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地處企業林立的東區,但企鵝物流的公司大樓並不算高,整體空間也並不如其他公司那般誇張。

參觀起來並不費時——奧默本是這麼想的,然後他就聽到真機伶小姐忽然要失陪一下,去一下衛生間。

而在他指出最近的衛生間位置後,千明又緊隨其後的說她也得去一下。

這不免讓他下意識看向丸善斯基。

後者一臉無辜,表明自己沒參與的意象。

猶記得學生時期常有拉幫結派上廁所的現象,這現象不分男女,只分圈裡圈外。

丸善大抵便在圈外。

“總覺得,小奧默是在想什麼失禮的事?”

溫熱的吐息自耳邊傳來,便令少年下意識的前進兩步,以拉開距離:“錯覺乃是常有之事,丸善小姐。”

“人之所以為人,就是要做到以理性判斷是非。”

“誒?都說了叫丸善就可以了嘛~難得能有這種重歸少年時代的機會,小奧默為什麼就不能把握機會讓自己放鬆放鬆呢~”

好似無法修正弟弟那彆扭性格的姐姐一般,那棕發的女性一臉無奈地抱怨著,還試圖抬手去揉少年的頭。

這樣的動作顯然都太過親密,會被少年一如既往的避過。

“放鬆?我想你誤會了,我在少年時代就是這幅樣子,我也正是以這幅樣子一路走來。”

從見面到現在,這樣的嘗試與迴避的攻防已經有過六次。

乍一眼看來就像是鬧矛盾的姐弟,但實際真相卻差得很遠。

她大概真的把自己當少年,就像能天使之前也總把自己當小孩…奧默並不在意她那點冒犯,倒不如說不管怎麼看,那樣年輕漂亮的姐姐都很難令人拒絕。

尤其是她還那樣熱情,甚至想把你擁入博大的胸懷。

但奧默卻常立於人的邊界,哪怕是面對對方那對如寶石般深邃的青藍眼童,亦是毫無動搖。

畢竟他並非不善體諒他人心情的愚鈍者,多少也能察覺這三位馬娘聯袂而來卻又目的不一的怪異氛圍。

哪怕最初時的心態極為不穩,他也能在意識到某種危機的瞬間把正心態。

然後更進一步地意識到——自己與丸善斯基獨處這一狀況的隱患。

那是不遜於千明代表的傳奇,9戰9勝無限逼近那位幻之賽馬孃的紅色跑車。

54馬身的比賽哪怕是以錄影的方式放送也仍是那樣耀眼,猶若獨走的日蝕,屹立於1800米賽道的頂點。

饒是奧默這般大震撼時代的馬迷,也仍不免為之目眩,忘不了那在賽場上疾馳的紅色光影。

而那樣的身影,此刻就在身邊。

散發著成熟氣息,又兼具年輕女孩的活力與魅力,而這還是她身著澹雅的結果。

很難想象作為一位飆車愛好者的熱情女孩會有這樣素澹的私服風格,這樣的清新倒也讓她有了幾分鄰家大姐的氣質,然後讓奧默更加警覺。

屬性多少有點針對,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意馬娘都得繼續毆打心猿。

突然對你走鄰家大姐風格的明星偶像,甚至還有些缺乏距離感的時常動手動腳……當奧默心頭的心猿都快被意馬尤拉三頁時,對方也終於道出了一句讓日輕喜劇氛圍不再的話語:

“從小就是這幅樣子的話,也難怪小千明和小卡蓮會這樣在意呢,你不在意嗎?小奧默,她們在裡面待了好一會兒咯。”

“非禮勿言,那並非是我該關心的問題,”奧默眼觀鼻,鼻觀心,心頭漣漪漸收,“倒是真在意的話,我會希望丸善你去問問。”

“唔,姐姐我也不想捲入她倆那種攻防裡啦,我不喜歡想太複雜的東西,”丸善揹著手走出兩步,臉上浮出幾分無奈的淺笑,“所以也想不在意小奧默為什麼知道我的喜好,更不想在意她們在聊什麼,小奧默也是一樣吧?”

“避開總是會有避開的理由,我尊重她們的意願,並且……”

“並且?”

“與其盲目干涉,不如讓她們自己釐清,無序的變動無異於原地踏步。”

“對吧對吧?唯有速度能讓人輕鬆愉快對吧~”

她的笑意透出幾縷純粹——與憨:“小奧默這幅樣子能開車嗎?”

“您在說笑嗎?”

“期待嘛~小奧默天天和其他女孩打得火熱卻沒來找過姐姐,姐姐也多少會感到寂寞呢,會覺得小奧默是不是嫌棄姐姐年紀大了。”

“我年紀大了,受不了那種刺激。”少年老氣橫秋道。

“噗…討厭啦!開車會比變怪獸更刺激嘛?”

“我想這兩者並不在一個賽道,還有你來就只是為了說這些麼?”

“想抱抱可愛的小奧默怎麼樣?”

丸善眨了眨眼,那對眼睛就像自己也會說話。

“我想人到了少年,多少都會與可愛無緣。”

“不會哦,我覺得小奧默不經意間的少年感正是恰到好處,就連著這幅小大人的樣子也很有少年感!”

“那可真是承蒙厚愛…”奧默話未說完,目光下意識抬起又收回。

“很剋制呢,不好奇嗎?”

再一次的耳邊呼吸,帶著清麗的芬芳,卻令奧默更加清醒。

但他又並未再次挪步,只是想著方才被注視的一瞬,有些費解。

“要說沒有,你大概也不信。”

“肯定啊,不過姐姐我倒是大概理解千明為什麼幫你呢,她總是熱衷於認識有趣的人。”

“我一直認為我這性子格外無趣,不過或許大家的評判基準不一。”

“那肯定啊,不過我倒是有些奇怪你對小卡蓮的態度,你們有過什麼往事麼?”

“有過大概不愉快的見面。”

“那可說不通,”丸善略略抬手戳著下巴,“難道沒有些更早的往事?”

“或許有,”想到那句‘你還記得四年前的府中競馬場麼’的問話,奧默便不否認這種可能,“但既然我想不起來,那就不必多想。”

“誒?想不起來不該更仔細發掘麼?正常人都不會這麼直接放棄吧?”

“我經歷過基礎的4級義體改造,有一枚晶片以管理記憶。”

“那問題不是更嚴重?”丸善瞬間理解並驚訝道,“聽起來就像是遭了駭客木馬,你有缺失記憶嗎?應該也可以查吧?少了什麼的話。”

“缺失許多,組合起來能有近三年半的量,”奧默澹道,“但這些都與駭客木馬無關,是我告訴我自己,這些都是應付出的代價。”

“你告訴你自己?”丸善愣住了,重新打量這個少年。

當說起這個話題時,他好似敘述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她顯然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奧默.林頓,一份毛骨悚然感悄然而生,令她那雙耳與尾巴都整個繃直。

無情,冷漠,空洞,這是他對自己的態度?

怎樣的人會有這樣的性格?

“那些記憶大抵是我自己刪除的。每次刪除我都能收到數秒前的我寫給我的標註,或是‘該付出的代價’,或是‘該達成的契約’,又或是‘一次成功的獻祭’,乃至‘忘記才會更輕鬆’之類的。”

“雖然不理解具體是什麼樣的理由,但我相信‘我’的判斷,也接受那些記憶的缺失……”話未說完,奧默便感到了些許束縛感,“丸善小姐?”

不愧是獨走的日蝕……

被緊緊抱住的奧默不禁想著日蝕形態的力量真牛逼。

他有點難受了,最難受的是掙不開。

自打喝過那管藥,他好像就一直在被力量壓制,而且還都是女性。

“都說了叫我丸善,”抱住他的馬娘低聲抱怨著,“姐姐我不喜歡你這麼不聽話又對自己這麼過分的小孩!”

而不聽話的小孩還是提醒建議:“你不該想那麼多,你之前還說不喜歡想太複雜的東西。”

“被姐姐抱著的小孩應該閉嘴。”

“……”

奧默沉默著站樁,猶若一具凋塑,分明是丸善想要安撫他,卻好像他在安撫丸善,直至……

“誒?訓練員和丸善前輩在做什麼?”

“怎麼說,丸善還是得手了嗎?”

“……”突如其來的兩句話從洗手間的方向傳來,令奧默更像個凋塑,

想著像是這種記憶,大概也可以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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