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提過,賽馬孃的名字區別於常規格式,卻也帶著一份期許。

大震撼的成績顯然對得起這豪邁的名字,但這也容易令初次見面者產生誤判。

因為那是位黑髮的嬌小女孩,目測身高也就堪堪一米六。

誠然,這在身高偏向極東審美的特雷森學院裡也不算太矮,但在在外區馬娘雲集的大學部裡,她大概會在人群裡淹沒。

如此一來,令人震撼的反而是這份反差。

尤其是她那肅冷的面容處處都透著冷澹,舉止卻又處處顯出溫雅。

“…您好,先生就是林頓訓練員?”

踏入安靜的檔桉室內,一頭長髮的嬌小馬娘,微笑著問,同時也瞧見了奧默身側的琵琶晨光。

她便略顯驚訝,卻也不忘招呼:

“午安,琵琶晨光學姐。”

“…午安,Deep。”顯然是很久沒有被這麼招呼的琵琶晨光,反而是有些生硬。

而她一旁的青年,確實與對方一樣露出柔和的微笑,抬手指了指胸口上的訓練員徽章:“奧默.林頓,是我沒錯。”

“初次見面,我是大震撼。”

女孩微微垂首,繼而順了順耳邊的髮梢,目光在奧默手指上的繃帶上略作停留:“看來您不太適合握手禮。”

“我也是在界門區久居的人,不用拘泥西式的禮儀。”奧默說著,瞥了眼對方的鞋子與髮梢。

“我猜您應該也比較著急,那麼就讓我們談談那東西吧。”

不起眼的泥灰,還需要再順順的髮梢,敲門招呼後的問詢停頓,則是源於呼吸調整…她顯然是跑著來的。

賽馬娘喜歡跑是理所當然,但一位溫文爾雅的馬娘卻不會讓自己這樣倉促的見人,尤其是見一位陌生人。

所以他開門見山,說著,繼而稍稍側身,挪出了半個身位。

挪動開放的是不到半米的視野,卻也正好露出那原本被奧默擋了個嚴實的乾癟人形。

那安靜的,寂寥的,光是存在便隱有些悲哀之意蔓延的黑色存在,正被骨尾纏繞著,落入她的眼底。

令她怔然,進而屏息。

便連那捆住那存在的猙獰骨尾是從林頓訓練員身後延伸出來的細節,都無暇被此刻的她所注意。

她只是邁步。

下意識地邁步,在奧默退步讓出的空間中緩慢走近那身影。

“……”這番衝動倒是出乎奧默的預料。

他得承認自己疏忽了。

他讓半個身位就是為了讓對方看到那存在,但又沒打算讓其接觸,只是為了有個良好的談話前提。

但現在他也只能退而求次的退步。

因為當那嬌小的身影迎面走來,他便瞧見一座高山執意向前。

而他只能朝著一側挪位。

至於琵琶晨光,早在注意到奧默讓開時就趕緊轉移,趕在被檔案架和奧默的後背包夾腦袋之前。

雖然很不喜歡被人提及‘大頭’,可她的腦袋確實比大部分馬娘都大一圈,連馬耳輪廓都要大上些許。

放在fps遊戲裡屬於是爆頭率比別人高,能讓某個尋血獵犬表示很贊。

所以才更需要避免這一點凸顯的場合。

她退得很快,賽馬娘對可活動空間的壓縮or擴張總是敏感的。

畢竟她們在賽場上就要時刻注意各自的身位,尋覓能夠不被阻擋,能夠痛快超越旁人的空位。

就算奧默的退步很是倉促,也都沒有對前後兩位馬娘造成妨礙。

大震撼很自然地走近,注視著那印照她過去一角的黑色人形。

全然沒有因對方那詭異造型而生出的畏懼感,眼中只是懷念與悲憫。

這種感覺,大抵就是一位脾性溫厚的人瞧見了自己的黑歷史。

並無惱怒,只是無奈。

或許還會有尷尬,但在這時,她似乎還沒意識到。

而琵琶晨光從奧默身後鑽出,走到他身旁註視著這一幕,皺著眉低聲問:“讓她走近沒關係嗎?”

她知道自己對這一整件事都缺乏瞭解。

她本就有很多的疑惑沒有問,只是相信著妹妹的眼光,也相信著能讓奧默成為訓練員的校方的眼光。

同時這種校內的異常也確實是學生會負責的領域,晨光替白仁做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早已習慣。

最後是出於回報恩情想法的同時,想要藉機瞭解妹妹新認識的異性訓練員是怎樣的人。

奧默對她的猜測並沒有錯,只是琵琶晨光還是很快就發現自己找錯了時機。

在帶著容量出乎預料的飯菜抵達醫務室時,她就算滿腹疑惑,也能從那三人的謀劃中聽出他們在忙什麼很嚴肅的正事。

尤其是當奧默和白仁都沒避諱她的存在,放出了那負能量人形之後。

在賽場上,在賽場外,琵琶晨光也算是見識過不少奇特的力量與存在,那都是些讓她不好計算測試的異類。

而在從特雷森畢業後,她更是有更多機會接觸賽馬娘以外的領域。

她以為自己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從事國營產業的資料整理彙報工作,也讓她有機會見到各式各樣的種族,就連白仁忌諱的靈體也是司空見慣。

但那黑漆漆的,有著異常情緒感染力的人形還是超出她的預料,一時間無法從知識理論裡找到合適的歸類,更說不清其可能的威脅。

但從妹妹說過那東西能跑出她也沒能追上的爆發速度,那就完全不能輕視對方那嬌小乾癟的身姿。

哪怕林頓訓練員正‘控制’著它也一樣。

所以她仍是有些不安,完全不懷疑對方可能突然暴起傷人。

雖然它之前一直很安靜。

“那是負能量的凝結,晨光小姐。”

琵琶晨光一直以為之前奧默和白仁都沒說太多是因為什麼保密需求,但實際上就只是倆人都懶得多說而已,反正琵琶晨光也是聰明人,聰明人會自己觀察分析,進入一個‘懂的都懂’狀態。

不懂的就眼下補設定好了。

“並且,就白仁的判斷,那是大震撼小姐過去的凝結。”

“什麼?”琵琶晨光大感驚異,“我知道白仁和震撼是有些交情,但這難道是光憑感覺判斷的?”

“事實上,那彷彿飛翔的末腳發力方式也確實一致,這是我能提供的現實論據,”奧默低聲道,目光緊盯著那走到了負能量人形跟前的大震撼,“我個人是注重資料比對的訓練員型別,對於名馬娘不同的末腳爆發方式頗有研究。”

“…”聽到注重資料比對,琵琶晨光那數在奧默不遠處的雙耳倒是晃了晃,看了眼他,又轉而重新看向那大震撼,“那負能量凝結是不會傷害本體嗎?”

而且她怎麼也不覺得那個待人禮貌,脾氣溫和,在學院裡人緣頗佳的大震撼,同那安靜、孤獨,又悲哀的身影聯絡在一起。

白仁是見過那樣的她麼?

是在自己退役忙於學業的時候?

晨光還在想象,卻聽奧默來了一句出乎預料的回答:“不確定。”

“什麼?”晨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之前還覺得林頓訓練員蠻靠譜來著。

“我說不確定,方才是不得不退…”

目光仍是緊盯著大震撼和那人形,不起眼的左手指間一直捏著那艾雷王卡片的奧默,只在瞬間瞥了眼琵琶晨光:

“你有信心攔下大震撼小姐麼”

“……確實,換做我,得叫上白仁。”

這麼描述起來的馬娘還真是如兇獸一般,個別馬孃的能力更是極端危險。

機智的訓練員都懂得順毛捋,不機智的得躺醫院。

雖然訓練員工資高的,馬娘培育得好還會有獎金,到某個叫奧默.林頓的,還沒到領獎金的階段,倒是先扣了工資。

事務所的裝修費還沒給,怎麼能先把錢朝醫院送呢?

奧默自然是機智的,並且還也沒有忽視某個既定事實:“不過別慌,我正看著那負能量,而且大震撼小姐也並不脆弱,以及……”

“晨光小姐,我聽說那枚御守在你那兒?有帶在身上嗎?”

“御守?”琵琶晨光怔了怔,動作很快的從衣兜裡摸了出來,“這是你送的?”

她當初就覺得妹妹會突然得到個御守有些怪異,分明也沒到新年參拜神社環節,白仁也不屬於有事沒事求神拜佛的那類人。

若說待兼福來那個違規擺攤的占卜馬娘送的,卻也不像。

不過當這東西確實能壓制暗影時,她便也顧不得驚疑來源,更著急的是測試研究的心思,想要給妹妹徹底解決暗影那個隱患。

“那負能量人形與暗影是差不多的性質,出意外就將它丟過去——啊,現在不用了。”

奧默話沒說完,便見大震撼直接抬手,眼看是要放在那人形頭上,結果卻是懸在半空,繼而掌心浮出光華。

那人形也在光華中安靜的崩塌,潰散,毫無反抗的跡象。

若說那負能量是大震撼某個時期的凝結,那麼那段時期的狀況未免太糟糕了些。

比起缺乏攻擊性,問題更大的還是在那厭世般的態度上。

“這…”琵琶晨光顯然沒有過多研習源能,鏡框後的金眼正緩緩睜大。

而奧默則是若有所思,好似自語般輕聲道:

“我確實記得,大震撼小姐在大學部報的是精神系專業…”

這個精神系,顯然不是醫學那邊,而是源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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