢竟這裡是星盟核心文明——神聖泰拉聯邦的地盤。

不過戰爭是個永恆命題。

哪怕是所謂的和平年間,它也只是換了種形式。

常在城區之間,星球之間,從商業、文化、經濟等等領域開啟。

可就算是如此,這個詞彙也距離界門區市民太遠。

就連‘侵略’這個詞也是一樣——難以擠入‘菜價’、‘學費’、‘馬票’之流的名詞裡。

哪怕奧默已經成為一名傭兵,其活動範圍也通常不會超過一個星系。

而這個星系的戰場……

“目前為止的六百年間,神聖泰拉聯邦,或者說泰拉之心的權威被挑戰過1426次。”

“聽起來真是驚人。”

“你的表情卻看不出丁點的驚訝…啊,謝謝。”

說話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禮服,坐在他的對面,以一副無比端正的坐姿,謝過了店員遞來的咖啡。

店員禮貌回以不客氣,接著托盤返身而去,好似並不好奇對方身後那宛若紅色晴天娃娃般的懸浮物。

“啊,這真是個好地方。”

男人無疑對這份專業素養很是推崇,再端起咖啡呷了一口後更是讚不絕口。

“咖啡也很好,真好,真好啊!”

“看得我都想要開一家類似的咖啡廳了!”

以一口極東語連聲讚歎的他,倒是全然不在乎其他座位上的客人投來關注,只是環顧這小店內的典雅裝修與鮮活綠植,最後看向那同樣擺爛一般不在乎視野,只是攤在沙發椅上看天花板的青年。

青年身著同樣黑色的修身西裝,戴著眼鏡,沙發側面更放著一個公文包。

甚至讓這場會面有了些許商業感。

可他那一灘爛泥般的坐姿又不像是個業務員。

起碼不會是個合格的業務員。

而兩人之間的桌面上,雖然擺著咖啡,正中卻是看起來好似兒童玩具的卡片,也看得人嚴肅不起來。

“在歐布那個宇宙,你的同事已經做過類似的事了,而且這家店的老闆若是在場的話,這家咖啡店恐怕會變個樣子。”

深陷沙發中的青年不緊不慢地說道。

他的目光仍然留給那網格狀的天花板,好似裡面有著什麼格外吸引他的地方。

那樣的地方並不存在。

他所注視的乃是對方望不見的光屏。

那螢幕上有著資料世界層面的第一視角拍攝的戰場影像。

影像之上,怪獸、奧特曼與從者之間俱足,而缺席的數碼獸……由騰出手發射彈丸處理攔路者的攝影師擔任。

比起那些執著於還原原作而存在拍攝技術侷限的特攝片,這份畫面更具魄力。

或者說更加爆米花。

不過既然都扯上爆米花了,便也不得不吐槽這華麗壯闊的畫面委實不太配咖啡。

換做汽水還比較合適。

但這家店是正統派咖啡店。

雖說有準備牛奶,卻不會提供汽水。

也不會有什麼亂七八糟的菜餚式咖啡——這就算是好事了。

“變個樣子?”男人有些好奇。

“這家店的老闆也是位忙碌人,此刻更是在某處資料世界基地中忙碌,但你不妨猜猜她是否願意在那兒加班。”

“原來如此,還真是惡趣味啊,林頓先生。”

“我不接受這種無來由的指控啊。”總算是從沙發的柔軟中掙脫出來的青年,坐起身來端起咖啡呷了一口。

“尤其是在這樣的暴雨中,我本該在家裡喝著咖啡聽著歌,那歌還是我非常欣賞的孩子唱的。”

“您這幅樣子像個自誇兒女的年輕父親。”

“那就未免快進太多了,我還沒考慮簽訂子嗣培養協議,也沒有伴侶意義的女朋友。”

“除此之外的女朋友就有?”

“不,都沒有,我只是慣於切入核心的措辭,”青年澹澹道,“而且咱們是不是離題太多了?”

“確實如此,”男人優雅地頷首,“所以您承認自己選在這種地方就是為了讓我難堪嗎?”

“這仍非原本的話題,而且你都實施侵略了還會對受害者的敵意感到難堪?”青年有些疑惑地推了推眼鏡。

“至少難得遇到一家足夠滿意的店,卻要弄得如此不愉快……”男人一臉遺憾的沉默片刻後,又重新煥發光彩,“既然如此,待我侵略成功之後,將這家店完全變成我的東西就好了。”

“不太行。”青年稍稍坐直,卻又略略彎腰抬手,翻開桌面三張卡片正中的那張。

看著上面那枚碩大的眼球狀生物影象,他覺著頗有幾分晦氣地搖了搖頭,又將那眼Q卡片甩回了桌面。

“侵略的大勢會改變許多東西,在這份過程中,這家咖啡店可能會流失優秀的員工,流失原本的風味,甚至連整家店都不復存在。”

這麼說著的他,重新坐直,復又倚著椅背,以較低的視野看出了俯瞰般的目光。

“我還是建議你復刻一家同樣的店,或是直接挖人比較實在。”

這話多少讓對方有些驚愕:“我還以為您和店主是朋友呢。”

“可以不是,也可以是,這也不重要,畢竟你們也不會成功。”

奧默說著,瞥了眼陡然闖入螢幕中的戰機。

倒不是那位超級特工終於到場,而是貝爾斯塔獸終於跑到了他活躍的城區地界。

這座基地城市確實很大,並且沒有像樣的地標建築,彷彿到處都是複製列印而出的城市。

這樣無法凸顯特色建築的風格,顯然是為了混淆視聽。

事實上,當你想要拖延時間,不想被入侵者發現重要設施時,就不要考慮奇觀建築了。

尤其是入侵者隊伍裡有炸逼的時候。

建築造型越是特殊,就越是迅速地化作廢墟。

“這話就很難認同了,林頓先生。”

“那麼,1426次的戰火嘗試,有成功的麼?”

“似乎是沒有的。”男人抬手,輕輕按下禮服胸口那顱骨紋樣的白色徽記。

接著,便有光從中溢散。

組成一道道逐漸清晰的字元。

那是對方整合的聯邦歷史,或者說,被侵略史。

沒有哪怕一次成功,只是被他一份份記錄了下來。

當然,倘若真成功過,那泰拉聯邦在星盟的話語權也該一落千丈。

“近期呢?”奧默端起咖啡呷道。

“自五百二十年前為分界線,之後每年都難有一次,事實上,一千二百次都是建立在星盟創立初期的百年內發生。”男人認真地彙報道。

商業洽談感又重新升了上來,尤其是這倆人服裝畫風就很相似,一身黑下都有些白色點綴。

放之於青年,便是那胸前領帶上的銀月印記。

當然,這就沒有對方衣裝那般的功能性了。

“所以你們也沒敢直接侵略不是?跨越了數個世界之後,地球終於變成了一塊比光之國還難啃的硬骨頭,是不是感到很見鬼?”青年輕笑著問。

在通常存在外星人的科幻作品中,地球都屬於弱勢方,畢竟浩瀚宇宙的星球數之不清,大家通常都奉行著‘天外有天’的教條。

奧棚的地球更是如此。

雖說防衛隊定位的存在總會有些邪門兒的科研隊員,整出些更加邪門兒的裝備給宇宙人帶來一些小小的地球震撼。

但這也不妨礙地球始終是需要光之國老大哥多加關照的小老弟。

更是一度淪為侵略系宇宙人的優選目標,隔三差五都有侵略者造訪。

所以在抵達這個世界的穿越者中,感到最贛的也就是這批傢伙了。

“的確如此,對如今這顆星球而言,侵略本身已成了更具挑戰的任務。”

資深的侵略者,地位更在馬格馬星人之上的布來克指揮官,也要承認這一事實。

但又說著話鋒一轉:“我們已經想到了最具可行性的方案,”

“網路世界?”

“正是如此,所以我們正式向您發出邀請,作為顧問。”

他微微傾身,抬手,將桌面上的三張卡片朝奧默微推。

“您是一位傭兵不是麼?這是定金。”

“雖說很感動終於有人想起我的這個本職,但或許你對事務所傭兵缺乏認知。”奧默說著,瞥了眼咖啡店的櫃檯。

而同樣的,那布來克指揮官也看了眼那個方向,繼而收回了手,端起了一旁那紅色觸鬚遞來的手杖。

他站起了身。

“既然如此,我先去結賬了,回頭再琢磨琢磨事務所傭兵的不同之處,告辭!”

他說著,便杵著手杖朝著門口的服務員走去,而奧默頭也不回地,注視著桌面上那三張沒有帶走的怪獸卡片。

儘管還有兩張都以卡背模樣,像個陷阱卡似的蓋著,甚至沒有一般怪獸卡那般精神能量躁動的外溢。

但只要稍稍放出些感知,就能察覺些許熾熱的兇惡與堅實的沉穩。

是人工與古老的氣息。

雖有幾分好奇,但他探手卻是端起了尚有餘溫的咖啡,望著窗外那昏黑中的暴雨。

雨夜中看不到群星,也看不到月亮,只有瓢潑的雨聲嘩嘩,卻談不上討厭。

因為雨始終是要停的。

作為晴日之外的調劑,奧默欣賞它帶來的涼意與對一切聲音的阻隔。

不像同樣作為極端天氣的烈日,給他帶來的感觸通常都是不適。

“你要答應他嗎?”

此刻坐在對面的男人,在魔人的視野下正如烈日一般熾烈。

讓奧默充分理解了迪迦片場的牛鬼蛇神們看大古的感覺。

也就像迪迦的世界與大眾奧的所在不同那般,這個男人也無法被歸類於那片宇宙,畢竟他在撥亂反正的M八七,在那片不以國的形式存在的光之星。

他盯著奧默,眼中沒什麼情緒。

不同於波旁,而是一種真正界外的異質感。

一貫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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